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四周一片寂靜,周瑜突然間醒了。
一片桃花瓣落在他英俊的臉上,周瑜睜開雙眼,附近靜得非同尋常,約約有種詭異的危機,他馬上手握著邊的青銅劍。
“伯符?”周瑜低聲道。
孫策已不知去了何,原先躺著人的青石上空空如也,周瑜坐起,發現自己上蓋著孫策的武袍,依稀還帶著年人的氣息,他靜悄悄地起,月照在他的臉龐上。
孫策呢?周瑜心中先是一凜,繼而潛心思索,不應該是被敵人擄走了,否則有什麼聲響,自己不可能還睡著。
他察看附近腳印,發現泥地里的足跡通往桃花林外,循著足跡尋去,月落西山,照得夜晚的群山空靈寂靜,孤山西側的江水折著天際那銀月的粼粼亮。
周瑜走到江邊,猛地被人拉到了樹后。
“噓—”孫策躲在一棵樹后,一白勝雪。
周瑜馬上會意道:“發現什麼了?”
“半夜我聽見有人敲梆子。”孫策道,“三長一短,像是對暗號,找到這里時,看見一艘烏篷船,載著一伙帶刀的人走了,正想著是不是回去你起來。”
周瑜心頭一震,問:“是不是白底黑篷,船頭立著個竹筒的擺渡船?”
“對!”孫策詫道,“船老大戴著頂斗笠,擋住了臉,看不清楚。你認識他?”
周瑜擺手,心中起疑,想起載自己過來的船老大,登時約覺到了危險。半夜三更,怎麼會出來載人擺渡?這事一定不尋常,說不定船老大是被買通的。
這條江道周瑜得不能再,乃是孤立的水道,唯有一條路走。
孫策張開雙臂,周瑜莫名其妙,孫策又看看他手里自己的袍子,周瑜只得伺候他穿上,孫策扎了腰帶,低聲道:“你會水不?跟著去看看?”
周瑜點頭,示意他在岸邊等著,將袍子掛在樹上,躬折了蘆葦,叼在里,孫策還沒回過神來,周瑜便“嘩”一聲扎進了水里。
“喂!”孫策一驚,“怎麼說走就走?”
又一聲水響,孫策也進了水去,周瑜頭頂銀白的月,一白,猶如水中游曳的銀魚,時而潛行泅深,時而全筆直,猶如箭矢一般斜斜掠向湖面,孫策跟在后頭手腳地撥水,靜甚大,周瑜徹底無語,只得回去接他,一手環著他的腰,引他朝對岸游去。
兩人時不時將蘆葦管子探出水,吸口氣,晚春江水冰冷刺骨,周瑜的水中速度極快,不到一炷香時分便將孫策帶進了水道深,兩人冒頭出水。
“呼……呼……”孫策道,“你水果然還是這麼好……”
周瑜小聲答道:“別說話。”
二人循水道走進一個蔽的巖,孫策詫異道:“這地方我記得我來過。”
周瑜道:“十二年前,咱倆一起來的。”
這麼一提醒,孫策也想起來了,當年他們還在這里玩了不時候,然而這時的巖卻仿佛有人來過,周圍盡是雜的腳印,地上還有篝火燃燒的余燼。孫策握在手,周瑜持劍,朝巖深緩緩走去。
遠傳來細微人聲,巖竟還有另一個出口,穿過狹長的鐘巖林后,眼前微微一亮,赫然是個種滿桃花的山谷,其中一條小路,蜿蜒通往孤山側峰。周瑜暗自心驚,說不定他們發現了黃巾軍的巢。
此刻時近破曉,晨熹微之中,約可見霧氣氤氳而起。周瑜在一個池塘邊就著清冽的池水洗過臉,孫策站在一旁,朝山峰中遙。
“這里應當就是他們的寨子了。”孫策道,“你猜得不錯,那船老大多半就是黃巾軍的應,專擄人錢財。”
周瑜洗完臉,甩干手起,說:“伯符,我留在此偵查,你先回去告知孫大人……”
不等周瑜說完,孫策便苦笑道:“我也想,可我爹此時正在江都……遠水救不得近火。”
周瑜:“……”
“你不是說你爹派你來先行查探?”周瑜道。
孫策沒話說了,只得道:“走吧,先看看怎麼回事再說。”
周瑜當真是要敗給他了,孫策拉起周瑜就走,在路上不時回頭道:“其實我爹不知道我私自離軍,到舒縣來了。”
周瑜難以置信道:“什麼!”
