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退婚2
顧玉磬捂著臉一路哭著進大門,進了大門后便不哭了,安定侯夫人摟著安,咬牙切齒:“這淮安侯府欺人太甚,這是故意弄一個陳佳月惡心我們呢!”
氣得連茶盞都摔了滿地。
旁邊幾個兒媳婦趕上前勸著,寬了好一番,這才作罷。
待到進二門,回了房中,安定侯夫人留了兒媳婦陪著兒:“好好開解。”
自己卻跑過去找安定侯,見了后,差點一掌打給他:“你是混到了什麼地步,被人家看不起,才至于如此?一個那樣的浪公子,也配娶我們玉磬?他就是跪在我們府門前一天我都看不上!你倒好,竟一口一個趙兄了,你這是要賣求榮嗎?”
一時自然罵了安定侯一個狗淋頭,安定侯自己也氣得很,跺腳無奈:“誰知人家肚子都大起來了!”
安定侯夫人冷笑:“你沒聽那陳佳月說,都暗地里商量好了,先把咱玉磬騙過去,再想辦法安置陳佳月,人家肚子大了,他們舍得不要?不過是欺瞞我們罷了!”
說著又指著安定侯的鼻子罵:“人家就是欺負你老實,你竟淪落到這個地步,被人家當傻瓜騙!你說說你,為男人,你竟護不住自己的兒!”
安定侯本就氣得夠嗆,又被自家夫人這麼一番罵,更是咬牙切齒:“淮安侯實在是太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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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安定侯氣得臉紅脖子的時候,顧玉磬卻地躺在榻上,紅著眼圈不說話,旁邊三個嫂嫂推心置腹地寬著,夸顧玉磬如今已經仁至義盡,說這就幫著尋一個更好的,大嫂譚思文還說要把上次繡的一個荷包送給顧玉磬:“你不是喜歡那個樣式嗎?不給你大哥了,給你拿去用。”
顧玉磬心里頗為用,含淚著譚思文:“真的給我?”
大嫂繡工了得,不過并不輕易繡什麼,上次那荷包,自己一直眼饞,但自然不好意思張口。
譚思文看這樣,分明是想要又不好意思,不免覺得好笑,當下了的發:“既說是要給你,自然給你,還能騙你不。”
顧玉磬抿笑了:“謝謝大嫂!”
其它兩個嫂子見這樣,也都忍不住想笑,到底是沒嫁的姑娘,從小寵,沒經過什麼事,為了未婚夫婿哭這樣,也不過是一個荷包就可以哄住了。
不過這也在理之中,畢竟對于顧玉磬來說,天塌下來有父母兄長頂著,便是婚事黃了又如何,家里自然心給重新找好的,且絕不會委屈了就是。
當下姑嫂幾個干脆陪著顧玉磬說了好一番話,譚思文是趁機教,讓學學紅,并跟著看看怎麼掌家:“要不然嫁出去后,若是不會,遇到咱們家這種也就罷了,遇到那刻薄的,難免讓人笑話呢。”
顧玉磬輕嘆了口氣,想著大嫂說得實在有道理,上輩子就吃了這個虧,不過好在如今已經會了,上輩子臨死前,還想給蕭湛初繡荷包呢。
如今大嫂既然提起,自己還是要裝模作樣學學,回頭就告訴們自己學會了,怕不是還要夸天資出眾一學就會呢。
幾個嫂子勸了半響,這才各自散了,顧玉磬便命人關上門來,自己在屋子里踱步,想象著淮安侯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還有趙寧錦跪在自己府門前請罪的樣子,想想都覺得痛快。
膝蓋磕得生疼,染錦袍,最后還不是一場空,白白丟人現眼,婚事反正就別想了,自己雖然依然是被退婚,但至面子有了,氣順了,不至于像那輩子那樣窩囊憋火。
接下來,先把那批煙籠紗的錢掙到手,就得開始琢磨著夫婿的事了,商確實不錯,比大三歲,溫和,行事穩妥,這樣的男子和自己結為連理,定是能舉案齊眉白頭到老,也斷斷不至于好好地吃個燕窩被人家毒死。
只是如今,卻是要裝一裝。
于是顧玉磬心里再痛快,也不分毫,人前做郁郁寡歡狀。
