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幕低垂,空氣裡氾濫著濃濃的涼霧。這時節卻不會顯得冷,反著讓人覺舒適的涼爽。
穆燁開車抵達見面的飯館,進去就見吳斐倚著椅背面無表地坐著,滿臉著頹然的低落。
他進去坐吳斐對面,覺事有異,連悄聲問吳斐:“出什麼事了?”
“邊吃邊聊吧。”吳斐回過神來,對穆燁出笑意,又道:“你過來得這麼快?”
“你有事,我就算遠在天邊,也得飛過來陪你啊。”
“謝謝啊。”吳斐笑的很疲倦。
穆燁難掩擔憂,他很見吳斐這麼反常,能把他這樣,事必然不小。穆燁來服務員,隨意點了幾份菜,便把話題又轉回吳斐上:“到底怎麼回事?”
吳斐苦地笑:“是我跟淵的事。”
“我就知道。”穆燁實際早有預:“你告訴我,淵到底怎麼著了?”
吳斐挲著茶杯杯沿,語調輕緩道:“其實我早就有所察覺,之前一直自欺欺人。好像一個多月前,淵經常發愁焦躁,我聽他說,是要爭取什麼角。他那段時間經常跟人聯絡打電話,放低姿態去懇請別人給個機會。但突然某天,他就不再提這事,跟我說角已經定下來了,還告訴我演完這角,他肯定能趁機火一把。我高興的,替他高興。但……但前一晚,淵整夜都沒回家,打他電話也一直關機。直到淩晨六點,他回家的時候,我發現他還換了套服,除此外,他還有其他一些異常的反應……我跟他這麼久,對他很瞭解,他當時很心虛,說話也磕磕,就一個勁地說他我。”
穆燁見吳斐表痛苦,不由地安道:“也許沒什麼事,你別多想。他們經常拍戲之類的,晚歸很正常。”
“他以前會提前跟我說,手機也不可能關機。”吳斐說著頓了頓,又接著道:“其實就這事,我還不至於懷疑他。我最近,發現他經常跟一個人通電話。這也沒什麼,但他卻瞞著我,還刪除跟對方的通話記錄。”
穆燁皺眉道:“你跟他談過嗎?”
“他不承認,說沒什麼,我還沒把話說開,這幾天本不想見他。”
兩人還說著話,服務員已將菜送了過來。吳斐跟穆燁短暫地保持著沉默。等服務員離開,穆燁這才倍艱難地問道:“吳斐,如果……我是說如果,淵真出軌的話,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許久,吳斐夾著痛苦跟迷茫道。
穆燁著吳斐,很想安他,又不知該如何安。他突然想起藺荀之前說的話,有圈裡人傳謠,道淵曾為某角接潛規則,當時他更由某投資商直接送進組。穆燁相信淵對吳斐的,之前並未將此事放心上。可如今聽吳斐這麼說,他又不得不懷疑起來。
穆燁低歎,給吳斐夾了塊紅燒魚:“先吃飯吧,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力。”
“我就是沒想到。我跟他過這麼多年,從沒想過要跟他離婚。”
“先吃飯。”
“吃不下。”吳斐此刻傷的表讓人特別心疼:“你說淵他怎麼想的?”
穆燁也擱下筷子。他思索幾秒,還是選擇如實對吳斐道:“其實之前,藺荀跟我提過這事,我覺得純屬謠傳,就沒當一回事。”
“他說什麼?”吳斐問。
“是藺荀朋友,他剛好跟淵拍同一部戲,就猜測……猜測說淵可能接了潛規則。”
吳斐聞言低著頭,他眼底蓄積著濃郁的悲痛,卻又制著不願讓其傾瀉出來。
“能讓藺荀查一下嗎?”吳斐突然沉聲道:“我想知道確切的結果。”
他不會自欺欺人,既然遲早要痛,還不如直接痛場徹底的。
從始至終,吳斐表現得都很冷靜,甚至比穆燁還要冷靜。但吳斐越這樣,穆燁就越擔心。他清楚吳斐有多淵,更無法想像事實如果被斷定,吳斐會到多大的傷害。
事既已至此,不能拖著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就唯有查出真相這一條路。再說淵如果真接潛規則,穆燁也不能讓吳斐委屈地繼續跟著淵。
這頓飯誰也沒胃口吃下去,穆燁繼續安了吳斐幾句,卻也清楚他的話有多無力。此時此刻,除證實淵是清白的外,再沒有能解除吳斐心結的東西。
當晚回到家,穆燁就把這事原原本本地告訴藺荀,又問他能否打探出真相。
藺荀抵著床頭,親地摟著穆燁微蹙眉頭道:“打探真相不難,但既然吳斐都察覺不對勁,這事恐怕八九不離十。”
“總要有證據,懷疑終究是懷疑。”穆燁歎氣,緒低落道:“我真沒想到竟然會變這樣,淵對吳斐一直都很好啊,他還說吳斐,還說要給吳斐一個好好的家,他怎麼能……他對得起吳斐嗎!”
