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搭救
左蒼狼進了書房,人還沒跪下,慕容炎已經說:“別跪了,過來。”左蒼狼走到他邊,還沒說話,慕容炎已經拉住的雙手,說:“傷還沒好,怎的就宮了?”
左蒼狼說:“聽說薜丞相在獄中患了鼠疫,溫老爺子焦急,托微臣宮見駕。”
慕容炎顯然很滿意,他知道說的是真話。溫行野跟薜景一向好,如今薜景陷囫圇,又染了重病,溫行野不著急是不可能的。
他將左蒼狼拉到自己懷裏坐下,問:“那麽你今日來,是替他傳話給我,還是自己有話想說?”
左蒼狼想站起來,然而掙了一下,到底傷口不能力。隻好任他攬著,說:“如果是傳話給陛下,應該是薜相多年輔佐慕容氏,大燕正是因為外有溫帥,有賢相,方才危而不敗。這麽多年,他就算有什麽不是的地方,陛下大人大量,也不要跟一個行將就木的人計較吧。”
慕容炎冷哼,左蒼狼複又笑著說:“說起來,微臣也隻是想起,當初主上還是潛翼君的時候,北俞獻上反間計,燕王將主上收押下獄。滿朝文武袖手旁觀,隻有薜丞相一人,為主上四奔走,甚至修書給溫帥,想要說服溫帥同他一起為主上求。”
慕容炎似乎想起什麽,眼中的譏嘲之意漸漸淡了,說:“嗯。”
左蒼狼轉過頭,麵對他,說:“想來雖然愚蠢,然而卻總算真。如今……主上登臨帝位,萬眾俯首。滿朝文武皆高呼萬歲,而當年力保主上的人,卻已丟罷職、囚於監牢。細細想來,倒也令人唏噓。”
慕容炎說:“薜景這個人……這個人有時候真是該死。”他沉聲說,半晌,卻又輕聲歎:“然也確實是個好人。”
左蒼狼說:“主上慧眼,自能辯識忠。其實薜丞相畢竟年勢已高,又有幾年餘壽?主上何不賜他一個善終,也算是聖心如月,回報當年他一言之恩吧。”
慕容炎低下頭,埋的脖項,許久之後,說:“聽聞他在獄中生了重病,孤念他年勢已高,又有功於江山社稷,且免刑獄之苦,準其遷回府中將養吧。”
左蒼狼起跪拜:“微臣替薜丞相謝陛下恩典。”
慕容炎說:“你是他什麽人,也能替他謝恩?”左蒼狼語塞,他食指輕的,那指腹溫熱微涼,左蒼狼抬起頭,他目如魔咒。
他的越靠越近,左蒼狼猛地掙他站起來,傷口一陣尖銳地疼痛,說:“主上!”
慕容炎剛要說話,外麵王允昭突然高聲道:“陛下,王後娘娘求見。”
左蒼狼急整冠,跪在一邊,慕容炎終於緩緩說:“讓進來。”
不一會兒,暗香隨風而至,薑碧蘭環佩丁當,緩步進來,後宮繪雲低著頭,把湯盅遞給。將湯蠱放到書桌上,說:“陛下。”看了一眼左蒼狼,慕容炎說:“不必多禮,阿左不是外人。”
薑碧蘭微笑著說:“說起來,本宮與左將軍還是舊識。將軍又是陛下昔年府上家臣,宮闈清閑,以後左將軍還要多多走才是。”
左蒼狼傾行禮:“承蒙娘娘抬,微臣遵命。”
薑碧蘭點點頭,走到慕容炎邊,取了小碗分湯,然後說:“不知道左蒼狼也在,若要早知道,便多帶一份過來。”
左蒼狼恭敬地道:“微臣不敢,微臣告退。”
慕容炎說:“傳旨的事,給下人去做便是。卿舊傷未愈,不宜辛勞。”
左蒼狼答了句是,後退三步,緩緩出了書房。王允昭本就守在門外,這時候趕過來扶住,說:“將軍,老奴派車駕送您回府。”
左蒼狼扶著他的手,說:“王總管,陛下答應免去薜老丞相刑獄之苦,暫時遷回舊宅養病。請您派個人,立刻傳旨。”
王允昭心中一跳,低聲說:“將軍啊,您可知此事是由誰暗中下手?你為薜老丞相求,隻怕會無端為自己樹敵啊!”
