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著吧。”
蘇明江見蘇明亮還有些猶豫,索替他拍板做主,然后說道:“三哥,你也不能太霸道,孩子們總得留點己,他們花起來也自在。只是有一條……”
他看了閆氏一眼,沉聲道:“這個錢是給你們各家平日里應急用的,不許禍禍。像義山喜歡賭錢,那是不行的;還有逛窯子這樣事,家里都不允許。你們三房的人都在這里,回去把這話告訴他們兄弟仨,別以為家里有點底子,就能花天酒地,一旦被我知道,必定嚴懲不怠。”
這話合了婦人們心意,大家都齊齊點頭。蘇挽秋冷笑道:“別說這會兒家里還沒幾個錢,就是將來有錢了,家財萬貫,賭錢和拈花惹草甚至逛窯子納妾這幾項,也要永遠止。”
柳氏臊得直拉兒袖子,這話蘇明江當著孩兒們說出來就有些不妥,好在鄉下沒那麼多規矩,結果自家閨變本加厲,這傳出去,讓人家怎麼看?呃……好吧,不傳出去,村里人也把當母老虎了。
一念及此,柳氏嘆了口氣,默默放棄搶救兒的計劃,只聽蘇明江笑道:“這個可不容易,即便立下規矩,也未必就能遵守。”
“不遵守也行啊。”
蘇挽秋抱肘當,語氣森然:“管不住爪子去賭錢,就和大伯一個下場,從剁手指開始,手指頭剁沒了就剁手,手剁沒了就剁腳,我就不信,到時候走不了路,還有人抬著他去賭不?”
眾人都打了個冷,王氏喃喃道:“那……逛窯子也剁手不?”
“剁啊。”蘇挽秋笑的:“三嬸,你怕三叔管不住自己麼?那你就告訴他,要是不想剁手,就剁了惹禍的源,那也不是不可以。”
“秋。”柳氏都急眼了,大吼一聲:“混說什麼胡話?這是你兒家該說的?”
蘇挽秋聳聳肩:“娘,您要實在不了,不把我當孩兒不就行了嗎?”
柳氏:……
“好了,都散了吧,老大老三家的跟著三丫頭去二房看看,那些東西都怎麼做,好歹心里有個數。”
于是眾人散去,蘇明亮看蘇明江還在悠閑啜著茶水,不由跺腳道:“老六,你還喝得下去茶?你看看三丫頭,如今越發沒個孩樣了,如此下去,可怎麼了得?”
“有什麼了不得。”蘇明江不以為意:“兒孫各有兒孫福。如今兇名在外,反正也改不過來了,將來什麼收場都是自己該的。其實有何可怕?最多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不嫁唄。三哥,你不是不肯讓這個家散了嗎?那有一天,這個家就不會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男大當婚大當嫁……”
蘇明亮不等說完,就被蘇明江打斷:“這是人之常沒錯,但總有例外的,如今三丫頭就是這個例外,不后悔就行了,咱們做老人的,何必這些閑心。”
蘇明亮原本苦惱不已,聽見這話又忍不住笑了,搖頭道:“我也是糊涂,怎麼會找你商量這事兒?若說離經叛道,咱們蘇家從上往下數,十代之,都沒人比得過你。”
蘇明江哈哈一笑,得意道:“那是。我這輩子,就因為離經叛道,干了多引以為豪的事。不過嘛……長江后浪推前浪,雛清于老聲,我看好三丫頭接我缽,做得比我更出。”
“你可饒了我。”蘇明亮捂住心口:“比你更出?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你讓你三哥多活幾年吧,我這輩子也不容易。”
蘇明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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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村子里家家戶戶都亮起燈,半上弦月掛在天上,照著這人世間的幾家歡喜幾家愁。
“今天傍晚云海他們下學回來,說沈爺家的下人用了我們做得東西都說好,還要再買五十套,這樣看來,方府那邊一百套未必夠,也要多做一些,再下剩得,就拿去賣錢。這會兒家中銀錢是富裕的,我說,你就不用這樣辛苦,到給人打短工,你看看你大哥和三弟,每日里游手好閑,也沒了他們吃得穿得。”
二房中姐妹兩個正低頭趕工,柳氏給蘇義水整理著帽子耳套,一邊和他絮絮念著。只聽丈夫嘆氣道:“從小兒就這樣,我要認真攀起來,氣也氣死了。誰讓那是我親兄弟,大家都攀比著你干的多我干的,家里還過不過了?左右我閑不住,就這麼著吧。''
“我是攀他們嗎?我是心疼你累得慌。”柳氏瞅了一眼丈夫:“不管,這回的短工做完了,你也在家貓個冬,閑不住就去陪老爺子和六叔打打牌說說話,消遣解悶。”
蘇義水苦著臉道:“我……我哪是能閑下來的?打牌說話?那還不如我去打短工。何況如今有了咱們閨這耳套手套帽子,干起活來凍不著,一點兒不遭罪,我還想著多打幾分工呢。”
柳氏還要再說,只聽蘇挽秋笑道:“娘,我爹閑不住,你就由著他吧。不過爹,你要打短工我不反對,得挑那些安全的,最好還能清閑點的做,例如壘個豬圈狗窩啥得。”
蘇義水還沒說話,柳氏就先“撲哧”一聲笑了,搖頭道:“這可真是孩子話,咱們這十里八村的,家家戶戶養一頭豬就了不得,還多是自己手蓋得圈,多說有那家財萬貫的大地主,一大家子人,要多養幾頭豬,這種人家才幾戶?狗窩更不靠譜,沒聽說誰家特意蓋狗窩的,都是隨便弄幾塊石頭搭一下,再蓋片稻草,這還用得著短工?”
說得一家人都笑起來,蘇云帆起將吃干凈的蘋果核扔掉,正要加討論,忽然就聽外面傳來一聲約慘。
蘇義水和柳氏面面相覷,柳氏輕聲道:“這……好像是大嫂的聲音?”
“好像是,出什麼事了?”
蘇義水面凝重,這時蘇云帆已經將門打開,于是凄厲不調子的慘聲便斷斷續續傳了進來。
“我去看看。”
蘇挽秋隨手披了件褂子下炕,蘇義水和柳氏要攔,卻見兩眼圓睜,大道:“你們聽聽這個聲兒,再不過去,大伯娘就要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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