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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天街》第23章

林澤進病房時,看見謝晨風醒著,他略側過頭,呆呆地看著林澤,那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林澤靜了幾秒,上前去吻他。他抱著謝晨風的頭,在他的上輕吻,謝晨風的手發著抖,到枕頭下,林澤問道:“要拿什麼?我來。”

謝晨風牽著林澤的手進枕頭裡,出一個方形的盒子,林澤看到它的一剎那,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天,在重慶謝晨風租的房子裡,屜中看到的戒指盒。裡面是兩枚925銀的戒指,一枚上刻的名字已經被銼平了,為一枚禿禿的指環,而另一枚仍然刻著“林澤”。

謝晨風把戒指盒放在林澤手裡,什麼也沒說。

那天晚上謝晨風就陷昏迷,林澤看著輸瓶,數一滴一滴落下的,數得睡著,又醒來,半夜睡了一會醒來,謝晨風的額頭看他還燒不燒。

又過一天,年初二鄭傑和司徒燁過來看他,還給林澤帶了飯,給謝晨風帶了他能吃的零食,但謝晨風始終昏迷著,林澤便讓他們去白雲山玩。

年初三,報社打電話來催上班,林澤請了假,對方還缺攝影記者,司徒燁只得先飛回去幫忙。陳凱早上過來看謝晨風況,示意林澤出來說話,在走廊裡道:“阿澤。”

“要準備辦後事了嗎。”林澤小聲問道。

陳凱道:“現在先不用,看看病會不會好轉,不行的話你找醫院,他們會給你介紹,是這樣的,我知道我現在應該陪著你們,但是另外一個疾控中心今天給我打了電話,說有個小孩子確診了,想不開……”

林澤馬上道:“你去,沒關係的。”

陳凱有點為難,說:“磊子他……唉。”

林澤笑道:“有我陪著他,他已經很滿足了,真的,你去吧,小孩多大,是同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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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點了點頭,林澤說:“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發小也在這裡陪我。”

陳凱又囑咐了幾句,走了。

鄭傑自己到天河育場的書城買了幾本書回來,在病房裡看書,他不太會護理,只能在林澤睡覺的時候幫著看看輸瓶,或者看謝晨風有沒有醒。

年初四,林澤出去買東西的時候,謝晨風醒了一次。

林澤回來,在走廊裡問:“他說了什麼?”

鄭傑說:“沒說啥子,就說他對不起你,怕他死了以後你忘不掉他,被他拖累一輩子……你剛才去哪?”

林澤給他看殯儀館的卡片,說:“買了點東西,順便打電話聯繫喪葬事宜,醫院給介紹的。”

鄭傑道:“我明天要走了,阿澤,那邊總店要發飆的樣子,再不回去怕被炒魷魚。”

林澤說:“你回去吧,沒事的,我能應付得過來。”

鄭傑當天回了重慶,剩下林澤一個人留在病房裡,年初五,阿空來了,在病房裡坐了沒多久,謝晨風仍睡著,阿空和林澤簡單聊了幾句就走了,林澤知道他不敢多看,甚至能覺到他言談中流出來的難和對死亡的恐懼,因為他終有一天,也會變像謝晨風這樣。

其實誰不是呢?區別只在於是早一步還是晚一步,每當林澤看著輸瓶的點滴落下時,就忍不住會想,以後當自己老了也將迎來這麼一天,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時,坐在病床旁送他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的又是誰。

活著是個或漫長,或簡短,或快樂,或心酸的旅途,但不管經歷了什麼,有什麼願未競,最終都總要死的,謝晨風也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年初六,謝晨風一直沒有醒來,淘寶的快遞到了,林澤簽了字拆開包裹,對著謝晨風比劃,確實很好看,但謝晨風已經瘦得不人型了,沒法給他穿。林澤想出去一趟,卻怕他醒了找不到人,然而實在沒辦法,必須要出去給他辦後事,他按著醫院介紹的幾家喪葬公司挨間打聽,他不懂廣東話,老闆還欺負他外地人,敲了他一筆,林澤看著喪葬單子,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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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沒有風的早晨,窗外風車安靜地停著,病床上的謝晨風的手指,林澤正趴在病床前睡覺,倏然就驚醒了。

謝晨風的手勉力抬起來,林澤知道他要做什麼,遂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謝晨風的,林澤辨得出那形,是“我你”。

“我也你。”林澤說。

年初七,媧造人之日,早上九點一刻,謝晨風死了。

謝晨風冰冷的軀躺在病床上,醫生檢查完,林澤牽過被單,蒙上謝晨風的頭,被單下出瘦得剩下骨頭的兩隻腳,林澤躬推進太平間裡,說:“下輩子見,麼兒。”

護士拿來單子讓家屬簽字,林澤又穿過走廊去辦各種手續。下午一點,殯儀館來取,化妝,聯繫不上謝晨風的任何家人,林澤把他的送到殯儀館,說告別儀式簡單點,幾個朋友來看看就行,他打電話給陳凱,陳凱也回不來,但有幾個謝晨風生前的朋友來了,大家看著喪葬師給謝晨風化妝,給他穿上新服。下午四點送進火葬場,買骨灰盒,林澤自己在外面拿號等骨灰。

