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枕溪果然守時,卯初一過就到了這里,他將沈遲意的臉端詳了片刻:“你今日要提審你長兄他們,為了審訊方便,將他先提到別暫行看押,我有權提前去聞訊半個時辰,你屆時假扮我的護衛,跟我一道進去。”
沈遲意頷首:“多謝郡王。”
陸枕溪輕輕擺手:“不必謝我,我亦不希姜義得逞,否則我也會有不輕的損失,幫你就等于幫我自己。”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的神幽深。
他頓了下,難得笑了笑,眸中幽邃神散去:“更何況你之前也救了我一命,我這亦是在報恩,你不必掛懷。”
他說完也不再啰嗦,讓下人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護衛服,等換好之后,又有一命子走出來,細細幫易容。
他之前給沈若渝易容的時候,沈遲意就知道他手下必然有專易容的人才,還納悶過陸枕溪一個王爺,手下養這些旁門左道做什麼。不過今日自己試了才知道,這易容果然妙,若是不離近了看,現在完全就是一個男子。
陸枕溪見易容更完畢,也不再廢話,令人駕著馬車去了看押沈熠的地方,他手持腰牌,一路果然暢通無阻。
沈熠為要犯,自然是有衙役單獨看押,陸枕溪神冷清地對著那幾個負責看押的衙役吩咐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詢問沈熠。”
幾個衙役面猶豫,陸枕溪淡淡一眼掃過去,這幾人想著他堂堂郡王應當不會鬧出什麼岔子,便互視了幾眼,齊齊退了出去。
陸枕溪走到幾步遠的地方,還對面有猶豫地沈遲意解釋道:“非我有意向聽你們兄妹說話,只是我不好離得太遠,免得遭人懷疑。”
沈遲意點了點頭,撲到牢門邊,低聲音對沈熠道:“大哥!”
最近已經開春,沈熠的神要比前一陣見他好上不,只是仍然憔悴不已,他雙眸一直閉著,聽到沈遲意的聲音才張開眼,見親妹一男子裝束:“阿稚?”他錯愕道:“你這次又是怎麼進來的?”
沈遲意看了眼陸枕溪:“多虧了祁王,他念在往日的香火分上,幫了咱們一把。”
沈熠知道自家和祁王有親戚關系,不過這種淡薄的關系顯然不足以讓陸枕溪為他們鋌而走險,送他妹妹來看他這個重犯,他疑地看了眼不遠站著的陸枕溪。
沈遲意沒有多說,低聲音,語調飛快地問:“哥你聽我說,如今蜀中的巡已經換了人,現在的巡是和咱們家素有嫌隙的姜義,他今日還要負責提審你。”
沈熠聽到姜義的名字,臉不由一變,恨聲道:“姜義老賊!”他擰眉道:“衛諺對咱們家已是十分厭憎了,若姜義和他聯手,沈氏一族豈有翻之日?”
沈遲意不知為何,不大想他把衛諺和姜義放在一比較,岔開話題道:“先說近的,姜義昨日已經問過我一遍了,幾次意圖算計我,被我僥幸避過,后來借病避開了,有些話哥你千萬不能回答,如果實在避不開的,記著含糊應答,絕不能把話說死。”
飛速把姜義昨日的提問重復了一遍,又問道:“哥,他有心拿我作伐,之后審完你們,怕是還要審我,你有什麼話要對我代的嘛?有什麼事是需要注意的?”
兩人互相流才是重點,要是沈遲意只是為了告訴沈熠姜義負責審理此案,直接請陸枕溪帶一句話就是了,犯不著冒著風險和他一道進來。
沈熠神逐漸凝重,重重頷首,跟也叮囑了幾句,兄妹倆最后又核對了幾遍,確定萬無一失,不會掉姜義的言語陷阱里,這才長出了口氣。
沈熠垂眸思量一瞬,肅容道:“若是你在外能找到周明,一定要想法誅殺此人,至保證他不會被姜義找到。”
沈遲意蹙眉疑:“哥,上回時間迫,我沒來得及問你,周明到底怎麼了?他不是頗得父親信重嗎?”
沈熠深吸了口氣:“周明是父親邊的第一謀士,我原本也是十分信任他的,結果在案發之前我才發現,他一直吃里外,兩面三刀,和旁人有往來,我雖不知道他真正效忠的主子是誰,但父親剛死,沈家才一出事,他立刻消影無蹤,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他面冷肅:“若是這麼一個兩面三刀又掌握沈家許多事的人做了人證,對咱們必然極為不利,須得盡快想法除去。”
沈遲意倒吸了口氣,正應下。
兄妹倆聲音的雖低,但陸枕溪還是能聽到一些,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也未有變化。
就在這時,牢獄大門突然傳來一聲靜,幾個衙役叉手行禮:“姜巡。”
沈遲意沒想到姜義居然這時候來了,和沈熠的臉齊齊變了,不過這時候離開顯然來不及,還會和姜義撞上。
正思量對策,就見陸枕溪沖招了招手,示意站到自己邊。
沈遲意幾乎剛在陸枕溪后站定,就見到姜義走了過來,他似是愣了下:“祁王?”
