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長安右門這裡，有人饒有興趣的圍著登聞鼓看熱鬧，也有人看見方應，又略略聽了幾句後，出人羣拔便跑。

徐溥徐學士散朝之後回翰林院署，而詹事劉健也要去翰林院辦事，兩人便安步當車一同走了。此時兩人心還可以，一路上談笑風生，邊還環繞著幾位同道之人。

翰林院署在宮城東南方向，所以要走長安左門，他們才走到此地，便聽到後有人大呼小的喊著話：“徐學士！劉宮詹！請留步！”

一干人轉去，卻見是位識的史，又聽他氣吁吁的說：“方應正在敲登聞鼓！”徐溥訝異的問道：“確實是方應？”

“確實是其本人！”那報信史道：“我聽了幾句，原來進了順天府牢獄的另有其人，是別人假冒方應名頭，被當真方應捉進去！”

這消息聽在耳中實在不可思議，讓徐溥和劉健難以置信。對視一眼後，齊齊掉了個方向，朝長安右門那裡走去。雖然他們兩人明知道去現場不見得是好事，但誰又能忍得住不去親眼看看？

等徐溥和劉健趕到時，圍觀人羣還在。視線過人羣，果然見活生生的方應就站在那登聞鼓下。

如假包換，眼前這位的確是方應本人！劉健見狀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難怪以方應之明，竟會出如此大的破綻”

人羣又發現了徐學士和劉宮詹趕到，便自分開，讓方應與此二人能直接面對面。而方應看到人羣有異，便能猜出個七八分了，他在登聞鼓這兒故意拖著時間，就是想等等看徐溥劉健是否會親自前來。

果然是等到了，畢竟大多數人總有“耳聞爲虛眼見爲實”的潛意識。不過方應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失態，只是眼神裡散發出濃濃的嘲諷意味，毫不避讓也毫不掩飾的掃視徐溥與劉健。

徐溥和劉健兩人也算是翰苑老人了，這時候也忍不住老臉發赤，不能不承認，這次真的丟人了。他們的此時的心，就好像是室盜竊的小被抓了現行。

當然，如果不知不覺竊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名利場中有條最本規則就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贏了，再大的缺點也是可以理解；輸了，再大的優點也能被視爲敗筆。

就拿這次徐溥和劉健的行爲來說，如果他們按照自己所設想的，功將方應踩下去了，儘管有點不厚道的嫌疑，畢竟同爲清流一脈，如此落井下石實屬不該。但也就僅此而已，不會有持續的負面後果，隨著時間流逝就消散了。

可是如果一腳踩空，那況就反了過來。世間從來不缺幸災樂禍之人，他們兩個先前詆譭打方應，就了黨同伐異、排除異己的小丑行徑，特別還是現了形的小丑行徑。

徐學士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失敗的可能，無論怎麼看，進了牢獄的方應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和案板上的魚沒有兩樣。但事實卻證明，他的設想出現了偏差。

徐學士對劉健問道：“你覺得，是不是從一開始，方應就看破了我們的佈置，所以纔有目的的李代桃僵，故意使用替來使吾輩出手？”

劉健不敢想象是這樣，質疑道：“之前我們沒有出任何馬腳罷？方應爲何能看破？難道他能未卜先知不？”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在這次事裡，就算是諸多旁觀者也沒看出來，究竟是哪一方在幕後踩方應，誰能想象得到是清流部的攻訐？而方應爲當局者，卻彷彿能早早看破，確實太匪夷所思了，幾乎近於未卜先知。

徐溥也想不明白這點，只能答道：“難說就連今日朝會上，彷彿冥冥中也有人制造出境，一步步引導著你我親自開口。不然你我大概還是不會出來，藏在幕後。”

親眼看到了方應，徐溥和劉健便不想逗留了，轉就要離去。但是卻有人攔住了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項賢項大史。

“二位既來之則安之，難道想這樣一走了之？”項大史譏誚道。

劉健很煩躁，開口叱道：“閣下攔道是何意思？”

項賢像是聽到了笑話，哈哈大笑幾聲，“問我是什麼意思？方纔兩位老大人當衆詆譭方應，莫非一點表示也沒有麼？”

徐溥淡淡的答道：“是非對錯自有公論，不是你我私底下評判的。吾輩一時不察了矇蔽，所幸未鑄大錯。”

項賢惡狠狠的說：“你們做下了什麼自己知道，方賢弟飽流言之苦，只怕也是你們的手筆。既然不肯認錯，那這事還不算完。”

旁邊衆人聽到，又是一陣譁然。衆人都能到這段時間的抹黑方應輿論風，再聽項賢的意思，這抹黑方應的風是徐學士等人發的？幕不僅僅是朝會上站出來打這麼簡單？

更刺激的是，項史把這事捅到了檯面上，公開明的說出來，讓見慣了黑箱作業的衆朝臣不爲之耳目一新，特別是很注意保持公衆形象的兩夥清流在大庭廣衆面前公然訌，更是難得一見。

徐溥深深知道，這件事上不能辯論，不然將會越辯越黑；更不能傻到真的認錯，就不能承認，就是搬出最過的證據擺在面前也不能承認。但這樣被項賢死死糾纏著不放，甚至還氣勢洶洶的扯住了自己袖子，也不是辦法。

就在爲難時，方應突然分開了人羣，走到了徐溥與劉健前，不過只對項賢淡淡的說：“有些人做事不，項兄又何必跟著學？還不速速放了徐學士和劉宮詹，在此糾纏何統？”

項賢看了周圍一圈，突然熱淚盈眶，大道：“方賢弟！你宅心仁厚寬容大度高風亮節，但我卻替你不甘心！你爲江山社稷做過多事，如今被邪打擊報復也就罷了，就連同道之人也背後捅刀子，孰可忍孰不可忍！”

方應長嘆一聲道：“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哪裡想得到些許外之事。”

徐學士和劉宮詹悲哀的發現，他們兩人了方應和項賢對話的背景人。自始至終，方應沒有多瞧他們一眼。

徐學士想要走人，可項賢熱淚盈眶之餘，仍舊沒忘了死死抓住徐學士的袍袖，怎麼也不肯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