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如此忠義,你主人鐘宛知道嗎?
鐘宛打定主意後,跟宣瑞幾個人通了個氣。
鐘宛不想讓他們無端擔心,沒把這個當正事兒,在飯桌上語氣輕鬆道:“萬壽節後,我想在京中留一段日子。”
鐘宛說的輕鬆,幾個孩子還是怔住了。
鐘宛神自然:“我在京中還有一二舊友,現在不方便,等你們走了,我想避開人,去照看照看。”
幾個人面面相覷,鐘宛還有什麼“舊友”?
宣從心最先反應過來,用手帕按了按角,慢慢道,“這次見過之後……皇上大約不會再想起我們來了,黔安那邊左右也沒什麼大事,你要是在京中有未了之事,就留下吧。”
宣瑜看看宣從心再看看鐘宛,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急道:“為什麼要留下啊?!我不跟你分開!這這麼冷,你得了嗎?咱們一起回去唄,你到底有什麼事?不然……讓哥哥和姐姐先回去,我陪著你,等你的事兒了了,咱們再一起回去!”
“鐘宛自然有自己的事。”宣從心十分看不上自己弟弟不就掉眼淚的窩囊樣子,皺眉斥道,“這有什麼值得哭的?!不許哭!憋回去!”
“我……”宣瑜自小就怕自己這個強勢的同胞姐姐,被罵了一句登時不敢哭了,他死命撐著眼淚,可憐道,“那鐘宛,你什麼時候回去?我……我等著你總行吧?我、我……”
宣瑜病急投醫,胡道:“我還得跟著你念書呢!”
“念書跟著誰不能念?!”宣從心擰眉,“我們請不起個先生嗎?還敢哭!”
宣瑜馬上收了眼淚,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鐘宛歎氣,心道可惜了,宣從心要是個男人,過不了兩年必然能頂門立戶,自己就真的能放心了。
鐘宛看向宣瑞,宣瑞憂心忡忡的埋頭咽飯,好一會兒才緩緩道:“還是跟我們回去吧,你在這……你不放心我們,我們也不放心你。”
宣從心皺眉:“大哥,怎麼連你也……”
宣瑞抬頭瞪了宣從心一眼,低聲怒道:“京中是好呆的嗎?你們從小在黔安無憂無慮的長大,怎麼知道我們以前的罪?那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
“你放心。”鐘宛寬的拍了拍宣瑞的手,“我不做什麼,就是……”
“你們怎麼一點兒都不替他想想?”宣從心實在忍不住了,“鐘宛今年都二十四了,尋常人家裏,這都……”
宣從心一個孩兒,再強勢有些話也說不出口,臉微紅,頓了一下才道:“萬壽節後,咱們王府就算是徹底安穩了,照料咱們這麼多年了,他總得想想自己的事了吧?”
宣瑜呆愣愣的,“什麼……自己的事?”
宣從心兩頰緋紅,低聲道:“如今皇帝已經免了鐘宛的奴籍,正該把大事定一定了,黔安有什麼高門貴?回去之後,也尋不著什麼合適的,他這是要在京中把親事定下來,你們怎麼什麼都……”
宣從心說到這再也說不下去了,低頭喝了一口湯,聲音輕不可聞,“等他親事定下來……自然會帶著夫人回去的,瞎急什麼?”
宣瑞轉頭看向鐘宛,高興道,“原來是這樣?你是給我找小嫂嫂嗎?”
宣瑞也看了過來,啞然:“你是……這個意思?”
鐘宛一言難盡的看著三人,乾笑:“這讓我怎麼說呢……”
宣從心十分好奇,但礙于兒份,不能多口,只能旁敲側打的淡淡道,“還是說……你是已經相中了哪家?”
宣瑜興道:“小嫂嫂生的好看嗎?”
鐘宛只能將錯就錯,尷尬道:“好看……”
宣從心忍不住打聽:“多大年紀?”
鐘宛艱難道:“二十……三。”
三人面面相覷。
廳裏一時間落針可聞。
兩個小的不好意思說,還是宣瑞遲疑道,“這年紀也太大了些吧?你……不要委屈自己。”
鐘宛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吞,盡力笑著:“不委屈……我覺得不算很大。”
“是不小了。”宣從心喃喃,“你……何必找個這麼老大歲數的?”
鐘宛乾笑:“我也不小了,且他……看上去倒不很顯老。”
宣瑞吃了一驚:“你見過了?!”
鐘宛後悔不跌,“嗯……”鐘宛恨不得咬死自己,到底為什麼要撒這種謊……說個什麼由頭騙不過他們?!
宣瑜兩眼發:“那說說,量如何!”
鐘宛心裏正暗悔,上一時沒把門的,“比我高一些。”
“謔……”宣瑜驚不小,“比你高!!!”
宣瑞和宣從心臉亦驟變。
鐘宛這是尋了個什麼姑娘?!
“啊不是。”鐘宛死死攥拳,“和我……差不離吧,我……我不看重這些東西的。”
“你喜歡就好。”宣從心臉複雜的看著鐘宛,忍不住又問道,“那……秉如何?”
