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漆黑一片, 季恒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嚨口,他了干裂的, 掀開被子起下床。
瞥了眼手機, 已經晚上八點了,他從下午開始睡, 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 現在醒來又都不記得, 思維運轉得很遲緩。
家里空空,季恒秋給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完才覺得終于清醒了一點。
除了程澤凱發來幾條消息, 其他都是應用件的推送,季恒秋匆匆掃完通知列表, 摁熄手機扔在一旁。
腦子里糟糟的, 土豆汪汪了兩聲, 他才想起還沒伺候小祖宗吃飯,趕起去廚房。
今天是自己疏忽了,季恒秋多拿了一盒罐頭當作補償, 他正往碗里倒凍干,土豆晃著尾跑進廚房咬他腳管。
“好了好了。”季恒秋它腦袋,把碗放到地上, “吃吧。”
土豆不, 仰著頭吠了兩聲。
他們無法流,但保持著一種奇妙的默契, 季恒秋意識過來,問:“有電話啊?”
土豆又汪了一聲。
季恒秋快步走到客廳,手機調了靜音模式, 這會兒屏幕閃爍,還真是有人打了電話過來。
這個點一般不會有人找他,除了......
季恒秋眼皮一跳,飛快彎腰撿起手機,看見備注是“乖寶”,他呼吸收,慌慌張張摁下接聽放到耳邊。
他張口的聲音有些發抖:“喂,江蓁。”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但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出聲,季恒秋拿下手機看了眼屏幕確認還沒有掛斷,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
“季恒秋。”江蓁喊他。
“嗯,在呢。”
聽筒里是的吸氣聲,像是在忍著什麼緒,江蓁說:“我好想你。”
兩人分別不過十余個小時,這一句想念說得很輕,含著不知名的委屈和訴苦。
季恒秋機,肅著聲音問:“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被人欺負了?”
江蓁泣了一聲:“沒有,我就是想你,特別想。”
“......”季恒秋撈起外套,換鞋準備出門,“還在酒店嗎?我馬上來接你,等我。”
右手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他開不了車,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一聽目的地這麼遠擺擺手說去不了。
季恒秋說可以付雙倍的價格,司機師傅一看他著急忙慌的樣子,才點點頭勉強同意。
大晚上的又是要去郊外的度假山莊,師傅大抵誤以為他這是要千里捉,不用等他催就油門踩到底,一路疾馳而去。
一個小時后,出租車在度假山莊門口穩穩停下。
付錢時,司機師傅看向季恒秋,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小伙子,人生還長,沒有什麼過不去。”
季恒秋云里霧里地點頭和他道謝,打開車門下了車。
夜已深,度假山莊卻像一顆落的鉆石,在夜中金碧輝煌閃閃發。
季恒秋大步流星邁上臺階,剛抬眸就看見有個人影在朝自己飛奔過來。
他張開手臂穩穩接住,悉的馨香撞了滿懷。
江蓁上只穿著一件抹禮服,季恒秋到冰涼的手,半責怪半心疼地說:“穿這樣在這等我?想凍死嗎?”
江蓁不說話,只一個勁往他懷里鉆。
旋轉門風,門口的溫度比大堂里低,站了一會就冷得發抖,又想能快點看到季恒秋,生生忍著,白皙皮下青紫管清晰可見,臉蛋凍得僵,說話都不太利索。
季恒秋下大裹在上,攬進懷里帶著進了酒店。
江蓁原本和宋青青住在一屋,季恒秋去前臺又開了間房。
拿完房卡乘電梯上樓,兩人沉默著到了房間門口。
這個時候腦子都是不清楚的,暈乎,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過去一個小時里他們做的事近乎瘋狂。
季恒秋在江蓁上聞到了酒味,仔細看的雙頰和眼尾都是紅的,是醉酒的跡象,應該喝了不。
中央空調掃出熱風,飲水機開始燒煮,季恒秋走到江蓁面前,半蹲下子,牽著的手塞進擺。
冰涼的指尖到肚子上的皮,季恒秋條件反了一下,咬牙忍著不適把整只手都上去,用溫一點一點捂熱。
其實江蓁已經哭過了,不掉眼淚,但是一哭就停不下來,在給季恒秋打電話之前就已經緩了好久的緒,還去廁所補過一次妝。
但這會兒又想哭了,鼻子一酸眼前就漉模糊。
季恒秋聽到吸鼻子,抬起頭的臉:“怎麼了?到底誰惹我們乖寶不開心了?”
