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進屋的時候,梅素素正端莊坐在桌子前吃飯,圓形的實木雕花紅桌,上面擺放著三菜一湯,有葷有素,菜偏清淡。
人坐在上首,臻首娥眉,烏黑長發隨意挽了個髻,只用了一梨花白玉簪固定住,以至于還有幾縷碎發從鬢角散下來,垂到口。人穿了一件對襟齊衫,玉如意紋的對襟絹上襦進月青百花中,用一束帶系住,但因為人過于滿,哪怕衫高腰,也能約瞥見那道讓人流連忘返的深。
晉王只覺里舌尖一麻,不聲移開視線,意外瞥見手里拿了一本書。
屋子里點了燈,線昏暗朦朧,除了右手執了筷子,左手也沒空著,而是拿了一本書裝模作樣在看。 因為書抬得有點高,寬敞的袖口衫褪去半截,出一段雪白纖細的皓腕,燭打在上面,襯得人皮潤著澤,加上玉的上襦料薄,使得人看起來越發得不可方。
梅素素聽到了聲音,做出一副不經意抬頭的模樣,男人站在門口,形頎長修拔,面容俊又帶了幾分冷意,眉眼寒涼,一眼看到就讓人自覺忽視那張立俊俏的五,而是被他那氣勢所震懾。
這是在外面了氣?
梅素素也不敢再裝仙了,仿佛才發現人,滴滴“呀”了一聲。 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和書,拎起子就要起來行禮,里還撒喊了一聲,“王爺......”
晉王對的熱視而不見,大步走進屋,繞過人直接坐到了梅素素剛才坐的位置上。 跟在后的太監崔祖安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口微俯下子,恭敬又略帶詢問語氣,“奴才去廚房再添點菜過來?”
男人頭都不抬,朝他擺擺手。 抬起的手沒有放下來,而是轉而去拿桌上的書,見是一本詩詞選集,扯了扯角,還扭過頭看梅素素。 哪怕臉上沒什麼表,但嘲笑之意不言而喻。
梅素素進府前,關于的所有底細都送到了他案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晉王心里自然有數。
梅素素有些不自在的了耳旁的碎發,正半蹲著,沒見他喊起來,也不敢直起,這會兒見他終于看到自己,哪怕是嘲笑,也以為是免禮了。 厚著臉皮抬起頭朝他笑,自覺站起來,哪知剛直起子,就見男人眉頭一,囧得趕又蹲了下去,心虛又略帶討好道:“王爺......” 因為蹲的太快,子還有些不穩。
男人臉上恢復平靜,手將書翻了幾頁,語氣淡淡道:“起來吧。”
“哎......謝謝王爺......” 語調甜的。
聽到聲音,晉王忍不住扭過頭看了一眼,臉上神有些一言難盡,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抿了抿,最后什麼都沒說。 然后撇開視線,仿佛隨口問了一句,“下午在看書?”
梅素素反應過來,想都不想就胡謅道:“就是打發時間而已,妾平時也沒個什麼好,也就看看書寫寫字,不過,這些詩寫的真好。” 為了顯得自己肚子里有墨水,還跟著補充道:“比如這些詩中提到的月亮,山水,鮮花呀,明明很普通的事,沒想到,經過他們的筆墨,深刻到他們那對家鄉的濃濃思念之,滿腔報國之,還有那憂國憂民的懷,妾......”
腦子里努力想著當年做閱讀理解的專用詞匯,早知道要查,上午就背兩首了,這樣就更有說服力了。 真是可惜。
晉王翻著書的手一頓,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些意外,突然出聲打斷,“哦?你還看出憂國憂民的懷?” 輕笑了聲,完了將手里的書隨手往旁邊一遞,扯了扯角,“在哪兒,指出來給本王看看。”
同時扭過頭來看,烏黑的眸子落在上,眼里神不辨。 只是角的弧度看起來有些似笑非笑。
“......” 懷疑他是故意的。
梅素素臉一僵。 眨了眨眼,這要怎麼指?都是胡編的。
見不說話,男人微微蹙起眉頭。 眼睛掠過梅素素的臉龐,輕輕巧巧打量著人,目溫涼,所過之,像是冰刃從上刮過。 人明明還是那個人,但上的氣勢卻轉瞬寒冷凌厲。
梅素素在穿越之前只是一個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見過最牛的人就是他們學校那個矮矮胖胖的校長,就這,還是遠遠瞄一眼。 什麼上位者的氣勢,沒見識過,也沒機會去見識。 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覺得這狗比男人變臉變得真快。
梅素素也是膽大,著頭皮與人對上,看到他遞到前的書籍,猶豫著出手,“就在......就在......” 眼睛忍不住往門口瞟,希那個太監能趕快過來,可惜瞄了好幾眼都沒看到人。
噎了噎口水,對上男人烏沉沉的眸子,小心肝一,為了不出馬腳,還裝作一臉自然的接過他手里的書,低下頭裝作一副翻找的樣子,“我......找找......下午看太多了,一時記不清......”
