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百貨中心，司機趕上前來從左聿時手中接過購袋。

　司機順便心吐槽，這位謝小姐的心可真夠大的，居然使喚他們左總使喚的這麼順手，完全沒意識到陪去醫院陪逛街還幫拎東西的人是左聿時嗎？

　見司機一邊幫忙拎東西一邊悄悄的向這邊遞來意味深長的視線，像是不明狀況，但是本能的提醒出現在左總邊的人可千萬別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謝青蘇的人生里可沒這四個字。

　早在剛才離開專柜出來時，就跟在左聿時后問了那幾雙鞋的價格，打算當場還錢。

　反正微信收款的這件事左聿時也做了不是一次兩次了，沒什麼麻煩。

　結果左聿時仿佛沒聽見詢問的聲音，背影清清冷冷的，好像對于這多欠他一分鐘都不想的態度并不是很滿意。

　是誰之前連五六十塊的藥都跟明算賬的？

　幾十塊錢是錢，幾萬塊就不是錢了？

　直到回了雅臣華庭，謝青蘇進了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查了查那幾雙鞋的品牌和網價格，把錢轉了過去。

　然后直接去洗澡。

　腳上的傷不能水，洗起來要格外注意，花了四十多分鐘才洗完出來。

　等吹完頭發后，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了，這才再拿起手機看了眼。

　微信聊天框里安安靜靜，左聿時不僅沒收，甚至沒搭理，連個標點符號都沒回。

　-

　翌日，上午八點，謝青蘇攜了幾位自己組建的策劃團隊前往市廳簽約。

　回來時已經下午，陡然撞見正拿著個保溫杯下樓的赫軍生。

　赫副董看一眼，很是和氣的笑著打了聲招呼：“恭喜謝副總，這一趟去市廳，滿載而歸啊。”

　謝青蘇視線在他上掠過，略略點頭：“副董回來了。”

　“嗯，我和秋明前兩天雖然在江市出差，但昨晚剛一回來就聽說了謝副總你的高時刻，市廳與左氏的聯合項目能被你一手拿下，可喜可賀。”

　仿佛沒看見謝青蘇并沒有要跟陪他多客氣兩句的意思，赫軍生又很自來似的道：“既然合約已經簽了，我看你眼下沒什麼急事，去我辦公室坐坐？”

　沈小樂還抱著一堆檔案袋和文件袋跟在后邊，以為赫副董是要為難謝青蘇，在后邊小聲說了一句：“副總，陳局那邊說下午還要我們趕出來一份對標籌備的預算表……”

　赫軍生微微挑了挑眉，仍然只是笑看著謝青蘇。

　謝青蘇將自己的包向后遞給沈小樂：“你先回辦公室去。”

　沈小樂一聽，不好再多說，點點頭，接過包才走。

　赫軍生見謝青蘇這不卑不也沒有刻意閃躲的態度，輕輕笑了笑，略略抬手示意：“走吧。”

　副董事長辦公室比一個副總經理的辦公室至大了三倍，其豪華程度兩相來較，足可見謝建衡的那間整個公司最高規格的辦公室更是高端奢華的人塵莫及。

　也不怪有些人手上一旦沾上了過高的權柄，到了過高的待遇，也就不愿意再有任何可能被拉下去的機會。

　“坐。”進門后，赫軍生向一排豪華高檔的黑沙發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見沒過去坐，但也沒有任何拘謹，只是很平靜淡漠的跟著進來，完全不像是在他支配，反倒像是在沉默著觀察他的一舉一。

　赫軍生“嘶”了一聲，皺著眉笑了，他很多年沒有在一個人面前居然會有一種反被人倨傲睥睨打量的覺了。

　尤其還是個年輕人，年輕的小姑娘。

　赫軍生隨手正要從辦公桌上拿過煙，剛夾出一，作頓了頓，又看一眼，以眼神詢問。

　“您隨意。”謝青蘇并不介意。

　赫軍生到底還是沒，把煙盒扔回辦公桌，舒展著向后靠在皮椅靠背上，笑道：“謝副總，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功拿SK過去的失敗案例做幌子，在短短一個星期以兩億資金吞下了他們旗下的建筑配料工廠，再從SK手里奪走了整個標書的控制權的？”

　謝青蘇看著赫軍生那始終笑的表。

　沒在老爺子里聽說過位副董事長的商海傳奇經歷，雖然不興趣，但至這位的腦子比謝建衡的要好用許多。

　面對這種段位不低的人，也沒什麼好瞞：“很簡單，他們旗下的皮包公司太多，對市廳屢次的盤查已經應接不暇，我們不過是主出擊，借著幾手資料一起去個漁翁之利罷了。”

　“無論是漁翁之利還是另有玄機。”赫軍生瞇了瞇眼：“我聽說你今天去市廳，只帶了自己組建起來的策劃團隊，董事長和各東那邊的人一個都沒有帶去？你這段時間做什麼都很有主見，行事做風更張弛有度，很有謝老當年的風范，怎麼忽然間又做得這麼絕？界限劃的這麼清楚？”

　“副董以為呢？”

　“小姑娘，謝氏雖是謝家資產，但畢竟很大一部分歸國有，這里荊棘，控方龍蛇混雜，東不分大小，話語權據各方背后所依附的勢力來決定，你出手速度太快，很容易折手斷腳。”赫軍生看著，沉下了視線，語調也沉了幾許。

　這話聽著是善意提醒。

　卻也不乏警告。

　赫軍生這種在謝氏穩坐第二把椅的老狐貍，依照謝老爺子的說法，他屬于中立一派，如果用對了方式去拉攏，或許他很愿意扶持。

　但無論謝老爺子怎樣信任他，謝青蘇卻并不信。

　這位赫副董也很會做人，兩邊的關系都維持在一個巧妙的水平線上。

　在謝建衡眼里，他亦敵亦友，認為如果謝青蘇想要出頭的話，赫軍生一定會幫著一起打擊。

　可在謝老爺子那一方面，他卻也是值得信任的那一個。

　但是謝青蘇，誰都不信。

　謝青蘇語調很尋常的淡問了一句：“赫副董，你有肋嗎？”

　赫軍生看著，一時沒有作答。

　謝青蘇紅微勾，眼底全是漫然冷意：“人只有了肋，才會折手斷腳，而我，沒有。”

　……

　赫秋明剛到副董辦公室門前，正準備敲門進去，陡然看見從門里走出的謝青蘇。

　他視線一頓，謝青蘇只是看他一眼，對他點了一下頭算是客氣，卻也沒覺得有什麼口頭上打招呼的必要，直接走了。

　赫秋明推門進了辦公室，恰好看見赫軍生好像是憋了半天，終于拿起煙盒點了煙迅速叼進里。

　“爸？”

　“嗯。”赫軍生瞇著眼睛坐在那兒吞云吐霧了一分鐘，然后才不不慢的說：“以前沒怎麼注意，這姑娘是真漂亮，怪不得你小子最近眼神總往上瞟。”

　赫秋明因為他這爸調侃似的語氣而不大認同的皺眉：“我沒那個意思。”

　赫軍生直到把一煙完，煙被按熄在辦公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里，才似笑非笑說了一句：“我管你是什麼意思？反正我看這謝氏，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