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馬上就要到元旦假期了,周翔發現這些天晏明修的心越來越差,有時候常常悶在書房半天不出來,有時候就坐在電視機前發呆,一句話不說。
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了,問晏明修怎麼了,是不是生意上不太順利,畢竟年終都比較忙。
他一直不知道晏明修做什麼的,好像跟金融、投行之類的有關,不過那些東西周翔不懂,也向來懶得問,他只知道晏明修收不錯,買東西總是挑最好的,倆人並沒有細分生活方面的開支,都是誰趕上誰花錢,他們從來沒計較過。借晏明修的,周翔也用了不好東西。一般到年底都是事需要集中解決的時候,忙是肯定的,就連周翔這種平時不用去上班的,這幾天都被拉去準備公司年會了,看晏明修這副樣子,估計是忙壞了。
晏明修搖搖頭,「沒事。」說完就沉著臉進屋了。
周翔想幫他也有心無力。
這天一大早,周翔又去公司了,蔡威讓他當了個助理,幫著策劃準備年會,現在酒店不好定,周翔跟著策劃小張跑了好幾家酒店了,到現在都沒定下合適的。
他剛踏進公司門,蔡威老遠看著他,就把他拉過去了,一臉謹慎地對他說,「阿翔,我真沒想到你這麼有能耐。」
周翔莫名其妙。
「你知道嗎,王導指名要你參加新電影的拍攝,他說要給你一個配角。」
周翔驚訝道:「真的?」
「真的啊,你是怎麼收服這個老瘋子的?」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我比較能挨罵?」
蔡威噗嗤笑道:「有可能,反正這個機會你絕對不能錯過,多人搶破頭想在他電影裡一張臉啊,你接了這個角,可能你以後都不需要當替了。」
周翔這都三十了,剛開始幾年,他還做做撞上個好角一下名的夢,後來混得久了,看得多了,他知道想名就算萬事俱備恐怕一輩子都沒藉著東風,何況他這種條件普通的,沒想到這個機會倒真的來了。
周翔對當明星其實慾不大,但是他喜歡多賺點錢。讓生活質量變得更好是人的本能,周翔雖然對質的慾念不強烈,但有賺錢的機會也不想放過。
「可是汪雨冬……」
「哎,你管他幹嘛,這回你不當他替了,是王導主邀請你的,你們倆演的都不是一個角,犯不著他的。王總也很支持你啊,他還準備請編劇吃頓飯,給你和蘭溪戎都多加些戲份。」蔡威高興地拍著他的手臂,「阿翔啊,威哥一直希能把你帶到更好的地方,你孤家寡人一個,年輕的時候一定要多存錢啊。」
周翔笑著說,「謝謝威哥,那、那我是不是跟王導的助理聯繫聯繫?」
「嗯,你現在去吧,他們都在會議室呢。」
「什麼?誰們?」
「王總,王導,汪雨冬那邊兒的人,哦,還有另外兩個投資人,今天正好來開會的,不過蘭溪戎有事兒沒來。」
「不好吧,那麼多人開會,我去幹什麼。」
「怕什麼,你不也是劇組的嗎,走吧走吧。」蔡威拉著他就進了會議室。
王總衝他點了點頭,周翔一一打過招呼,最後沖王導討好地笑了笑,這個大導演極難伺候,周翔真有點寵若驚。
王導依然是答不理的樣子,「坐吧。」
汪雨冬淡淡掃了他一眼,眼神非常冷漠。
周翔心裡一,看來汪雨冬對他的意見已經大到連表面的禮貌都省了,也是,晏明修畢竟是他未來小舅子,誰會願意自己的小舅子是個同,而且還跟自己邊的人好上了。想想都彆扭。
周翔也乾脆不再看他,能避著就避著,汪雨冬不看他面子,也得看他們王總和王導的面子。
會議的氣氛很詭異,幾個投資人都在想法設法地調節王導和汪雨冬的關係,王導今年有六十了,大家哄著他倒也不丟人,不過周翔看汪雨冬那副樣子,明顯並不真心,他覺得這次電影肯定要再出事,到時候他一定有多遠躲多遠。
會議結束後,王導帶著人先走了,公司的人也相繼散去,王總正想跟他說幾句話,就見汪雨冬等在不遠看著周翔。
周翔知道他要和自己說話,他非常不想去。
王總在倆人之間看了看,「雨冬,你找周翔?」
汪雨冬點點頭。
「替我給你推薦別人吧,我知道一個合適的。」
汪雨冬客氣地笑笑,「謝謝王哥,有空我看看。」
王總挑了挑眉,「那你們聊,周翔你一會兒來我辦公室。」
說完王總帶著蔡威就走了。
會議室只剩下倆人之後,周翔客氣地笑著,「冬哥,你找我什麼事啊。」
「聽說這次替你不想做了?」
周翔點點頭,「我最近接活兒太多了,忙不過來……」
「周翔,你就別扯了,這個角的戲份可比我的武替重多了,你怎麼就有時間了呢。」
周翔尷尬地笑笑,「冬哥,我好不容易撈到一個角,您能理解吧。」
「這有什麼不能的,不過咱們都合作了好幾次了,你讓我臨時換人,我也怪不習慣的,萬一找的新替沒有你練,降低了我在電影裡的表現,那我可不干啊。」汪雨冬皮笑不笑地說。
周翔直冒冷汗,「冬哥,您看這個……」
「別這個了,你不就是因為明修的事兒,想躲著我嗎,娛樂圈就這麼大點兒地方,你躲得了嗎?」
周翔不說話了。
「明修這個事吧,按理說不到我管,不過我更不敢讓他姐知道,明修是大有前途的,不可能一直跟你混在一起。」
周翔暗暗握了握拳頭,依然沒有說話。
「周翔。」汪雨冬語重心長地說,「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心裡打著什麼算盤,能攀上晏家,你這輩子也沒什麼可愁的了,可是你聰明一個人,你怎麼就沒想開呢?你們倆都是男的呀,你是能給他生孩子,還是能嫁給他?你要是把他們家人惹惱了,誰也保不了你。咱們倆認識也三四年了,我出於好心給你提個醒兒,你能撈到這個角,已經很不錯了,適可而止吧。」