孫策苦求饒道:“別這麼大聲……噓……我……其實就是想起你了,特地來看看你。”
周瑜差點要暈倒,本以為孫堅的軍隊已在近前,卻得知孫策居然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也就是說四下并無援兵,亦無之法,太已經升起來了,兩名年一淋淋地走在山路上,周瑜道:“我家仆已去帶信了……”
“噓。”孫策馬上拉著他,兩人閃進了山路岔口一側,正在此刻,數名扛著刀、頭上扎著黃巾的武人沿著路緩緩走上來。
“那倆小子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媽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人了……”
聲音漸遠。周瑜與孫策對視一眼,不再堅持誰回去的問題,跟在那幾名武人后。孫策繞了個彎路,低聲道:“來。”
孫策攀上側峰的山壁,一手拉著周瑜,形靈活,沿著峭壁攀行而去,是時只見群山環抱的峽谷中,坐落著數間小屋,周圍還設置了崗哨,外部有人活,看來是個駐軍近百人的小型營地。
周瑜看到那駐軍布置,便暗道糟糕。
“怎麼像是兵的排營手法?”孫策也起了疑,湊到周瑜耳畔問道,“訓練有素,布陣整齊劃一,還有拒馬樁,看上去像兵的習慣。”
“靠近看看。”周瑜十分焦急,這里為什麼會有偽裝黃巾軍的兵?看來事已遠遠超出自己預料,孫策卻道:“你在這里等,我下去看看。”
周瑜自然不可能任他去涉險,尾隨在后。晌午時分,這麼侵敵人的大營十分危險,但關系到父親命,令周瑜實在無法再拖延下去。
同時,孫策以悶放倒了營門外的一名守衛,周瑜則攀上一棵樹,從高俯覽里的房屋,看到一人從部出來,穿朝廷軍服,滿臉發紅,顯是喝過一烈酒,酩酊大醉,腳步虛浮。
周瑜登時猛地一驚,要示意孫策撤走,孫策卻不顧危險,快步掩到另一間小屋后,朝著里面張。
“什麼人!”有人驚覺,怒吼道。
孫策馬上,然而對方警惕實在太高,頃刻間便有人殺了出來,孫策吼道:“他們就在里面!別出來!”
孫策那話自然是吼給周瑜聽的,言下之意,是要犧牲自己拖住這伙兵,讓周瑜回去報信。周瑜手中了把汗,見孫策抖開長,將撲上前的兵擊倒,然而羽箭飛來,孫策以猛地一擋,“當啷”一聲架住長箭,兵首領殺了出來,眼若銅鈴,怒發噴張,大喝一聲:“找死!”
那聲音震得周瑜耳中嗡嗡作響,孫策卻毫不懼,一迎著那人威勢點去!
對方使一把□□,兩人上了手,孫策才使得三招,便被一槍掃倒,那武將技藝非凡,實屬周瑜平生所罕見。孫策剛一摔倒,便被周圍士兵沖上前來,嚴嚴實實地按住。
“還有多同伴?”那武將冷笑道,“都給我出來!”
孫策也冷笑,說:“厲害,認栽了。”
武將出劍架在孫策脖子上,喝道:“我數三聲,再不出來,教他人頭落地。”
“快回去報信!”孫策怒吼道。
“別手!”周瑜聲起。
周瑜從樹上落地,拋下手中赤軍劍,拱手道:“華將軍,何事勞您親自前來這荒郊僻嶺,杳無人煙之?”
