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斗斗的介紹下，我搬進了一間租金非常便宜的舊出租房子，一廚一衛兩房，空間非常窄小，但是我喜歡它的臺，可以看到非常漂亮的桂畔海，日落的時候，波粼粼，讓人有種忘掉一切煩憂的覺。

但有利必有弊，我那房東是一個瘦的單中年人，說話尖聲細氣，為人異常刻薄。據于斗斗說，那房東痛恨所有拖延租金的房客，曾經有一位可憐的老人家，就這樣被轟出了出租房子，至今下落不明。

“四十多歲的老，多半有些心理變態。”于斗斗跟我說。

安頓下來之后，我馬上換了手機號，盡快收拾好自己，重新開始適應一個人的生活。我讓自己像陀螺一般忙碌起來。白天我到去找工作，做各種兼職；晚上我報了一個花藝師班，學習怎麼花。回家之后，一洗完澡，我便翻開書籍背誦每種花語，努力記在心里面。為一名花藝師是我高中時候的夢想，但是最后還是沒有實現。我為了別人活了那麼久，現在，我想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只是每到晚上睡的時候，我總會想起方。

如果沒有出軌的話，他著實是個好男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條件那麼好又那麼我的男人了。他很疼我，凡事以我為先，一直以來的相，若我是天他便是地。那我現在的退讓是全了他們麼？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發了瘋似的想念方，以為自己一定會夢見他。但是在這些日子來，我反反復復地做著同一個夢，我夢見了一個戴褐寬帽子看不清臉容的神男人。他正在守護著一株豆苗。而且每做一次夢，那豆苗就會長一點點。我都幾乎懷疑這不是夢了。

“只有高智商的人才會做連續的夢，你的智商肯定在一百八十以上，”于斗斗說，“趙娟你那麼會念書，應該去做科學家才對。”

“我最近正在學習花藝。”我白了一眼，舉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凍的檸檬水。

此刻，我們正在“I DO”茶餐廳二樓聊天，二樓的空調不怎麼冷，而且格外安靜，除了我跟于斗斗之外沒有其他人。于斗斗特別喜歡這個地方，經常把自己的小筆記本電腦帶來，一坐就是大半天，因為這里能給的寫作帶來更多的靈。每個寫手都有自己獨特的習慣，于斗斗也不例外。

“學習花藝？”于斗斗側了一下頭：“我不知道你還對這玩意興趣。”

“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我說。

“我可是你的高中同學，最最要好的朋友！”于斗斗不服氣，攪一下自己面前的那杯長島冰茶：“那蘇眉知道不知道？”

“蘇眉知道。”我故意氣。

功了。

“趙娟你那家伙真的太不夠意思了，”于斗斗跺了一下腳，“蘇眉不過是你的大學同學！”

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用時間衡量的。于斗斗就是這樣簡單，我喜歡的簡單，這也是我一直愿意跟做朋友的緣故。但簡單并不等同于愚蠢。于斗斗是簡單的人，而我則是愚蠢的人。

“你最近的大作寫得如何了？”我調侃：“魚貓看書網的變態編輯有沒有再向你索要稿子？你的讀者們最近有沒有扔你蛋西紅柿？”

“唉，別提了。”說起這個，于斗斗就很惆悵：“那變態編輯已經對我死心了。前兩天有讀者在我的文下留言，說寫什麼屁書，更新得那麼慢。”

“斷更了啊，”我笑，“不知道是誰開文之前拍著膛說已經有大量存稿，斷更的悲劇不會再發生，全勤獎必須要得到的嗎？”

“你不是寫手，你永遠不知道思維便的恐怖，像卷黑一般，人會被拉得跟面條似的長。”于斗斗苦兮兮地看著我：“趙娟，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當網絡寫手？”

“堅持下去。”我說：“你并不如你想象的那麼差。”

“可是你從來不看我的文。”于斗斗說。

我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寫的可是耽小黃文啊，教我怎麼看得下去。”

“可是我現在轉型寫宮斗了，你還不一樣不看。”

“人爭來斗去的文看著煩心，生活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

“學花藝就不煩心了？”于斗斗瞪著我。

“做自己喜歡的事，就不會覺得煩心。”我說。

于斗斗托著下沉思了一下，然后臉上出了的笑容：“是啊。”說完，又問我：“以后你會為一名花藝師嗎？”

“這不重要。”我笑道：“或者我只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

“你還在找工作是吧？”于斗斗問我：“還沒找到合適的用人單位嗎？”

“嗯。”我說：“現在不是人才招聘的旺季，找工作有點困難。過段時間或許會好些。目前我主要是通過中介機構做各種兼職。無論如何，還是能賺點錢的。”

“前天我在翔路口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在派傳單，”于斗斗斜睨了我一眼，“那人長得跟你很像。”

“是我沒錯。”我毫不忌諱。

“哎！”于斗斗用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出了一個夸張的表：“你好歹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啊，怎麼落魄到去派傳單呢？”

“北大高材生不是也有去賣豬的嗎？”我說道：“這世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你要真想當個花藝師的話，我這兒可是有點辦法。”于斗斗好心跟我說道：“我有個要好的寫手朋友，是寫玄幻的。他有個表姐開了一家不錯的花藝館，人手一直不夠，現在還在招收花藝學徒，你要不要試試看？”