“嗤——” 晉王從鼻腔里發出聲音。 不再看人,似乎懶得再跟計較,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著,又像是在等著的下文。
桌子上的菜早就被人撤換下去了,還添了一盞新茶。 茶杯應該是他專用的,非常漂亮的瓷,細膩,荷花紋路,也不知道他喝的是什麼茶,沁香怡人,茶水是緋紅的,與溫潤湖綠的杯沿不太和諧,但卻又過分的漂亮奪目。
梅素素心里發虛,努力維持住臉上的鎮定,心里忍不住吐,這不是看他吃林薇那一套,所以想著也來弄個附庸風雅,哪知道附庸風雅的第一天就吃癟了。 眼睛一目十行,可惜紙上的字全都是繁字,拗口的不行,看得頭都炸了。
慢吞吞的翻著書,男人眼角的余落在繃的小臉上,看了一眼,很快移開視線。
好在崔太監來的及時,就在梅素素裝不下去的時候,終于帶著人送來飯食。 梅素素長脖子看桌子上擺出來的飯菜,口水都下來了,這比吃的好吃多了。
“王爺,妾來服侍您。” 梅素素討好的小聲道。
晉王里輕輕嗯了一聲,似乎是準備放過了。
梅素素不敢再惹事,乖乖捻起袖子,雪白纖細的手拿著象牙白箸,蘭花指微翹。 人坐在晉王旁邊,但還沒坐多久,就借著布菜的功夫,子故意朝他倚過去,親親熱熱著人。
晉王長睫微垂,立的鼻翼在瑩白的臉龐上打下影,吃了兩口菜后,斜睨了一眼,“規矩誰教的?” 臉上沒什麼表,不見怒。 也不知幾個意思。
這家伙絕對是在找茬! 梅素素低下頭,不敢再。
后的太監上前一步,很有眼見的接過梅素素手里的象箸,“梅夫人,還是奴才來吧。”
梅素素咬了咬,也不想伺候人,但戲還是要做足的,不舍得看了眼側的男人,乖乖將筷子給了人家。 仿佛因為沒能伺候人難過傷心。
吃完飯,晉王洗手的功夫,梅素素又弱無骨的了上去,“王爺......” 滴滴的喊了一聲,臉上掛著甜甜的笑。
簡直就是將厚無恥發揮到極致,連站在后的大太監崔祖安都忍不住心生佩服,王府里的人哪個見了王爺不是戰戰兢兢的,也就這位天天被罵,還天天死皮賴臉往上湊的。 也難怪當初在沈府寵了,換做誰是沈二郎,比起林夫人那個冷人,肯定都喜歡這位滴滴的熱人。
哪知晉王不為所,還直接起,讓人搬來桌子練字。 是真的練字,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下人全都退出去了。 修手的手執著筆揮舞,男人微垂著頭,角噙著冷笑,那架勢,看著像在砍人。
“......”
梅素素腦殼疼,也不傻,不是王府里的正經夫人,有名有份,是罪臣的妾室,如今在王府里跟丫鬟地位差不多,就是個伺候人的,只是伺候的對象的晉王,所以底下人才給幾分面喊一聲夫人。 但這聲夫人實在讓心虛沒底氣,要是哪天晉王不來了,恐怕吃不了兜著走,不說底下那些奴才折騰人,府里那些人就要活了出氣,所以梅素素哪怕有些吃不消,也得想法子把這男人綁在邊,努力榨干他。 好吧,雖然來自現代,接了二十多年的現代化教育,但和命比起來,這些算個屁。
梅素素也不敢過去打擾,這點眼還是有的,只得攪著帕子坐在不遠,眼看著人,每天除了做那事都沒時間聯絡,他居然還練字。 有什麼事是睡一覺搞不定的? 真是讓人氣不順。
也不知道是不是梅素素的目太過炙熱,晉王殿下也有些不了,最后一筆落下,難得抬頭看了眼人,對上梅素素期盼的眼神,微微一頓,隨即里不輕不重呵斥了一句,“像什麼樣子?” 但不像是生氣,他低下頭重新給自己換了張紙,抬起左手朝梅素素這個方向招了招。
“過來給本王磨墨。”語氣平緩了很多,看樣子練字也是有好的。 作間,他肩上的一縷黑長發到前。
梅素素一聽這話,忙站起來,臉上綻放出笑,俏道:“妾磨的墨最好了,保證讓王爺寫出來的字又大又好看。” 腳步歡快朝他走過去。
晉王聽了這話,蘸墨的作一頓,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昔日驚才絕艷的狀元郎沈彥青,那人的才華連父皇都贊嘆過。 抬頭看了梅素素一眼,臉上神莫辯。
不過,在看到拿墨條的姿勢后,眼里的復雜就散去了,反之卷上了一層黑氣,“你就準備這麼磨?” 梅素素一聽,下意識看人,對上晉王的黑臉,眨了眨眼,將翹起的蘭花指收回去,全部包住墨條,不確定的小聲問了句,“這樣?”
“沈彥青平時怎麼教你的?” 晉王聲音沉了些,眉宇間著煩躁。
這煩躁也不算莫名其妙,哪怕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妾室,但無論哪個男人,凡是想起自己人之前的男人,心肯定都不是妙的。
梅素素一聽到這名字就頭疼,好端端的提他干嘛,怎麼說都不好,小心翼翼開口,“妾被王爺風姿迷花了眼,一時間忘記怎麼磨的了。” 完了,還委屈看向人。
甩鍋的功夫簡直一流。
晉王一時間被噎的說不出來話,然后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 怒火來的快,去的也快。
但還是道:“不會拍馬屁就別拍。” 說完搖了搖頭,大概是難以想象沈彥青當初怎麼會喜歡的。
“......”梅素素臉上訕訕。 覺得這狗王爺真毒。
寫了兩幅字,晉王就收起筆,轉要去洗漱,扭過頭看到梅素素一臉喜,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好像從來沒有表現出委曲求全的樣子,和林薇截然相反。 烏黑眸子落在臉上,帶了幾分打量,上仿佛隨口問了句,“就這麼迫不及待?”
梅素素都不想搭理他,誰迫不及待了,還不是想表現得對他熱一點嗎? 要是林薇,看睬不睬他。 曖昧的看了人一眼,答答回了句,“王爺英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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