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他的九年義務教育幫不上任何忙。
滿朝文武,他找不到一個可堪信任之人。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但張三不信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掙扎過再死。
憑著直覺,他找到了胥閣老——因為這老臣不像其他臣子那樣巧言令地哄他,反而時常拉下臉,搬出一番大道理來教育他。
同時也因為,胥閣老在朝中混得不如意,人排。
張三認定這人是真的向著自己,于是對他恭恭敬敬,請教了許多問題。胥閣老建議他施行的政策總是遇到重重阻礙,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放心。因為如果那些建議是錯的,太后與端王便不會來攔。
直到有一次,胥閣老勸他除掉某個大。
胥閣老言辭懇切:此人一直欺上瞞下監守自盜,而且與端王狼狽為,勢力發展得盤錯節,必須盡早拔除。
他信了,費了許多功夫收集罪證,在早朝時突然發難,將那貪押了大理寺,不日便斬了。
那是他殺的第八個人。
這次行出乎意料地順利。
甚至有些順利過頭了。他沒有到任何阻撓。
下朝之后,有個留著八字胡的小員跑來找他,聲淚俱下地稱他了蒙騙。
這八字胡一直是太后黨的人,此時卻大表忠心,說自己其實早已不堪太后折辱,想要效忠陛下;而那胥閣老才是真正的太后心腹,本回,一直以來將陛下哄得團團轉。
“他借陛下之手除去那貪,其實是剪掉端王的羽翼,為太后除去一患呀!”
八字胡呈上了無數證據。有太后的筆跡,也有胥閣老的筆跡。
張三不敢相信,去太后查看,恰好看見胥閣老與太后走在一起,言談甚歡。
兩個月后,八字胡出面彈劾胥閣老。
張三沒殺胥閣老。他下令將胥閣老抄家流放。
胥閣老一言未發,對他重重磕了幾個頭,就讓人拖走了。
這次行也出乎意料地順利。
張三覺得不對,卻又捋不清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忍幾年之后,他才一點一點地拼湊出當年的真相。
八字胡是太后的人。而彈劾胥閣老,卻是與端王合謀的。
八字胡憑此一功在太后黨中站穩了腳跟,一步步爬到了權力中心,后來還加封太傅——他姓魏。
那個時候,張三已經不了他分毫了。
張三信不信命,其實也無關要。
世界需要一個反派,太后需要一個傀儡,而端王需要百姓記住一個罪人,為天災、為人禍、為他們連年的歉收負責。
他來了,他就了這個人。
馬車猛然一停,接著又猛然加速,將夏侯澹從淺眠中驚醒了。
庾晚音也嚇了一跳,掀簾問道:“怎麼了?”
駕車的侍衛:“暗衛發現有人跟蹤。來的只有一個人,但武功甚高,暗衛拿不住他,北大人去對付他了……屬下先護送陛下與娘娘回宮。”
“慢著。”夏侯澹皺眉道,“只派一個刺客?不像是端王的作風。讓北舟生擒他來問話。”
侍衛回頭瞇著眼了:“北大人尚未與他分出勝負。”
庾晚音驚了:“怎麼可能?”
北舟可是全書武力值天花板,單挑未逢敵手。
“似乎已過了三十多招了。”侍衛實況轉播中,“奇怪的是兩人都未出殺著。”
庾晚音忍不住了,從車窗里探出腦袋朝后去,瞬間被一陣勁風吹了頭發。
為了蔽行事,他們一直在繞路,此時正在穿過一條寬度只能容下一輛馬車的暗巷。
巷子盡頭,飛沙走石,劍風狂,兩道飄逸的剪影正斗得天昏地暗。
庾晚音肩頭探出另一顆腦袋。夏侯澹問:“原文里有這麼個人嗎?”
“反正我不記得了……”
“喝!”一聲清叱傳來,跟著是嗖嗖的破空之聲。
實況轉播侍衛:“可惡,刺客投了暗!”
暗巷狹窄,避無可避,只見北舟忽然一腳蹬在墻上,如大鵬展翅般騰空而起,半空團翻了個跟斗。刺客的暗紛紛頹然落地。
北舟一個跟斗翻完,人尚未落地,對著刺客長袖一甩,破空之聲又起。
他的暗顯然集得多,“咄咄咄咄”不絕于耳,聽聲音儼然已經將人了篩子。
夏侯澹:“留人——”
那刺客也同時大道:“好了!我不是刺客,你看不出來嗎!饒命啊!”
