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了。”經鴻說，“冰水就好，謝謝。”

 周昶又問經鴻的助理，問:“那談助理呢？”

 談謙說:“也是冰水，謝謝周總。”

 于是周昶直接向乘務員要了四杯冰水。

 十分出乎經鴻意料，周昶這的乘務并非年輕靚麗的小姑娘，而是大約四十幾歲、看起來經驗富的“空嫂”，而在中國，一般來說，乘務員一般35歲之前、最遲40歲之前也要轉崗。經鴻揣著，這邊這位乘務員應該曾在民航工作。

 經鴻喝了幾口，著杯子撂在膝上，突然又說:“我上一回來重慶，其實都是20年前了。”

 “哦？”周昶有些意外，“在泛海的這七八年，沒去過重慶？”

 經鴻搖搖頭，看向周昶:“沒。很奇怪。”說完他又轉回頭，“不過可能因為年濾鏡吧，對于重慶，我印象很好。”

 周昶看著他，沒說話，經鴻便繼續說:“北京是個大平原麼，那個時候，對重慶的上上下下——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一會兒上樓一會兒下樓，一會兒走路與路或樓與樓之間高高的天橋，覺得特別有意思。”

 周昶頷首。

 “還有重慶夜游。”經鴻接著道，“長江、嘉陵江。觀船在江水里頭走，兩江沿岸高樓林立、燈布，非常漂亮。”經鴻還打了一個手勢。

 “重慶的兩江夜游嗎，”周昶說，“我還真沒試過。”

 經鴻告訴周昶:“印象中非常漂亮。”

 “你小時候……”周昶思忖了下，“洪崖還沒建吧？那現在應該是更漂亮了。”

 “是嗎，”經鴻喝了一口冰水，“那有機會得再看看。”

 頓了頓，周昶又問:“經總還有別的什麼回憶嗎？對于重慶。”

 “有啊，”經鴻朝著周昶笑，“印象中，還吃了一家極品火鍋。”

 “哦？”周昶問，“哪家？現在還在？”

 “名字‘山城第一家’。”經鴻記憶力非常好，他對著周昶用手指頭劃了個“山”字，“至于現在在不在……倒不知道了。”

 周昶子一斜，掏出手機:“‘山城第一家’，是嗎？”他搜了搜，幾秒鐘后一挑眉，“有了，居然還在。老字號，現在也是最被推薦的幾家重慶火鍋之一。”這是周昶的私人飛機，wifi早就自連上了。

 經鴻點點頭:“以那家的口味，應該的。”

 因為是并排坐著，脖子沒法一直扭著，于是經鴻、周昶兩個人就這樣，對著各自的助理，或者漫無目的地對著窗外的景，時不時對視一眼，時不時看著對方說一兩句話。

 經鴻的助理談謙發現，這兩個人之間的氣場非常微妙。

 正常社中，一般人看著對方說話時，是看著對方眼睛之下，這樣比較溫和一些，最強勢的也就是看看對方的下眼皮了。可經鴻和周昶呢，可能當慣上位者，竟都是找對方的上眼瞼的，顯得非常有進攻。可當他們這樣做時，卻又有一種兩相融的氛圍，并不顯得張。

 北京到重慶的飛行時長差不多是兩個小時。

 在整個航行的過程中，絕大多數的時間里經鴻、周昶都是這樣，時不時閑散地聊上幾句，偶爾對視一眼，從漫天余暉，到滿天星斗。

 他們說了不話題，一次飛機在云端上時，他們甚至聊起了《在云端》這部電影。

 當時經鴻問周昶:“《在云端》這部電影，周總看過嗎？”

 “看過。”周昶回答，“故事本貌似無聊，但主題還是深刻的，我也很贊同。現代人對自由的與對陪伴的是相互矛盾的。幸好，我對‘陪伴’不怎麼執著。”

 《在云端》，2009年上映的劇片，jason reite clooney主演，次年拿到奧斯卡的最佳電影等等提名。主角是一位人力資源專家，一天天、一年年地輾轉于世界上的各大機場。之后他遇到了另外一個“空中飛人”，從此，他行李箱的另一邊多了一個麗人。面對主，ryan bingham想改變生活方式，穩定下來、結婚生子。這部電影的結局很出人意料——他的友早已家，只不過是一邊擁有家庭、一邊仍自由。最后，ryan再次踏上旅程。

 “我也同意。”經鴻說，“但心里還是希，這兩樣東西不永遠是相互矛盾的。”

 會不會有一個人，讓他有更多的長、更大的自由？

 周昶笑了，道:“經總一直很理想化。”

 “謝謝。”經鴻一哂，“個人認為‘理想化’不是壞詞兒。”

 兩個小時竟然很快。

 最后，當繁華的重慶夜景在眼皮下徐徐展開時，周昶的第一想法是，不大舍得。

 很奇怪的想法，但確實是不大舍得。

 飛機終于功降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昶“看到新聞，昨天晚上las vegas一架私人飛機墜毀了，可嚇死我了”的那句話，飛機子落在地上時，經鴻竟然真的松了一口氣。

 他突然想:聽說好些有錢夫妻都是基本不搭一趟航班的，怕遇到事故。有些重要企業也是，公司高管幾乎不搭一趟航班。那這樣看來，他和周昶“要死一起死”的做法很不合規矩——飛機如果墜毀了，所謂的“四巨頭”可就一下塌下一半了。

 解了安全帶后經鴻站起來，高長的，周昶也隨著站了起來。

 周昶笑:“兩個小時無所事事，優哉游哉，看看天空看看云的，我至20年沒驗過了，在記憶中搜尋不到，不知道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對于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時間”。

 窮人拼命用時間換錢，富人拼命用錢換時間。對有些人來說，最值錢的就是時間，而對另一些人來說，最不值錢的還是時間。

 聽到周昶這樣說，經鴻回憶了下，發現自己竟也一樣，于是禮貌回道:“彼此彼此吧，不過‘無所事事’一回，好像也還不錯？”

 “是還不錯。”周昶一手落在兜里，“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因過竹院逢僧話？”

 “對。”經鴻不自覺地笑了笑，接了下半句，“得浮生半日閑。”

 “嗯。”周昶說著，目突然鎖在了經鴻的一雙眼睛上，“我之前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唯一一回‘無所事事’‘優哉游哉’，是和經總在一起。”

 被目鎖住，經鴻心里一跳，表面上卻八風不，說:“還是，彼此彼此吧。”

 這時艙門開來，門外就是山城的風。經鴻檢查了下隨品，尤其是手機和文件，與周昶又握了下手，再次告別，也再次道謝:“謝謝周總捎這一趟了。”

 “不客氣。”可能因為在國待得久了，周昶回了一句英文，可在國其實又不大常用，“it’s my plea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