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可能有利於省錢, 但準備結婚這回事可太費錢了。好在結婚證不需要工本費，小喬趕上了時代的馬車，省了九塊錢。

一切都很順利, 唯獨在走流程念結婚誓詞的時候，小喬極度缺乏相聲演員的修養, 忍不住笑了好幾次場, 反倒是從不說麻話的江曜毫無磕絆地把誓詞說了出來。

出了婚姻登記, 小喬為自己做解釋：“我對著第三人那些話總說不出口。”當著江曜的麵，什麼甜言語都說得出，但隻要當了彆人, 表達總要伴隨著戲謔, 可以洋洋灑灑寫一大篇追求江曜的相聲，嚴肅的剖白卻一個字兒都說不出。

“我知道。”他也不喜歡當眾念那些東西，但也冇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同人扯皮。最重要的是順利領到證, 其他的都不重要。

“咱倆的結婚相片拍得可真不賴，給你爸媽也送一張。”小喬的聲音掩不住地高興。走著走著, 指著遠一個穿卡其子的孩子對江曜說：“快看, 是不是很漂亮？”

小喬以前就有這病，不僅吃好吃的想著他, 有好玩的想著他，就連看見好看的孩子也要上江曜一起看看。第一次讓江曜看漂亮姑孃的時候, 江曜以為是故意測試自己，故意引出不如漂亮的話, 於是隻隨便了一眼, 連臉長臉短都冇看清楚，就說確實好看，妄圖通過不配合改掉這無聊行為。

不料小喬冇有一點兒不快, 下次遇到了漂亮姑娘依然捅他一下讓他看，這樣幾次後，江曜明白小喬可能就是讓他看一看，就像看花看鳥看雲彩一樣。江曜要麼不看，要麼配合地順著手指的方向瞥一眼，很淡漠地說是吧。

江曜忍不住問小喬：“真喜歡一個人有可能不嫉妒嗎？”吃醋是的副產品，但他好像從冇見小喬吃醋過。

“嫉妒又不是什麼好品質，就算有，也得改。”母親就極為善妒，一會兒把丈夫貶得一錢不值，一會兒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搶老喬，老喬走路上多看婦同誌一眼，哪怕隻是看一眼人家手上拎的菜籃子，也要發一場戰爭，從小就發誓一定不要像媽媽一樣，如今矯枉過正，江曜明明冇看，也非要讓他看一看，讓他結婚了也有欣賞好事的權利，表明自己懷寬廣。

江曜突然說剛纔那孩兒頭髮很好，又長又黑。

江曜到小喬挽著他的手僵了一下。

他頓悟的大方並不是天生的。

小喬聽樂士同傳授，男人誇一個人，如果隻是大而化之地評價一句，可能並冇什麼；但落實到細節，頭髮眼睛鼻子，無論褒貶，都說明心起碼了一下。

“你何必要假大方？”

小喬笑了，知道江曜不過是試探自己，難為地出四顆牙齒：“我真地不是裝的。”

並不是裝，隻是高估了自己。以前很吃醋，並不是因為多大方，而是江曜太過潔自好，從冇給嫉妒的機會。今天隻給他一試，就了餡兒。

“你以後要看姑娘就自己看吧，不用我。”

小喬嗯了一聲，仰頭看天：“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天也這麼藍。”

提議今天這種日子一定要自己做飯，還要吃牛餡餃子。江曜買了一瓶正經山西老陳醋送，說對有好，每天都要喝一點兒。

江曜調餡兒，小喬負責搟皮，包餃子的時候想把戒指包進去，又怕不衛生，作罷。

小喬想展示下自己的手藝，包出皮薄餡兒大的餃子，皮太薄，破了，一半是餃子，一半是餡兒片湯，江曜誇一樣飯做出了兩種效果，很有水平。

兩人吃得都很高興。

小喬買了一本菜譜，決定臨走前給江曜好好一手，做幾道大菜。

佛跳牆，失敗；

鼎湖上素，失敗；

佛手白菜，仍然失敗。

這些失敗的菜並冇扔掉，都被江曜給吃了。小喬心疼江曜，決定再也不下廚。

準備結婚雖然很費錢，但一般來說，結婚後總比單經濟些。彆人結婚，兩人併到一，起碼水電隻需要一份，還是多能省些錢，但他倆不行，結了婚不久還要分居，日常花銷還是兩份。又因為多了一個人，給自己買東西的時候總免不了給對方添上一份，錢不知不覺就從刷卡的指溜走了。為了控製花銷，小喬告誡自己，不要花錢打扮男人，他省儉些，對反而有好，然而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就像新晉的暴發戶一樣，看見什麼都想買。

江曜臨走前的一天，小喬慷慨地忘記了自己下月還有賬單要還，很賢惠地給江曜收拾行李。江曜大學時去外地開會，每次隻帶一個小行李箱。他箱子理得越快越好，據說是家傳。

小喬又給江曜買了兩隻行李箱，否則買的東西實在冇地方放。在臥室理行李，江曜在客廳做飯。他喜歡吃好的，卻不喜歡做，為瞭解放雙手寧願委屈胃，但因為今天日子特殊，他在廚房呆了已經一個小時。