江蓁傾圈住季恒秋的脖子,額頭磕在他的肩上:“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
季恒秋失笑,著的頭發:“要超能力干什麼?”
“我想穿越時空。”江蓁語不著調地說,“我想抱抱十四歲的你。”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季恒秋卻倏地僵在原地無法彈。
難道江蓁都知道了?他如驚弓之鳥,惴惴不安地猜測。
早上的那段話是急之下的口不擇言,他當時急于解釋,說完才到后悔,同時又僥幸地想江蓁應該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畢竟這太戲劇化了,老天爺太會挖苦人。
季恒秋松開手,垂眸回避江蓁的視線,不想在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害怕看見的東西。
同、憐憫、試圖理解和同,他不想看到這些。
江蓁想去牽他,被季恒秋躲開。
“恒秋......”有些委屈地喊他。
季恒秋站起往后退,問:“你猜到了是不是?莫桉到底是為什麼死的。”
江蓁以沉默作為回答,想上前去抱他,被季恒秋出一只手攔住。
他突然的冷漠在江蓁的預料之外,慌了,笨拙地提醒他:“你說好有什麼不開心都要和我說的。季恒秋,和我說是沒關系的,你的一切,好的壞的,都可以告訴我。”
“怎麼告訴你?”季恒秋著舌反問。
他下上,指著布滿全猙獰的疤,一字一句花了泣的力氣:“我要怎麼告訴你,是打留不下疤,那些淤青告到派出所本不起作用,這些疤,是我自己用刀劃的。疼到麻木是什麼覺你知道嗎?我一邊劃一邊想,命大活下來我就可以去驗傷,再報警把季雷送進監獄,要是這麼失死掉,那更好,活著太累了。”
季恒秋像是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痛苦地低吼,把自己潰爛的傷口重新撕開,鮮淋漓地捧給心之人看。
“我要怎麼告訴你,你在哀悼的人是我害死的,你放下花的位置原本是我的墓碑?”
“我要怎麼告訴你,陸夢說的沒錯,夏俊杰說的也沒錯,我就是一個暗的瘋子,我可以眼睛不眨地自,我流著我爸的,我也會為一個暴力狂。”
季恒秋的肩一點一點塌下去,最后無力地跪倒在地毯上,他嗓音喑啞,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開始不說,是怕你像陸夢一樣對我避而遠之。可是后來你護著我,擋在我的面前,替我出氣,你對我那麼好,我更不敢說了。我怕你要我釋懷,怕你可憐我,怕你把我拉到下。直視過去我做不到,太痛苦了,我只會逃避。我只要你我,我就可以了,把我當作一個正常人一樣我。”
“我只是想要這樣。”
江蓁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反復做了好幾遍才住心頭的刺痛。
季恒秋往自己上扎刀,疼的是兩個人。
出手想去他,舉到一半又收回。
季恒秋在發抖。
他脆弱得好像一就會碎。
“季恒秋,你高看我了。”江蓁輕輕啟,語氣平靜而肯定,“我不是天使,我沒那麼偉大。”
季恒秋緩緩抬起頭,江蓁穿著優雅禮服,心打扮過后明艷人,跪在他的前,像是墜落人間的玫瑰,是熱烈的火焰,是浪漫的星辰,是明亮的燭。
是季恒秋所能想象的一切好的代名詞。
字斟句酌的是詩歌,真正的話不需要編排,江蓁說的就是心里想的:“我不是來拯救你的,我沒有任務、沒有責任,喜歡你所以才靠近你,你所以才和你在一起。你想在下我給你遮太,你喜歡雨天我們就躲在家里不出門。累了和我擁抱,煩惱和我接吻,難過的時候和我做|。怪也好正常人也好,我們都要相,我們要很多年。”
江蓁捧著季恒秋的臉,安他的戰栗,親吻在他的眉骨和角:“我的小福星,我好不容易才遇見你。”
的齒間彌留著紅酒的香氣,臉上紅暈未退,無比堅定地說:“也許我現在是醉的,但明天醒來我一定比現在更你。”
季恒秋的視線變得朦朧,淚水沿著臉頰落砸在手背上。
江蓁長得漂漂亮亮,行為做事也不算,發起酒瘋來更是翻天吵地。
但這會出手輕輕拍在他的背上,季恒秋的心突然落回了實。
——他前所未有的心安。
在人的臂彎里,他穿過漫天的白花瓣,找到那雙初見時就淪陷的眼睛。
那里清澈明,赤忱無畏,他只看見了洶涌的意。
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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