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醒來時,頭痛裂,眼花耳鳴,茫茫不知所在,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一些知覺,撐著子坐了起來。
目掃了一圈,心陡然沉了下去。
屋裏隻有一個人。
這不是自己的屋子。
那個噩夢是真的!
不久之前,還在爹爹墳前,訴著對嫁東宮的憧憬,一轉眼,便落強人手中。
無意識地揪住襟。
突然,子一僵,緩緩低頭。
昏迷之前,穿的是一件素白襖,可如今,卻穿著一件薄薄夏衫,海棠紅,鮮滴。
記得,被蒙住眼睛,力反抗,後腦撞上了床角,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那現在——
池棠用力咬著手指,將哭聲忍了回去,隨後抹去淚水,從床上爬了下來。
一下床,又是眼一花,同時一,扶著床沿才勉強沒有摔倒在地,這才發覺自己渾酸無力,腦袋更是昏昏沉沉。
咬了一下舌尖,借著疼痛讓腦袋清醒一些,隨後強忍著不適挪到朝南的窗邊,打開一條往外看,是一個的院子。
此時仿佛是午後,灼目,看了一眼,院子裏約有三四個下人。
池棠丟下這扇窗,扶著牆向朝西的窗走去。
西窗一些,打開,是一片林子。
池棠毫不猶豫地推開窗,估了下高度,回頭找來一張凳子,墊著爬上了窗臺。
這時——
“篤篤篤!”
敲門聲後,一個子的聲音輕響起:“姑娘醒了沒?”
池棠怔了怔,覺得這聲音有點耳。
門外的子沒聽到回答,又喚了一聲。
池棠顧不得多想,抓著窗框翻了出去。
可手上實在沒力氣,子往下一墜,就手摔了下去。
摔到地上的一瞬,池棠沒忍住,悶哼了一聲,疼得眼淚又冒了出來。
與此同時,房門被推開了。
敞開的西窗很容易被發現,池棠不敢逗留,忍著無力和疼痛,翻了個,連滾帶爬地朝樹林深跑去。
“姑娘——姑娘你去哪兒——”後斷斷續續傳來子的呼喊聲。
池棠咬牙關,用盡全力氣向前跑去。
逃得急,腳上隻穿了子,剛跑出去,就被地上的斷枝碎石紮得腳心生疼。
雖是池府無人問津的四姑娘,也沒吃過這樣的苦頭,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姑娘!姑娘——別跑……”著急的呼喊聲從後傳來。
池棠心中大急,狠狠一抹眼淚,繼續向前狂奔。
的疼痛激出的那點清醒和力氣很快消耗了,池棠頭暈眼花地憑著直覺四撞,耳中嗡嗡作響,連後的呼喊聲也聽不清了。
終於,一步邁出,再也無力支撐,整個人癱倒下。
這一倒,卻沒有倒地——
被人揪住後領,提了起來。
被抓住了!
池棠心中驚恐萬分,猛然睜大眼睛,尖聲喊道:“放開我!放開我!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後人滯了一滯,反而將提得更好,語氣震驚:“太子殿下?你認識太子殿下?”
池棠張了張口,卻驀然啞了聲。
已經失了清白,再也沒機會嫁給太子了……
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會在春暖時送來一盆初綻的花;會在酷暑時送來冰鎮的瓜果;會在秋涼時送來東宮的落葉;會在嚴寒時送來新製的暖脖……
雖然從未見過他,卻也相信他會代替爹爹照顧,日日夜夜盼著嫁給他,離開池府那個冷清的院……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你真的認識太子殿下?你一個姑娘怎麽會認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麽有空讓你認識?……”提著的人喋喋不休地追問著。
指甲嵌進手心,池棠咬牙關,正要開口——
這時,不知從哪裏走出一名青人,看了一眼,道:“主公吩咐,帶過去!”
“主公要見?見做什麽?這姑娘有點邪門……”提著的人一邊著,一邊將放下。
池棠本站不穩,一著地就了下去,還好那人眼疾手快又將提了起來,叨叨地抱怨道:“怎麽站都站不住呢?現在的孩子都這麽弱了嗎?以前我師妹——”
“發著高熱。”青人看了池棠一眼,道。
“發著高熱還跑出來?要不要命了?家裏的大人都不看著嗎?是不是家裏人不要你了……”嘮嘮叨叨的同時,提著往前走去。
家裏人……
心裏仿佛被尖錐紮了一下,連淚的力氣都使不上來了。
“……哎哎哎,怎麽哭這樣?難道被我中了……”
池棠呆呆地聽著不絕於耳的心言辭,任由邊人半提半扶地帶著走。
耳邊的嘮叨聲終於停下的時候,池棠不自覺鬆了一口氣。
周圍很安靜,池棠下意識回了一下頭,後是一片竹林,竹林裏不太清晰地傳出爭執聲,依稀能聽得出,其中一個有點耳的聲是之前追趕的聲音,仿佛是被人攔住了,語氣中焦灼。
所以,這些人不是強人同夥?
正迷茫,忽聽得青人恭敬喚了一聲:“主公!”
隨即,一道淡淡的目落在上,帶著幾分審視,不算溫和,卻也沒什麽攻擊。
池棠抬起頭。
在的前方有一座亭子,亭子裏站了一個人。
抬頭的時候,那人恰好轉過去,背對著,負手而立。
大約是站得地勢較低的緣故,仰頭看他,隻覺得姿如鬆如竹,格外修長拔,一個背影,已是清貴高華,不可攀近。
“你是誰家孩兒?”
聲音清清冷冷,如同山巔之雪,沁涼沁涼,瞬間驚醒了。
池棠忙斂了心神道:“我是戶部池侍郎的侄,不幸遭遇強人,求郎君相助,送我回家!我伯父定會酬謝郎君!”
那人沉默片刻,問道:“吳郡太守池長庭是你什麽人?”
池棠猝不及防地呆住了。
吳郡太守池長庭。
那是從前的稱呼。
現在人們提起他,一般稱呼他為先吳縣伯。
從前,總是抱著他的胳膊,親昵地喚他“爹爹”;
現在,隻能在人前稱呼他“先父”。
抹去奪眶而出的淚水,池棠哽咽著道:“是、是——”
“阿棠!”一道焦急的聲音打斷了。
池棠渾一僵,如雷轟頂。
這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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