那武將沉著臉不語,孫策登時回過神,打量那武將,目現錯愕神,蹙眉難以置信道:“華雄!”
那武將正是名揚涼州的武勇華雄,十分意外這年居然一見面便認出了自己,上下打量周瑜,卻認不出他是何許人。當年周瑜隨父在京時,曾見過華雄一面,這些年里,周瑜已長大變了模樣,華雄卻未有多大變化,是以周瑜認出了華雄,華雄卻認不出他。
“來者何人?”華雄疑道。
周瑜心念電轉,一揖到地,答道:“華將軍,我是……”
“將軍!”那船老大從房走出,摘下斗笠,說,“這兩個小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快把他們抓起來!”
“手!”華雄喝道。
“華將軍,請聽我一言!”周瑜變。
左右馬上上前,把周瑜與孫策押住,拖進室,周瑜兀自喊道:“將軍!勿要人蒙蔽!此事尚有……”
華雄神一,周瑜卻與孫策被抓到屋里去了。
在不見天日的屋,周瑜與孫策摔了個跟斗,周瑜剛起來,便被孫策揪著領,咬牙切齒道:“你平時這般聰明,怎麼這時候犯了糊涂!”
周瑜幾乎忍無可忍道:“你不知道,那廝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角!剛才差點就要手了,他說什麼,從來不改變主意!”
孫策靜了,周瑜低聲道:“在時,我與父親接待董卓,這家伙在宴席上,喝醉酒,直接就把侍給斬了你知道不!”
孫策簡直是頭一次聽說有這等瘋狂之人,一時間倒沒了話說,嘆了口氣,周瑜反而道:“我沒想到會是他,這下糟了。”
孫策湊到小黑屋的窗前朝外看,“我看那醉漢腳步不穩,本想著放倒他輕而易舉,沒想到武功如此了得。隔壁屋子里關了不人,想必都被他抓來了。”
周瑜焦急地在屋踱步,“他為什麼偽裝黃巾軍?來這里抓人做什麼?”
孫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周瑜,二人目一對,周瑜見孫策眼神異樣,登時想到了最為擔心的事。
“我聽說,何進正在追殺政敵,排除異己。”孫策如實道,“一個月前,李傕上門來,奉何進與董卓之命拉攏我爹,要鏟除掉京中三公一派,我爹得了消息,已經派人去給你爹報信了,我擔心你在舒縣出事,便過來看看。”
一剎那,周瑜心底生出之,孫策皺眉道:“沒料到還是慢了一步,這伙人竟然偽裝黃巾軍下手,多半董卓也牽扯其中……哎,還是大意了。”
周瑜道:“你見到了我爹嗎?”
孫策沉默片刻,搖搖頭,說:“他不在隔壁屋里,就怕被抓回去了,先想想,咱們要怎麼逃離這里。你方才那句話嚷嚷得好,華雄多半馬上就要起疑,咱倆去盤問,到時候放松他的警惕,再設法逃罷了。”
周瑜苦笑道:“就怕不容易逃。”
孫策道:“他抓我也沒用,有我爹在,董卓要拉攏我孫家,他不敢對咱們做什麼?”
那只是對你……周瑜設想到,對自己周家,華雄毫不會留,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把孫策送出去。
“待會兒我說什麼,你順著話頭說就。”孫策又叮囑道,“這廝喝得醉醺醺的,應當不聰明。”
“是了是了。”周瑜道,“你最聰明。”
孫策笑了起來,側到窗前朝外看,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危險時刻,周瑜卻覺得十分心安。孫策的笑容仿佛有讓人鎮定的作用。
話未完,小黑屋的門被再次打開,一伙人沖了進來,按著孫策,拿著繩索要捆,周瑜怒道:“住手!我們自己會走!”
孫策以眼神示意周瑜鎮定,不消片刻周瑜也被捆了起來,兩人被反剪雙手,帶到華雄的屋一推,跪倒在地。
“報上名來。”華雄提著一壇酒,冷冷道。
“周瑜,字公瑾。”孫策沉聲道,“華將軍,拘我父,意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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