“是嗎？”我遲疑了一下：“我覺得……”

“有什麼好猶豫的，”于斗斗晃了一下我的肩膀，“這可是個好機會呀。這樣吧，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可以了，馬上找我好麼？”

“嗯。”我苦笑了一下：“那好吧。”

我不是不信任于斗斗，但是不知為何，每次出手幫忙，總是會把好事鬧麻煩事，然后把麻煩事鬧得越來越麻煩，每次都得我跟蘇眉去收拾殘局。說實話，我有點怕了。

*********

天堂鳥花藝教室在桂畔路三十八號，有兩層樓，一樓是花藝館，教室就在二樓。它離我家很近，學費也十分便宜，這也是我最終選擇了它的原因。這間教室由一個大約三十出頭的男子管理，他高大約有一米八左右，臉上留著心修剪過的胡子，看上去男人味十足，徹底推翻了我心中男花藝師都是娘娘腔的定律。

他的名字亦明。

包括我在，班上只有八名學生，清一都是人，大部分到這里來是為了打發空虛的時間。有已婚的，有離異的，也有單的。事實上，單子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留著黑長直頭發的年輕人，名何肖珊。說話不多，花藝倒是學得不錯，作品經常被亦明拿到花藝館去賣。我跟何肖珊坐在前排，每當上課的時候，我總會覺到后那些人的目都炯炯地落在亦明上，我覺得有點不自在。我甚至開始懷疑這些人來學習花藝的目的，雖然這種想法有點邋遢。

“夏天是花卉品種比較多的季節，”亦明將一小批花材分發到我們面前，“今天，黃玫瑰是你們的主題。這是比較著名的品種，斯梅爾黃金。”

“黃玫瑰的花語比較獨特。”分發好花材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對于友，黃玫瑰代表純潔的友誼和好的祝福，所以送給一般朋友會是一份不錯的禮。而對于，它是一種不祥之，因為它代表嫉妒失和消逝的，甚至是一種嫉恨的表達。不過在有些地方，黃玫瑰還代表著等待，等待屬于你們的。”

等待屬于我們的？

我轉過去看了看后的那一群怨婦，離婚了的自不必說，結了婚的估計也隨著時間消逝得只剩下一堆枯枝敗葉，不然不會空虛得到這里去打發無聊的時間。

我旁的何肖珊默默地挑選了十一朵黃玫瑰，開始細心地修剪起來。突然，我像想起了什麼，口而出道：“十一朵黃玫瑰是代表著‘對不起，還是你’吧？”

低頭花，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我頓覺尷尬。經過我旁的亦明似乎想為我解圍，便道：“你說得很不錯，十一朵黃玫瑰代表‘對不起，還著你’，而十二朵代表‘忘了吧’，十五朵代表‘永遠等待著你’。我給每位同學都發了十五朵黃玫瑰，你們可以挑適合自己花語，對重要的人表達自己的心思。”

花了兩個多小時，我總算完了自己的作品，一共用了十五朵黃玫瑰。因為我不想構浪費。

這一小籃黃玫瑰，我本打算在當天晚上送給于斗斗跟蘇眉兩人之一的，但是當晚，本來約在happy酒吧見面的兩位卻一一爽約。蘇眉說公司的同事們臨時有飯局走不開，而于斗斗竟然說要跟那個寫玄幻的網絡寫手約會見面。

“他方書曼。”說。

我痛恨一切姓方的人。

“非得要等今天嗎？”我問。

“他就約在今天。”于斗斗掩飾不住心中的雀躍：“我們視頻過，他長得很好看，而且不介意我胖。”

“那是因為你胖得很好看。”我說：“你本來就是個小人，只是沒有減的力罷了。”

電話那邊的于斗斗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去吧，”我有點落寞，“不要被人騙了。現在壞人到都是。”

“嗯！”

我掛上了電話，化了個濃妝，然后換上了一條銀的連，一個人到了happy酒吧。

那晚，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我從來沒有這樣貪杯過。不知道喝了多杯，我開始有點醉了。朦朧間，我在人群中發現了方的影，便下意識推開喧鬧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沒料被人撞了一下，在幾乎要摔倒的時候，一個男人及時扶住了我。

“小心。”他說。

我甩開他的手，向前搜索著方的影。

“你在找人？”

“不是。”我回過頭說。說完此話后，我才發現那個男人戴著一頂似曾相識的褐寬帽子。看不清面容的他，看上去有點神。

“你喝多了。”

“我還可以喝。”

他扶著我走出了happy酒吧，在一個燈柱下面，我開始劇烈地嘔吐起來。嘔吐完之后，我從手袋里掏出了一包紙巾，狼狽地了。

“看來明天清潔阿姨要辛苦了。”我笑道。

“我送你回家吧。”帽子男道。

“不必了。”我努力讓自己的子站穩。

最后，還是那名看不清臉容的帽子男把我送回了家。在他正要離開的時候，我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扔下我一個。”我說。

“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裝什麼呢你！”我大笑起來：“你裝什麼呢？”

我越笑越大聲，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在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個致的小盒子，像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樣，他把它輕輕放到了沙發前的茶幾上。

“我走了。”說完，他便消失掉。

我說的消失掉，不是他走到玄關打開門然后關上門走掉，而是整個人騰空消失掉，像這個世界從來不存在這個人一樣。

果然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