左蒼狼搖搖頭,卻沒答此話,隻是說:“薜相據傳是得了鼠疫,宮中太醫不可靠。您請派人幫我去趟拜玉教,找楊漣亭前來為他診治。必須立刻前去,否則消息傳出,隻怕薜相立刻就會命不保。”
王允昭點點頭,說:“將軍放心。”
次日,薜景被放歸舊宅養病的事,在朝中傳開。拜玉教教主楊漣亭連夜趕回晉,親自為薜景診病。
而當天,左蒼狼帶傷宮,在書房徘徊約盞茶功夫。這時候,所有朝臣都把目移向了。帶傷休養,十數日不曾上朝。然而朝中大臣聯名上書、大聲疾呼了這些時日,效果卻不及這盞茶功夫的幾句話。
而且誰也不明白,明明是慕容炎的心腹,為什麽會突然為薜景求?
畢竟薜景一派,可從來沒有把當過自己人。
朝臣暗中觀的時候,薜景被接了出來,幾日牢獄之災,又染重病,盡管慕容炎並未對他用刑,他卻已經蒼老得不樣子。
楊漣亭連左蒼狼都沒見,直接去了薜府。左蒼狼從回到府上開始就一直在睡覺。不知道為什麽,薑碧蘭嫋嫋婷婷的影總在眼前晃。
現在,才是他的妻子。每一次見到他,這個事實就冰冷地橫亙在和他之間。而是誰?溫砌的孀。
這一生,那些作過的,或者不曾作過的夢,都湮滅在無邊虛妄之中。
第二天,楊漣亭派拜玉教的人傳信給,讓前往薜府。左蒼狼臨將出門之際,溫行野說:“我與你同去。”
左蒼狼揮揮手:“鼠疫傳染。”
說罷便出了門。溫行野看著的影,有片刻的靜默。溫老夫人站在他後,說:“老爺子,你說薜相被釋放出來,真的是因為阿左向陛下進言嗎?”
溫行野緩緩說:“我隻是一試,但沒想到,真的可以。”
溫老夫人說:“可畢竟是陛下的心腹,陛下這次明顯是有意置薜相於死地,為何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溫行野說:“我更關心,為什麽會同意搭救薜相。是為了施恩於薜相一派,鞏固自己勢力?還是另有原因?”溫老夫人說:“其實是個不錯的孩子。”
溫行野說:“我隻是覺得,如果救薜相,是為了收買人心,那的野心是什麽?會有多可怕。”
左蒼狼去到薜府的時候,薜府花木枯殘。似乎轉眼之間,這華門高府就變了荒涼廢宇。
左蒼狼踏著滿地零落的花葉走進去,隻見薜景披頭散發,躺在簡陋的床榻上。楊漣亭一白潔淨無塵,冠素潔,與這裏竟有些格格不。
行至楊漣亭邊,問:“他怎麽樣了?”
楊漣亭說:“況不好,是有人故意讓他染上鼠疫,被鼠齧咬的傷口隻是假象。”
左蒼狼並不意外,隻是問:“能救回來嗎?”
楊漣亭說:“能。你站出去些,門口煮有藥帕,自己蒙上再進來。”
左蒼狼退到門口,說:“那你我來幹嘛,我先回去了。”
楊漣亭頭也沒回:“你那傷多天了還不好?在外麵等等,我忙完給你開兩副藥。”
左蒼狼說:“我怎麽等,外麵連坐一會兒的地方都沒有!”
楊漣亭無奈,下上羽緞的披風扔給。左蒼狼將披風團一團,坐在外間,靠著被劈兩半卻沒有倒地的貢桌,閉上眼睛歇息。
不一會兒,薑杏帶著人送了棉進來,室裏這才開始暖和起來。
楊漣亭熬好藥端過來,看見倚著破貢桌睡得正香,歎了口氣,找了床薄毯給蓋上,又把暖盆挪近一些。左蒼狼已經醒了,但還是困。太醫開的藥,就是讓彈,幾乎每天都在睡覺。這樣的藥看起來雖然神不好,但對這樣好的人來說,養外傷確實奏效。
左蒼狼睡不一會兒,便被貢桌硌醒。楊漣亭說:“先把藥喝了。”
手來接,楊漣亭卻已經用勺子吹涼藥,一勺一勺地喂。
薑杏在旁邊看了一陣,冷哼了一聲,說:“腳踩兩條船,倒不怕沉了。”
楊漣亭瞪了他一眼,左蒼狼沒忍住,問:“另一條船是誰?”
楊漣亭也不用勺子了,左手鼻子,右手用碗沿堵住的,一通猛灌。
當天夜裏,薑散宜府上。薑散宜說:“這個左蒼狼到底是想幹什麽?是陛下的心腹,怎麽突然救起薜景來了?”
他妻弟鄭之舟說:“姐夫,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是想攏絡薜景那拔人?”
鄭氏說:“就算有意,陛下怎麽就答應了呢?實在令人費解。”
薑散宜說:“陛下答應不奇怪。”鄭之舟和鄭氏都看向他,他緩緩說:“枕邊風,沒幾個男人得住。”
鄭氏麵大變:“什麽?老爺,您是說……”
薑散宜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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