這個時候素日來往的小姐妹,有些特意投了拜帖來看,人家來了,自然是嘆息一聲,再問,卻是沉默不語。
大家都安,說你啊你,就是太傻了,人家都養了外室,你還愿意去天云庵替人家祈福,如今可倒好,那邊肚子都大起來了,這是欺負你呢。
提起趙寧錦跪在家門前的事,都一個個說痛快,說活該“怎麼沒讓他磕一百零八個頭呢”。
顧玉磬聽大家說了這麼多,頗為放心,看來顧玉磬幾句話落了一個良善寬容識大的好名聲,至于淮安侯府,那就是家風不正欺人太甚,兩相對比,顧玉磬覺得值了。
紅莘也特意過來看,勸了一番,最后還特意提起來,說“玉磬,依你的人品相貌,自然是不愁,但凡你想找,燕京城男子還不是隨便你挑”。
顧玉磬明白的意思,臉紅心跳,只低著頭笑而不語。
紅莘見此,覺得看來此事大有可,自然回去給娘家說了,消息自然很快傳到安定侯夫婦這里,夫婦兩人合計了一番,是還不錯,門第好,人品好,又是知知底的,唯一的是怕他原來有個未婚妻,那邊可別有什麼想法,所以還是要從長計議——他們總覺得自家兒千般好萬般好,可以挑更好的。
至于淮安侯府那里,安定侯讓人送回了婚書,退了聘禮,從此兩不相干,淮安侯那里自然是不肯,千求萬求,又請了中人前來說合,說是盡快料理了那陳佳月,給安定侯府一個代,然而安定侯本來已經怒極,加上安定侯夫人從旁吹枕頭風,看到淮安侯就一子氣,哪里可能重新商量,堅持要退婚,聘禮給他們還回去了,請中人寫了退婚書,只等著淮安侯府退回庚帖,這事就此了結。
淮安侯那邊沒辦法,只好口中答應著,可那庚帖,卻是遲遲不肯退回,一旦退了庚帖,這婚事算是徹底沒指,而他兒子,怕是從此只能尋個小戶人家兒了。
安定侯見此,越發不屑,認為此人“想耽誤自家姑娘的大好年華”,自是恨極,和人提起來都是咬牙切齒,將淮安侯府的勾當和人家一說,滿朝文武,誰不嘆一聲,他家這是什麼家風,怎麼做出這種事?
安定侯平日上朝遇到了淮安侯,便問:“我家的庚帖呢!”
安侯灰頭土臉,無言以對,只能賠笑,安定侯哪里搭理他,鼻子里發出不屑的哼聲。
事到了這一步,只要拿到庚帖就能退婚了,顧玉磬的心也放了大半,可放心了,另一個人卻是火急火燎,愁得就差上吊了。
“蘇南織造的貨再過兩日就要了,咱得趕補上貨款,如今卻去哪里弄那麼多錢!”
顧三發愁地嘆:“好妹妹,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顧玉磬也沒想到這件事拖拖沓沓,到現在還沒轉機,想了一番:“哥哥別急,我先去街道上四看看,這煙籠紗總歸是好東西,便是宮里頭不喜,咱們運來放在燕京城里,總是有人要的,不至于賠錢了。”
顧三跺腳嘆:“錢啊,錢,現在最要的是,咱們去哪里弄這許多錢!”
這倒是一個問題……
顧玉磬也有些犯愁了,找爹娘要,爹娘怕不是要氣死,找大嫂,大嫂必會回了爹娘,那自己應該找誰?
認識的這些,沒嫁的姑娘自然手頭沒太多余錢,嫁了的,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倒是有那麼幾個可以借錢的,但這件事,一旦告訴第三人知道,也怕傳出去。
想到這里,嘆了口氣:“你別急,我先想些辦法吧。”
顧三:“你可別瞎想,實在不行,我就去向爹娘認罪了。”
顧玉磬:“這倒不用急,那是下下策了。”
一時送走了顧三,顧玉磬琢磨了一番,又讓小惠兒把自己往日的頭面收拾了:“挑貴重的,先典當了吧。”
小惠兒待要勸說,顧玉磬一個眼神過去,小惠兒頓時不敢說什麼了。
顧玉磬這日特意換上了尋常,出了侯府,帶著帷帽,先去各鋪子看了看,看來看去,只覺得還是煙籠紗最,購置那麼一批回來,絕不會賠本的。
心里有了底,便帶了那些頭面,尋了一當鋪,讓小惠兒拿過去當,自己則躲在當鋪對面的茶樓。
此時天朦朧朧的,眼看著倒是要下雨的樣子,顧玉磬想著早點回去,免得淋了雨,不過看小惠兒進去后一直不出來,也只能耐著子等。
誰知道正等著間,就聽到耳邊一個聲音道:“玉磬?”