拿到骨灰之後林澤又去謝晨風的家,收拾他的,發現了他放在信封裡的囑。

那只能稱之為一封潦草的,沒有法律效力的信,謝晨風生前財不多,但都是留給林澤的。這封信是在他開始發燒,做完CD4檢測後知道沒多久可活時就寫下來了,本打算不驚林澤,等自己在廣州死後,才把這幾個月裡的一點結餘給林澤——也包括那兩枚戒指。

但最後他不知道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又把戒指帶到醫院裡,放在枕頭下。

或許在他心深,仍然相信林澤會來見他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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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還提到骨灰盒可以暫時放在廣州,以後由林澤全權理。裡面還有一句話:

“阿澤,我想活下去,靠我自己的努力,十年後拿我賺到的所有錢給你買車買房,讓你過好生活。但現在看來可能不行了,這裡有一點錢,不多,買不起什麼,但也是我的所有,請你不要嫌棄。”

林澤看完囑後給陳凱打了個電話,床單被套等雜,包括手機都留在這裡了,給以後來借住的滋病患者用。又把謝晨風的房租,水電費等結清,想了想,最後從謝晨風的錢裡拿出一千,自己又掏了一千,買了個兩千塊錢的電視送給陳凱,放在他家客廳裡,作為對他的答謝。以後有人過來住的時候,大家也可以看看電視。

陳凱還在外地,電話裡讓林澤多住幾天,等他回來大家吃個飯,送他去機場。

林澤戴著耳機,一邊打掃一邊和陳凱聊電話,說:“單位催著我回去呢,你來重慶的時候,大家再見面聊吧,以後我可能也出來做公益,到時候又見面了。”

陳凱笑道:“那好,期待再見面的一天。磊子的骨灰盒放哪裡?我送回他家嗎?”

林澤說:“我可以帶回重慶嗎?我看到囑了,他說讓我全權理,他家裡也沒有人了,我暫時寄存在重慶,這樣清明也方便見面。以後有機會去貴州再帶過去,或者過幾年特地過去一次,你覺得可以麼?”

“行,行。”陳凱道:“辛苦你了。”

當天深夜,林澤在機場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買到機票,抱著骨灰盒飛回重慶,繼續他的生活。

我說:“你沒有在廣州再住幾天嗎,其實可以和其他的人聊聊,會舒服很多。”

“我不難,早就有準備了,所以當時甚至沒有哭。”林澤喝了口咖啡,說:“我在廣州辦手續,準備後事,一路走下來心裡都很平靜。直到回重慶以後,春天在洋河育場外……”

那天林澤把李同要的報紙容寫完,給他發到郵箱裡去,下班後整理手機裡的照片,發現了一直沒看到的謝晨風的自拍,照片上的他臉蒼白,臉頰瘦削,臉上帶著快樂的笑容,林澤站在他背後,側著子。轉頭時正笑著要朝他說什麼。

林澤看到這張照片就想起和謝晨風在一起的這些時間裡,居然沒有一張合照,唯一的合照還是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地點。

他下了輕軌,慢慢走回家去,那天春雨紛飛,把整個山城都籠罩在霧靄沉沉的灰藍天幕下,洋河育場裡正在清理草坪,萬複生,新芽破土的季節即將來到。

林澤站在育場外,手指揪著鐵網朝裡看,育場裡一個環衛工人在打掃械屋,從小屋後面掃出謝晨風藏在那裡的氣了的足球,和一雙被老鼠咬得破破爛爛的手套。

林澤馬上道:“能給我嗎?我買。”

環衛工人沒要他的錢,笑著說:“不曉得是哪個學生藏的喲。”說畢把球和手套從鐵網上扔過來,林澤抱著足球,看著面前的育場,鐵網把天空割裂支離破碎的小塊。

他想起去年的夏末,那個暴雨滂沱的夜晚以及場上的燈與飛揚的雨水。

謝晨風躬守門,戴著門將手套,朝他現出英俊的笑容,繼而微微側過,用腳後跟輕輕一,讓林澤的球滾進他守著的球門。

林澤終於把頭抵在圍欄上,大聲地哭了起來。

“那是一種……我很難描述的覺。”林澤說:“你看過白先勇的書嗎,寫他和他人王國祥,王國祥死了很久以後,白先勇坐在他們當年一起佈置的花園裡,過兩棵樹,看著缺口……”

我說:“缺口當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林澤點頭道:“是的,就是它了,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不過我還聽過另一句話。”我分了最後兩煙,把盒子扁,說:“上蒼賜予你,不是為了最後從你的靈魂裡帶走它。”

那一刻林澤似乎有點容,問:“誰說的?”

“我說的。”我給他點煙,誠懇道。

林澤:“……”

咖啡喝完,北城天街華燈初上,我們起回家,到都是人來人往,燈璀璨,林澤到樓下朝我揮手告別:“拜拜,空了再出來玩。”

——前調•晨風飛揚•完——

作者有話要說:本書分三卷:晨風飛揚,焰火星空,華燈初上

明天後天各有一章公眾,4號V,歡迎各位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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