姜義還是拿不定衛諺的態度,便過來想著先恫嚇沈熠一番,先擊潰他的心理防線,后面他再算計挖坑的時候就會容易許多,這也是他審訊時的慣用伎倆了,沒想到竟在這兒到陸枕溪。
陸枕溪淡然解釋:“我有些話要來問問要犯。”
姜義目狐疑地從他臉上掠過,又看了眼他后站著的沈遲意,雖然他沒識破沈遲意的易容,但還是憑借多年斷案的直覺,覺著有些古怪,昨日可沒瞧見陸枕溪邊有這麼個人。
沈遲意被他看得有些心驚,本來姜義就有意坑害沈家,若他發現今日來了大佬,后果不堪設想。
他沉道:“這位是…”
陸枕溪淡道:“本王的護衛。”
姜義疑捋須:“郡王來牢里審犯人,為何要帶護衛?”
陸枕溪不帶溫度地笑了下:“姜巡不必拿對付犯人那套對付我,我只是習慣有護衛時時跟著罷了。”
姜義見他這里下不了手,聲音微沉:“牢里的規矩,進出要犯監牢…”他沉的目落在沈遲意上:“必得搜!”
……
衛諺心思煩地在衙署里呆了一宿,早上的時候到底還是沒按捺住,騎馬直奔回了王府。
他一進王府,就直向著云影閣去了,清澗攔著不讓他進去,也被他輕松繞開,一把推開房門,就見床上躺著的是個和沈遲意有五六分相似的子——沈若渝。
他眉心一跳,瞧見這場景就猜出了些許,沈若渝臉慘白,神惶恐地要辯解:“世子…”
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慌辯解:“我,我是舊疾犯了,才在阿稚床上歇一歇,世子…”
衛諺沒理,‘砰’地一聲甩上門,撂下轉出了云影閣,喚來了周釗:“祁王呢?”
周釗愣了下,回道:“祁王說是去了關押要犯的大牢里…”
他話才說了一半,衛諺臉沉地仿佛蓄滿了風雷。
周釗又道:“也不知道怎麼了,今兒早上人人都往大牢里跑,不是祁王,就連姜巡也去了…”
姜義也去了牢里…衛諺臉微變,低罵了聲,大步地出了易空院。
……
沈遲意只是臉上易容,子又沒變,若是給人了搜查,恥不恥地先不說,份一準是瞞不住了,那才是真的要命!就連陸枕溪都得牽連。
陸枕溪神平靜,漠然道:“巡的意思,是要來搜本王?”
姜義一低頭,不卑不地笑:“自是不敢,不過王爺若帶了隨行,自是要搜的,這也是牢里的規矩,免得有夾帶串供的,一時說不清。”他又看向沈遲意:“請吧。”
陸枕溪道:“本王的人,本王自己負責搜查,就不勞巡費心了。”
他雖然是郡王,但一不得皇上寵,二他的封地又遠在荊州,又不是這蜀中的郡王,姜義還真不怎麼怕他,就算得罪了,陸枕溪也奈何不得他。
姜義聞言立刻道:“這怎麼能?按照規矩,須得牢里衙役來搜,還請王爺見諒。”姜義見他推搪,心下越發狐疑:“王爺既然清白,讓人搜上一搜又有何妨?區區下人而已。”
陸枕溪面一冷,竟是不與姜義再爭辯,抬步打算帶著沈遲意強行出去。
姜義不料他做出此舉,臉一變:“郡王遲遲不讓人搜,莫非心虛不?”他高喊道:“來人,攔住他們!”
他話音一落,就有幾個差役圍了上來擋在陸枕溪和沈遲意前,一副要強行搜的架勢。
姜義沖陸枕溪一拱手,態度卻是狐疑輕慢:“若搜錯了,本親自上門向王爺叩頭賠罪。”他一指沈遲意:“搜!”
陸枕溪橫臂攔在沈遲意前:“是本王的人,沒有本王的同意,誰敢?”
差役還在躊躇的時候,大牢的門被再次打開,門外的差役齊齊行禮:“見過世子!”
衛諺怎麼這時候過來了?沈遲意看著眼前混的場景,心里打了個突。
衛諺很快走了進來,按說沈遲意臉上有易容,他不該認出的那麼快才是,但他卻一眼就落到沈遲意臉上,凝視良久,他的目似乎燃燒著熾熱的焰流,幾乎要把人灼穿。
他看了半晌,才慢慢把目轉到陸枕溪上,語調翳地反問:“郡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七千字沒完qaq今天這章留言的都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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