這麼大年紀,生的如此魁梧,還能讓鐘宛喜歡上,此人必然有什麼過人之,許是脾氣很好,溫又?
“秉……”
鐘宛心道晴不定,喜怒無常,時時想殺人,刻刻想發瘋。
這話要是說出來,宣瑞宣瑜宣從心怕是死也不讓自己留下了。
這是看上了個什麼怪……
鐘宛死撐著道:“很好……”
三人兩兩對視一番,心道鐘宛自己開心就好。
一頓飯後,幾人各懷心事的,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鐘宛鬆了一口氣,笑了兩聲,回了自己院裏。
剛進屋,外面嚴平山嚴管家跟了來。
“怎麼了?”
鐘宛坐在火盆旁邊,拿過鐵筷子,在自己手爐裏夾了一塊兒炭放進火盆裏,撥了撥盆中的炭,輕輕吹了吹,不多時,炭盆熱了起來。
嚴平山把門窗關好,低聲道:“聽我們的人說,三皇子怕是要不好了。”
鐘宛擰眉。
三皇子自出生就病懨懨的,拖了這三十幾年已經很不容易了,但為什麼非在這個當口上出事……
嚴平山憂思重重:“最好再能拖幾個月,等萬壽節過了……不然喪事趕在萬壽節前後,我們還是先走不了。”
“是啊……”鐘宛問道,“太醫怎麼說的?”
嚴平山道:“太醫說,若熬得過春分,就可見大好了。”
鐘宛嘶了一口氣:“這是說他活不過春分了……正巧是萬壽節前後。”
嚴平山忍不住低聲抱怨:“不選好時候。”
鐘宛問道:“皇帝必然也知道了,那萬壽節還過嗎?”
“過啊。”嚴平山輕蔑一笑,低聲音道,“三皇子如今喝口粥都費勁了,也沒見皇帝多傷心,該怎麼還怎麼,就近日,還宴請宗室了呢,吃得飽睡得著,誰都沒他自在。”
鐘宛憂慮,這麼一來……怕是又要多耽擱幾個月了。
郁王府那邊,郁赦連日來心頗不好。
他本想尋林思一點兒錯,把他再抓到大理寺去關兩天,奈何幾天過去了,林思好似突然蔫了一般,整日在四皇子府中,頭也不一下。
郁赦不知林思是得了鐘宛的授意按兵不,只覺得這個啞是天生克自己,不用他的時候天天在眼前礙事,用得著了,竟怎麼也尋不著。
郁赦不耐煩了,“他沒病,我就揪不得他嗎?不用找由頭了,直接把他弄來!”
馮管家訕笑:“無故就把人抓來,怕是會得罪四殿下……”
郁赦反問:“我怕得罪他?”
馮管家一窒,心道是啊,您連皇帝都敢得罪,還有什麼怕的?
就這麼,林思只是出個府個氣,就被郁王府的人套上麻袋抓了來。
郁赦坐在正位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林思。
七年前,鐘宛走後,郁赦起先和林思沒有任何集。
郁赦不照料他,也不會去尋他麻煩,彼此相安無事。
直到林思不知死活的查了郁赦的世。
郁赦當日是真的了殺心的。
就是宣璟大鬧了大理寺一場後,郁赦也沒改變主意。
宣璟敢查自己世,自己不給他個教訓,就是在等死。
“要不是看在……”郁赦看了林思一會兒,沒往下說,淡淡道,“拿上來吧。”
僕役抬了無數刑上來,摔在了林思面前。
“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郁赦慢慢道,“不用跟我說什麼不可妄私刑,在我這,沒有規矩,我就問你一件事,你可以不說,咱們一件刑一件刑慢慢來。”
郁赦深諳刑訊之道,並不著急手,而是找了個善於用刑的老衙役來,讓他將幾十件刑,一一安置妥當,準備先給林思一個下馬威。
大理寺的刑比刑部的要緻許多,老衙役擺弄了半個時辰才料理好,郁赦慢條斯理的品著茶,“你放心,我有的是時間。”
林思看看刑,抬頭看向郁赦。
郁赦終於理會林思了,問道,“鐘宛的小名,什麼?”
林思:“……”
郁赦語氣平靜:“不用同我說你不知道,你倆自小一起長大,我不會信。”
郁赦放下茶盞,看向一件刑,道:“不想說?可以,我先說……你想不想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我今天正好閑著,可以慢慢同你講……”
林思微微掙扎了一下,郁赦瞇起眼。
林思艱難的抬起一隻手,按在了地上。
郁赦疑的看著他。
林思被兩個僕役按著,行頗為不便,他抬手,費力的沾了沾灑在地上的辣椒水,在自己面前的青石板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兩個字——鐘宛的小名。
然後磕下頭來。
郁赦:“……”
過了好一會兒,郁赦才道:“你如此忠義,你主人鐘宛知道嗎?”
林思臉上稍有愧,低下頭來,不回答了。
郁赦一言難盡的看看滿屋的刑……
折騰這一個時辰,擺弄這些陳年擺設是為了什麼?
“很好,能屈能。”郁赦半晌道,“你走吧。”
林思又磕了個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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