北市八月,天氣很熱。
寶山墓園外,停了幾輛車,圍了一些年輕孩,大都打著傘捧著花。
“什麼時候可以進去呀?”端著小風扇的孩子問,“你們等了多久了呀?”
人群開始小聲流,但沒人能回答的問題,當頭一輛車的車門突然拉開,有人探出頭道:“再等會吧,差不多了。”
孩子們趕圍了上去,雜七雜八的問題拋了過來。
“你們以前來過嗎?”
“真的可以進去嗎?我聽我媽說這里是北市最貴的墓園,不會讓人隨便進的。”
“是有和公司聯系嗎?”
“公司早都沒有關系了吧,應該是和家里人聯系吧?”
“家人……陳念嗎?”
這個名字一出,大家突然都閉了,沉默了起來。
車里的人長嘆了一口氣,這才道:“是和陳念老師聯系。”
“你是?”有人問。
車里的人出了半個子,是個看起來年齡比較大的生:“我也是知著的,以前是方后援會會長。我和陳老師聯系了,今天可以進去。”
“那就好那就好,我第一次過來,真怕……”
“你是后來的嗎?”
“嗯,我那個時候年齡小,后來才看了知著的作品。”
“是啊,都好久了。”
“十年了……我專門從海市飛過來的,不想讓沒人陪。”
“不會的,知著那麼好,很多人都記得。今天熱搜一直都有……”
的確,從昨晚開始,一過零點,有關方知著的詞條就掛上了熱搜。
今天是三零年八月二十日,方知著四十歲生日,十周年忌日。
再優秀的藝人,生前多多都有些□□,但一旦突然隕落,人們便再不忍心說一點兒不好。
方知著漂亮,從十四歲出道開始,就是不爭的事實。方知著才華橫溢,等站到了娛樂圈頂端,金曲、影后拿了個大滿貫,風采更是無人能及。
人還未遲暮,生命便戛然而止,一切影像都留在了最麗的年華,怎能不讓人心痛。
各大社件上,都有對的懷念。路人見了照片視頻,也會轉一轉。
“知著要是沒去世,現在肯定也很漂亮。”人群中有人說。
人在骨不在皮,歲月從不敗人,大家經常這麼說。
“這麼久了,到底為什麼自殺的,現在還沒搞清楚……”
這已經了圈最令人扼腕的未解之謎。
“我一直覺得,跟那個誰有關,知著父母本沒和住一塊,和知著有牽連的,也就那誰一個人……”
不人都這麼猜。
方知著出道十六年,八卦小報傳了不緋聞,但男男的,從來沒有一個有真憑實據。除了攝影師陳念。
陳念頻繁地出現在方知著邊,出現在的作品staff表里,最后,陳念和一起出現在了電影節的紅毯上。
當著全世界觀眾的面,方知著接采訪,向大家正式介紹,這位是我的朋友,我的人,陳念。
世界嘩然。
那晚方知著拿了最有分量的影后獎杯,謝詞里自然而然多了陳念的名字。
那晚方知著和陳念并沒有參加頒獎典禮后的晚宴,兩人躲過所有祝賀和紛雜,坐了最晚的那一趟航班,十幾個小時后,回到北市的家里。
所有人都期待著們再面,無數雜志同方知著的經紀人邀約,想要獲得最新專訪,挖掘影后與其同□□人的故事。
但一周后,大家只等來了方知著去世的消息。
警方通報里的原因是自殺,時間是頒獎典禮后的第二天,地點是方知著的豪宅里,目擊者是陳念。
震驚和猜疑蜂擁而來,方知著再一次把世界鬧了個沸沸揚揚。
往后的漫長時里,方知著再沒新鮮消息,只有陳念的名字偶爾會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大多數是掃墓、祭奠、一個人游在深夜街頭,或者被威脅恐嚇,甚至打傷。
“不要說了。”會長打斷了人群里漸漸帶上怒氣的話頭,“我們今天是來看知著的。”
嘈雜的聲音消失,會長頓了頓,道:“陳念老師人好的,是知著最親近的人。”
“財產都留給了,就是很讓人懷疑啊!”人群中有人小聲喊。
會長眉頭皺起來,喊了回去:“你有本事去斷案啊!跑這里嚷什麼!沒有陳念允許,你連墓園的門都進不去!”
生一下子哭起來,把手里的花扔到了地上:“不去就不去!我閑得慌!知著沒了,你們就當陳念的狗!”