汪雨冬這一席話,說得已經相當不客氣,周翔氣得子直抖,這麼拐彎抹角地埋汰人,不如直接指著他鼻子罵他吃飯來得痛快。
問題是他他媽本不知道晏明修家是干什麼的。
汪雨冬看著周翔鐵青的臉,輕蔑地笑了笑,「周翔,我和明修的姐姐元旦就要訂婚了,到時候我們的關係就要公開,我就算是和晏家綁在一起了,你說要是讓人挖到我小舅子跟我的替攪合在一起,這料夠人民群眾娛樂半年了吧?我是不想承擔這樣的後果的,我相信你也不想。」
周翔沉聲說,「我們的事從來沒打算公開,你想太多了。」
汪雨冬冷笑道:「這圈子裡有多是當事人不想公開,卻被迫公之於眾的?」
周翔握著拳頭,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想罵人。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了,他知道什麼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汪雨冬看著他道:「我替的活兒,還是你來吧,別人我不放心。這部電影投資很大,對我進攻亞洲市場至關重要,我可不想到時候因為武打戲份不夠完而影響我的形象,我還是比較信任你的。酬勞方面我會讓你滿意,話到說到這份兒上了,你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吧?」
周翔忍了又忍,忍得心肺都要炸開了。
他告訴自己,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生活。
他點點頭,咬牙道:「冬哥都這麼說了,我豈敢不從啊。」
汪雨冬滿意地點點頭,看著周翔的表,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兩個目的都達到了,他走過去拍了拍周翔的肩膀,「我今天你跟你說的話,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不反對你多撈點,但是我勸你早點跟明修斷了吧,這話也許你不聽,但我真是為你好。」
汪雨冬走之後很久,周翔都回不過勁兒來,他在會議室站了好久,直到肚子都麻了。
他自嘲地一笑,轉離開了會議室,直奔王總的辦公室。
王總正翹著二郎看書呢,周翔坐到他旁邊的沙發,王總就說,「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叮囑你,一呢,王導和汪雨冬有什麼事兒,馬上跟我說,二呢,我給你爭取增加戲份,這個機會你把握好,其實你長得有特的,抓住機會未必紅不了。」
周翔點點頭,他心跳得極快,考慮再三,他終於忍不住問道:「王總,我八卦一回行嗎?」
「啊?什麼八卦?」
「關於汪雨冬的朋友,他告訴我,他要訂婚了。」
「哦,你也知道了啊,是啊,元旦,還邀請我了。」
「他……他朋友家,究竟是什麼背景?聽說、聽說厲害?」
王總笑著搖搖頭,「你這個消息也真是太不靈通了,又不是什麼特別大的,以前可能是,不過現在倆人定下來了,汪雨冬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呢。」
周翔只覺得一陣心慌湧上心頭,「王總,您別跟我玩兒猜謎了,您直接告訴我吧。」
王總瞇著眼睛訕訕地說,「有那麼難猜嗎?北京城姓晏的大戶人家有幾個啊?不就那麼一個嗎。」
周翔眨了眨眼睛,突然靈一現,「晏、晏德江?」
「是啊,還有誰家能讓汪雨冬得瑟那樣,哼。」王總撇了撇,冷笑一聲,「小白臉真吃香啊,這回他可真揚眉吐氣了。」
周翔一冷汗全下來了。
如果他連晏德江這個時不時就在新聞聯播臉的人都不知道,那他真是白活在信息時代了。
他以前雖然覺得晏這個姓特別的,但是就是借他十個腦袋,他都不會想到晏明修是那個晏德江的孫子,那種跺跺腳京城抖三抖的人,跟他怎麼會是一個世界的。
簡直是扯淡,太扯淡了。
王總見他臉慘白,奇道:「怎麼了?不至於這麼驚訝吧,就是天仙也得嫁人啊。」
周翔勉強搖搖頭,「我就是沒想到……」
「誰想到啊,當年汪雨冬他爸想在京城找人送禮都不到門路,現在可算熬出頭了,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啊。」王總語氣有些不屑,他自己也是紅三代出,不過跟晏家不是一個層次的,但是汪雨冬這些人,以前都是需要結著他的,現在卻靠著這種關係他一籌,他心裡多是有些不快的。
倆人又隨便聊了幾句,王總抖了不汪雨冬攀上晏家小姐後如何得志的料,周翔都沒有心思聽了,他腦子裡始終想著晏明修。
他終於明白晏明修那種唯我獨尊的格是怎麼養的,難為他願意跟自己在一個七十多平米的舊房子裡,還一呆就呆了快一年,周翔愈發覺得不真實。
在回家的路上,周翔因為神恍惚,差點兒跟人追尾,他想了一路,最後決定,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除了晏明修這個人本,他沒圖過什麼,晏明修既然不和他說,他也沒必要問,就這麼過下去,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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