藺荀著穆燁背脊,哄小孩似的道:“乖,不氣啊。結果還沒出來,等真相出來再罵不遲。”
“我有什麼好氣的。”穆燁滿臉愁容道:“我是替吳斐不值,虧他還設想著跟淵的未來。他就沒想過吳斐會有多痛苦嗎?你是沒見吳斐今天的表,我已經好久沒看他難這樣了。”
藺荀陪著穆燁,亦不知該說什麼。畢竟發生這種事,痛苦是在所難免的。但痛苦過後,生活仍然得繼續,所有的苦痛最終也會隨著時間消逝。
以藺荀的份,要打探出真相不難。他怕弄錯事實,也怕冤枉淵,乾脆就直接找到潛規則的另一位元主角——沈惠。
沈惠出潛規則的新聞屢見不鮮,隔段時間總能見登榜,但記者大多沒有實證,就算有實證,觀眾注意力也主要集中於藝人,不會對多加關注。
沈惠年近四十,卻至今未婚,曾收養一子,有作繼承人培養的打算。就商場而言,沈惠毫無疑問是位強人,比大多數的男人還要果斷堅決。
喜歡的藝人類型很固定,其實跟淵差不多。之前便有人私下猜測,說沈惠初是不是就這類型的,求而不得,所以便不忘。
藺荀的造訪讓沈惠很驚愕。藺荀無心跟攀談,直截了當地問,跟淵究竟有沒有所謂的潛規則?
沈惠並不介意對藺荀道出實,覺得像他們這類的人,應該很能理解潛規則,畢竟這些好的充滿著,讓人罷不能很難拒絕。
“……是我先找淵的,我跟他提條件,只要他陪我睡一晚,我就給他這角。這筆賬很劃算,所有人都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但我第一次提的時候,淵竟然拒絕了我。可惜他很倒楣,從始至終就沒一件事順過,而且他很急功近利,更迫不及待想要取得功。這時候,我就清楚我又有機會了。”
沈惠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隨意得如同閒聊天氣:“淵很在意他的人,怕對方知道這事。他答應我的同時,還追加附屬條件,說這事就一次,一次之後,我不能再聯繫他,不能再找他。我其實喜歡兩廂願,便答應了他,我就給他打過幾次電話,說角的事。但空降劇組這種事,又怎能堵住悠悠眾口。”
沈惠說的話讓藺荀覺得無比噁心,他極反搞男關係的事,尤其還把這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好像嚴於律己反倒變異類。
得出結論,藺荀不再久留,當即離開沈惠的辦公室。他走出大廈,便迅速給穆燁打電話,告知他淵的確已接潛規則的事實。
穆燁接到藺荀電話頓時惱怒,無休無止地怒駡著淵,又不替吳斐心疼,不知該怎樣告訴他事實,更不知道吳斐要怎樣接這件事。他前一刻還聽淵說著他,後一刻就被著他的人狠狠一刀。這刀得無比深,深到剖開,能窺見森森白骨。
而穆燁接到藺荀電話的前幾分鐘,吳斐還表麻木地聽著淵對他興地暢想著未來。
吳斐跟淵如今皆於打拼事業的階段,兩人便僅租了狹窄的一室一廳。臥室擺著並不算寬敞的床,還有張舒適的沙發。沙發是淵送給吳斐的,剛好能供吳斐窩裡面躺著,吳斐很喜歡沙發,經常沒事就這麼躺著打發時間。
總的來說,這裡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房間雖說狹窄,卻被打理得井然有序,著溫馨的氣氛。
“今天這麼早就下班?”淵抱著背對著他的吳斐,心愉悅地笑著說:“等我拍完這部戲,以後就有更多的好戲找我,哪怕不能火,也一定比以前要好得多。阿斐,等我有錢了,就慢慢兌現答應你的承諾,我會在北京給你一個家,再給你換輛好車,你喜歡寵,等我們換完房子,就養他個十隻八隻的。我一定讓你過得好,楚梟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穆燁有的,我也一定會讓你擁有。”
吳斐面無表地盯著對面的櫥,櫥表面還著他跟淵的照片。小小的照片,到著卻毫不顯淩。
“你幹嘛非要跟楚梟他們比。”吳斐低低地問:“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淵充滿意道:“我就希給你最好的,看不得你吃苦,看不得你委屈。還有楚梟也喜歡你,我不能讓他有機可趁。”
吳斐話語夾著憤怒:“我說過,我跟楚梟僅僅是朋友,關係不可能出現任何改變!”
“我害怕嘛。”淵更地抱著吳斐:“我越你,就越怕失去你。阿斐,你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吳斐沒說話,他緩緩又倍沉重地閉上雙眼。
他心頭始終懸著一把刀,這把刀不斷提醒著他,又將於不經意的時候,狠狠掉下,將他砸得碎。
淵仍低低地喃喃著吳斐的名字。
他將頭埋進吳斐頸窩,嗅著悉的能讓他安心的味道,眼底卻閃爍著不易察覺的惶恐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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