顧玉磬回首,便見到了商。
商一看到,笑了:“真的是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怎麼沒丫鬟仆婦隨著你?”
顧玉磬哪里好意思說自己是跑出來當東西的,只好道:“有的,不過我自己貪吃,想著過來買糕點,走過這里,累了,便歇歇腳。”
商聽聞,越發笑了:“你啊,那我陪你去吧,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外出,總是不好。”
顧玉磬無奈,還等著小惠兒快點出來呢,小惠兒若是出來看不到自己,怕是擔心。
但是又不能讓商看到小惠兒從當鋪里出來的。
猶豫了下,還是低聲說:“罷了,我不想吃什麼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商:“那好,我送你回去。”
顧玉磬第一次暗恨這男子太過:“哥哥,不用了。”
商:“為何?”
顧玉磬只能低頭,紅著臉,一副扭的樣子,小聲說:“讓人看到,不好。”
商愣了下,之后陡然明白了。
顧玉磬如今正在退親的關鍵時候,若是讓人看到自己送,傳出去,只怕是被淮安侯府拿來說事。
于是他到底是道:“那,那我——”
他想說他派人送他,但是想到自家隨行的都是小廝仆人,并沒丫鬟嬤嬤,這樣去送一個姑娘,終究不妥。
顧玉磬抿笑了,卻是道:“哥哥,你去品茶就是,我去對面找小惠兒,我們一起回去就是了,你不必擔心這個。”
年輕姑娘一口一個哥哥,咬字清甜人,若是以前,沒什麼想法也就罷了,如今有了那念想,再聽說這話,只聽得人心都要醉了。
商定定地看著顧玉磬,溫聲道:“玉磬,那你自己早些回去。”
說完這個,卻是仿佛不夠,總覺得還可以再說點什麼,但說得太直白,又怕唐突了姑娘,最后只是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提就是。”
顧玉磬笑道:“和哥哥,我自是不會客氣!”
這兩人在茶樓那彩旗之下說著話兒,樓上臨了軒窗,卻是有二人,正在用茶,卻是九皇子蕭湛初并他至好友韓鐵錚,那韓鐵錚乃睿國公府嫡子,是蕭湛初的伴讀,自小一起長大,兩年前蕭湛初年掛帥,韓鐵錚同他一起赴沙場,可以說同生共死的兄弟。
如今韓鐵錚看著窗外,著下,笑著道:“殿下猜我剛看到了誰?”
案上白釉茶盞泛著細膩的,年修長優雅的手將碧青茶末放茶盤之中,之后緩慢地倒沸水。
聽得這話,卻是眼皮都沒抬一下,依然專注地凝視著那注的沸水。
韓鐵錚笑嘆:“那位安定侯府的姑娘也實在了得,聽說才退了和淮安侯府趙寧錦的婚事,如今又和寧國公府的商走得近了,到底是好姑娘不愁嫁。”
蕭湛初握著茶瓶的手略頓了下,沸水自茶瓶噴瀉而出,之后他放下茶瓶,拿起茶羌來擊拂。
細膩的白釉泛著澤,碧綠的茶湯在攪拌之下有了雪白的湯花,如此運羌、擊拂、泛花,那茶湯上便浮現出一層白浪。
韓鐵錚著那茶湯,笑談一聲:“要說點茶,最喜殿下這一手,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戰雪濤。”
點茶,出白浪,謂之戰雪濤。
這是前朝的手藝了,今人通此道的并不多。
韓鐵錚取來茶盞,品了一口,贊不絕口:“我說殿下啊,這個世上,有什麼是殿下不擅長的,說來聽聽,也讓我心里有點寬。”
韓鐵錚作為蕭湛初的伴讀,五歲便陪在蕭湛初邊,可以說蕭湛初過去的十二年是讓人驚嘆的十二年,天縱奇才,無所不能,這個世上仿佛任何事他都能手到擒來。
他著蕭湛初那清貴的眉眼,不免嘆息,既生瑜何生亮。
誰知正嘆著,蕭湛初卻起:“你自己用吧。”
韓鐵錚:“什麼?”
蕭湛初:“本宮想起一件事,需要理下。”
說完這個,門檻只看銀白武袍的袍角翩飛,之后就沒人影了。
韓鐵錚:“……”
不是他特意請自己喝茶的嗎,他還了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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