聽聲音是個年輕人。
北舟悠然道:“你若是刺客,哪里還有命在。”
侍衛停下了馬車,護著夏侯澹和庾晚音走近了些許,警惕地看著來人。
北舟的暗沒有中他,而是圍著他的腦袋四肢,在墻上釘出了一幅人描邊。
他僵在原地彈不得,只能頹然道:“認輸,我認輸。”
北舟:“你是何人?”
年輕人似乎是扭頭瞥了夏侯澹一眼,笑道:“我姓白,你可以我阿白。”
離得近了,庾晚音逆著看清了這人的形容。材高大,黑巾蒙面,只出眼睛。那雙眼瞳過來時出奇地清亮,即使在暗巷里也如淬過火的琉璃一般。記得這好像是功深厚的表現。
“不要。你這功夫是從何學來的?”北舟并未放松,仍舊抬起一臂對著他,五指將勾未勾,似掌似爪,也不知道是哪門子起手式。剛才人描邊用的暗全部深深嵌了墻壁中,磚灰撲簌簌地往下掉。
阿白僵立著,忽然問:“你是北舟?”
北舟一愣。
阿白:“我倆不認識,但你應該記得無名客吧?他是我師父。”
無名客雖然沒有名字,卻聲震江湖,是個仙風道骨的絕世高人。北舟早年四游歷時另有奇遇,曾得他指點一二,與之結了忘年。
某次喝酒時,無名客問他為何一直漫無目的地游。北舟心郁郁,說起宮中早逝的慈貞皇后:“故人已逝,我也不知何去何從。”
無名客當場以手蘸酒,在地上算了一卦,末了勸他道:“回都城看看吧,或許會見到故人之子。”
阿白:“我師父前段時間夜觀天象,不知發什麼神經,非要讓我立即出師,到都城來跟著你混。”
他從懷中出一張皺、臟兮兮的信紙,遞給北舟。
北舟讀了一遍,面疑:“確實是他的筆跡。但我看不懂他在寫什麼。”
阿白:“哦,他說這封信不是給你的,是給皇帝的。”
默默站在一旁的夏侯澹開口了:“給朕看看。”
阿白猛地扭頭,浮夸道:“皇帝?活的皇帝!”
夏侯澹:“……”
夏侯澹暗中遞了個警告的眼神給他。
阿白卻變本加厲:“好俊哦。”
夏侯澹:“?”
夏侯澹讀了一遍信,面凝重,轉手遞給庾晚音。
只見信紙上筆走龍蛇地寫了兩行字:“皇命易位,帝星復明。熒守心,吉兇一線。五星并聚,否極泰來。”
庾晚音剛看見頭四個字就驚了。
皇命易位?這絕對不是什麼相占卜的通用說法。只有穿越者能看懂,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知道你換芯子了。
整段話翻譯過來就是:我知道你換芯子了,而且換來的人當皇帝可以改變國運。但你命途兇險,只有一線生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化險為夷。
庾晚音與夏侯澹對視一眼,心道:這才是真的開了天眼吧。
阿白:“師父說你天縱奇才,算是半個大師兄,讓我向你多學學。我心想著有多奇才啊,有我奇才嗎,就……”
北舟:“就先找我打了一架?”
阿白哼哼了一聲。
北舟瞧著這便宜師弟,心中有些惜才,面上卻調笑道:“服了嗎?”
阿白顧左右而言他:“所以你在都城就是給皇帝當護衛麼?能帶我一個麼?”
北舟看向夏侯澹。
夏侯澹:“朕有北叔已經夠了。”
“別啊,難得我師父一番好意,送我來供你差遣。”阿白在皇帝面前毫不怵,甚至有點嬉皮笑臉,“多收我一個也不打吧?我的功夫也很好的,可以保護這位——哇,大人!”
他看著庾晚音。
庾晚音:“……謝謝。”
夏侯澹又瞪了他一眼。
庾晚音心里也在權衡。原文里沒有阿白這號人,但如今多了兩個穿越者,驚了原本世界里的高人,倒也說得通。
夏侯澹恰在這時低聲問道:“北叔,那個無名客……”
北舟作保道:“無名客退已久,不理俗事。他會送來這封信,大約是算出澹兒你能保社稷安穩。這小子用的確實是他教的功夫,應該可信。”
夏侯澹便點點頭,對阿白道:“跟我們回去吧。”
一行人在夕照中回了宮。
夏侯澹說要給阿白安排個職位,帶著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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