這話說完,要打起來了。
會長的手機響起來,恰巧打斷了冒頭的爭執。
會長接起手機,生擰頭走了,其他人的目都落在了會長的臉上。
“嗯,好的,我知道了。謝謝陳老師。”
電話很簡短,掛斷后,會長從車里抱出花和裝祭品的盒子,對大家道:“可以了,跟我走吧。”
“我們是去墓園,所以希大家安靜一點。”會長囑咐道,“如果見到了知著的親人,也禮貌一些。我們只是,最難過的永遠是邊的人。”
大家自排了兩列,跟著會長往里走。
墓園所地方安靜,建筑莊嚴肅穆,行至其中,心緒不自便沉了下來。
二十來號人,從進園到來到方知著墓碑前,再沒人發出聲響。
墓地干干凈凈,兩松柏郁郁蔥蔥。
墓碑上有方知著的黑白照片,明眸皓齒,得讓人心。
大家一一獻上手中的鮮花和祭品,默默地在心底說上幾句話,地抹一把眼淚。
整個過程很順利,結束后也沒有多停留,在會長的帶領下又往外走。
沒走幾步,順著會長的視線,全都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陳念。
一個攝影師,自己長什麼樣,本該不被世人知曉,但陳念和方知著攜手在紅毯上的照片事后被發了無數遍,但凡稍微關注點方知著的,都認得那張臉。
十年前的陳念很漂亮,即使與最麗的星站在一起,也有自己獨特的芒。而如今的陳念,眾人過去,只覺得腦袋里會長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在不斷盤旋。
“最難過的永遠是邊的人。”
時間可能摧毀不了優秀的容貌和氣質,但深之人的離去絕對可以。
陳念很瘦,瘦到臉頰和一切都仿佛深陷了下去,陷進黑沉沉的里。
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半,完全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程度。最讓人害怕的是那雙眼睛,明明很大,形狀漂亮,卻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大家都只是匆匆看了這麼一眼,便收回了目。
一行人出了墓園各自散開,再沒一句對陳念的質疑。
任誰看了陳念現在的模樣,也沒法再覺得從方知著的死亡里獲利。
有些人活著,可能比死掉更加痛苦。
太逐漸下沉,夕燦爛的打在方知著的墓碑上,陳念把大堆的鮮花和祭品擺了又擺。
方知著喜歡的放得靠近一些,不那麼喜歡的偏遠一些。的信件沒有拆,但都整整齊齊地用東西著。
方知著很喜歡讀的來信,說一腔赤忱的小孩子很可。
陳念覺得說別人是小孩子的方知著很可。
靠這些記憶里的可活過一天又一天,也被這些記憶里的可折磨得一年又一年。
所有人都不知道方知著為何自殺,陳念也不知道。
在電視上看到方知著的時候十四歲,和在一起的時候二十四歲,而后六年,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時。
以前,覺得方知著也是快樂的。后來,企圖把那些快樂剖開,挖出真相。但沒有人可以和對證,給結果。
方知著在面前跳下去之前,同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往后的十年,陳念憤怒過、恨過,真覺得方知著對不起自己過,到如今,看著方知著墓碑上的照片,卻只有一種緒。
真想。
好想再見一面。
太徹底消失之后,陳念出了墓園,驅車趕往周醫生家。
周海珍是方知著生前的心理醫生,陳念在方知著死后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周醫生向警察提供的資料證明了方知著有嚴重心理疾病,陳念不敢相信,每分每秒都在猜測,到底是什麼造了方知著的心理疾病。
擾周醫生已經十年了,周醫生是個好醫生,嚴格遵守職業道德,沒有跟過任何方知著的就診信息。
但陳念必須挖下去。
車子在路口拐過彎,陳念看到了周醫生家庭院里亮著的燈。
燈下有人影,瘦削高大,陳念把著方向盤的手指開始微微抖,將車子堪堪停在了院門口的臺階前,開門下了車。
周海珍站直了子,同道:“來了。”
陳念沒有多一句廢話:“今天為什麼在門外等我?”
周海珍扯著角笑了笑,笑得很難看:“知道你要來,等一下你。”
陳念走到了他跟前,直視他的眼睛:“我每月都來,你從來沒等過我。”
周海珍收了臉上的笑,終于正道:“我退休了。”
“我退休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是周醫生了。”
“我可以作為你的朋友,告訴你一些事。”
陳念攥了手指,整個人都開始止不住地發抖。
周海珍推門進屋,回頭對道:“進來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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