小喬邊給他熨襯衫，邊催他：“差不多得了，咱倆又吃不了多。”

“煲的湯放冰箱裡，你明天還可以喝。”

“唉———”小喬拖了一個長音。

菜都是小喬平常吃的，可吃得並不快。

飯蒸得也很好，這些年最吃的就是這種大米，甚至想讓江曜帶走一袋。但小喬覺得並不是米好才飯好，而是江曜手藝好。

“定製的戒指還冇好，我留了你的號碼，到時你自己取。”

“行。”

兩人坐在地毯上看電影《二十二條軍規》，很老的片子，投在投影儀上，小喬一麵被電影逗得咯咯笑，一邊觀察江曜的表，在給他的米花桶裡放了戒指，戒指包了兩層紙，嚴嚴實實的，又厚，明顯區彆於彆的，幾乎是浮在表層了，隻要江曜把手進桶裡，馬上就可以找到。

但江曜就是不吃。

“嘗一嘗，還好吃的。”

依然不為所。

電影快結束，小喬又說：“嘗一嘗吧。”幾乎是哀求了。

江曜的手進米花桶，像他想象的那樣，他到了戒指，但他冇說，繼續看電影。

等片子完了，江曜好像還冇發現，小喬忍不住搶過江曜手裡的米花桶，去翻找裡麵的戒指。

並冇有戒指。

疑心江曜吞了下去，但這是不可能的，或者冇放，隻是的幻覺。

江曜把頭靠在肩上，一個戒圈套上了的無名指，原來他早就發現了。小喬心裡罵道，真是個騙子。

小喬提著一顆心給江曜套戒指，很好，大小冇買錯。

江曜握著的手給剪指甲：“你的指甲長得倒快。”

“好像是越剪長得越快的。”都快一天剪一次了。小喬拿著他的手掌看，大拇指挲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我可真是會買東西，你可不能把它給丟了。”

江曜逗：“要丟了我就不回來了。”

“那怎麼行？戒指什麼時候都可以買新的。”

江曜拿出一張卡放手裡：“以後就用裡麵的錢還房貸。”

裡麵的錢還熱乎，這些天他為了賺錢，給一個搞知識付費的網站錄了一整套音頻，主講希臘神話，卡裡是新要到手的勞務費。是真要，他要不催，財務冇那麼快打錢。擱以前，他懶得乾這事兒，有錢多花，冇錢花。

小喬第一反應就是：“我有錢！”江曜每月也要還房貸，工資也不算多高，刨去花銷，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如果接活的話，錢比他好掙不。

“怎麼還你你的？家裡花銷我也得出一份兒。否則這婚結不結有什麼不一樣。我能掙就多給你點兒，要是掙不了，以後就有賴你了。”

小喬拿著卡站那兒，，彆轉過頭：“也行，你以後要冇錢就管我要。”

從電臺回來，小喬又把江曜的行李輕點了一遍，生怕有什麼錯。試圖通過忙來掩飾自己關於離彆的失落。這一走，再見麵就得好一陣子了。

江曜倚在門上，看著小喬不停地在屋裡轉來轉去，把一件件他那兒都有的東西塞到箱子裡。三隻行李箱塞滿了，還剩不東西，又拿出來重新取捨，取捨完又整一遍。

小喬背對著江曜，邊收拾行李邊說：“等你下次回來，咱們就辦婚禮，我送出了那麼多份子錢，這回得一次都收回來，冇準還能小小地發一筆財。”說這話的時候帶點兒哭腔，又含著笑。

江曜從背後抱住，回過頭貪吃似地啄他的，兩人抱在一塊兒，好像要溶在一。窗外是一接近於圓的月亮，馬上就要農曆十五了。

夜裡，小喬閉著眼，約覺得有人在親自己的臉。臥室裡黑著燈，有效地遮蓋臉上的，讓可以安然地裝睡，可越來越的呼吸還是暴了。

咬著牙，閉著眼，繼續裝睡，直到要被翻轉過，終於裝不下去了，鉤住他的肩膀，去親他。

“我們去看升旗吧。”不知是誰提議道。

他們是開車去的，環衛工人已經開始一天的勞，偶爾也能看到夜生活還冇過完的男。

一路上，小喬在副駕駛給江曜哼戲。

不再唱武家坡，因為很不吉利，可不想江曜有什麼代善。的釦子繫到了最上麵一顆，還是能看出昨晚的端倪，但忘卻了和江曜之外的其他人類，一心祈禱，千萬不要再像上次看升旗那樣出問題。

許是太虔誠，一路無事。他倆來得並不算早，等候升旗的人群已經聚集了一大批。

握住江曜的手，手指在他的戒指上挲，江曜回握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把給弄痛了。

距離上次他倆一起來這兒已經五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