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無邊無際的星海，看不到盡頭的墨，無數星在其中閃。

那顆藍的行星安靜地在那漆黑的星空之中緩緩轉著，白的雲環繞在那一抹蔚藍的周圍，嵌其中，彷彿不斷變換著各種形態的神而又麗的花紋。

年懸浮于星空之中，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映著那顆藍的星球，和他瞳孔裏微弱的藍相輝映。

他的腦子在這一刻已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想不了。

他整個人都呆滯在那裏，只是呆呆的、傻傻的看著那顆無比悉的藍星球。

那是他的故鄉……

那是讓他魂牽夢縈的地方……

地球。

繆特緩緩地抱住頭，他按著頭的指尖發著抖，他微微放大的瞳孔發著抖。

他想他大概是在做夢，也或許是死前回溯。

不是總有人這麼說嗎？

人在臨死的時候，思維總是會短暫地陷最好最懷念的那個記憶片段之中。所以他想，他或許終究還是沒能在那場可怕的宇宙空間塌陷之中撐住，而在臨死之前思維飛到了這一刻。

是的，應該是這樣。

年這樣想著，抱著頭，渾都在控制不住地發著抖。

因為地球已經被毀了，已經不可能再有這樣人心魄的藍。現實中真正的地球應該是和那個被核能彈毀掉的帝星一樣，烏黑而猙獰，荒蕪而醜陋。

而他現在看到的這顆麗的藍星球，只存在於他最懷念的記憶之中。

………

是的……沒有錯……只能是這樣……

這裏只是他在瀕死前看到的最後的記憶。

“繆特！”

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真實的扣住他手腕的力度和他人的溫度讓繆特瞬間從恍惚中驚醒了過來。

他轉過頭，和那雙閃著藍的淡紫眸子對上。

面容宛如年的白髮的伽的首領注視著他，右手握著他的手腕。諾亞瞳孔中的藍很是微弱，連原本的淡紫都浮現了出來，顯然諾亞此刻因為力量消耗得太多而比平常虛弱了很多。

“還好，你沒事。”

和繆特的目對上，確認繆特並沒有失去意識之後，諾亞才稍微鬆了口氣。

可是剛鬆了口氣，看到繆特那呆滯地看著他的神，他又皺起了眉。

“怎麼了？撐不住了？”

繆特怔怔地看了諾亞許久，才像是做夢一般吐出幾個字。

“……我沒死？”

“你在說什麼？”

諾亞鬆開抓著他手腕的手，一手用力拍在繆特的臉上。

“清醒點。”他說，“我們撐過來了，你還活著，我也一樣，大家都沒事。”

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了一頓，抬眼看了側邊一眼，才繼續說下去。

“那些人類……也沒事。”

繆特順著諾亞的目轉頭看去，藍黑的依修塔爾靜靜地懸浮於無邊無際的星空之中，那艦兩側白金的金屬紋路映著遠方太照來的，折出金屬冰冷的澤。

他原本還有些恍惚而渙散的目陡然一凝，瞳孔藍一閃，整個人消失在星空之中。

下一秒，他出現在依修塔爾的部，那座華的大廳之中。因為空間塌陷以及黑漩渦造的損壞，這座巨大的旗艦已經停止了運作，艦一片漆黑，像是一艘幽靈船艦，一片死寂。

接見大廳之中兩側的火炬都已經熄滅，被黑暗籠罩，只有從視窗進來的一點星照亮了這裏。

繆特俯，單膝跪地，他的手指輕輕地掠過地上男人的鬢角。細碎的黑髮從額頭散落下去，窗子裏進來的星映在男人俊的側臉上，像是讓他那細長的睫都承載著碎。哪怕是在昏迷之中，年輕帝王的眉頭也是皺著，看起來很不安穩。

繆特凝視了特爾一會兒，黑暗之中，他額髮的影子籠罩在他的眼前，讓人看不清此刻他眼底的神。

好一會兒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消失在空氣中。

他一離開，大廳之中又變回了死一般的寂靜。可是繆特並沒有看見，在他消失的那一瞬間，那個男人垂在地面的手指輕微地了一，似有醒來的跡象。

繆特重新回到了星空之中，諾亞沒有離開，仍舊在原地等著他，像是明白他剛才去了哪里。

“大家都還好嗎？”

繆特問。

諾亞點了點頭，這一刻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他地凝視著前方，目一刻都沒有離開那顆藍的星球，像是徹底膠著在了藍行星上。他懸浮在宇宙之中，無形的氣流掀他後的披風，讓它翻騰不朽，就像是諾亞此刻在劇烈地跳著的心臟。

無論是空間塌陷還是黑漩渦都會給人的和神帶來極大的雙重傷害，對神的尤為強烈，因此，包括繆特和諾亞在，所有的人都昏迷了過去，繆特和諾亞只不過是為了保護眾人死死地強撐到最後一刻——其實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撐不撐得過去，只是想要保護重要的人而拼命撐到了再也撐不下去的地步才徹底失去了意識。

幸好，在他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們已經功的通過了扭曲的黑漩渦，這才到達了這裏。

而同樣也是因為他們兩人神力最強，所以才最先醒過來。其實人都還在昏迷之中，別說人類，就連其他神力比較強的伽都還在深深地昏迷著，沒有清醒的跡象。

但是，至大家都活了下來。

而且……

白髮年的紫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前方那個藍的星球。

他彷彿聽到了自己裏湧的聲音，他彷彿到了那靈魂最深抖的痕跡。

無需詢問，無需多問。

只要看上一眼，那種靈魂的悸就讓他明白了。

這就是，地球。

那孕育了他們的和靈魂的母星。

他是諾亞，是伽的領袖，背負著伽所有的命運。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守護著所有的伽是他的使命。所以，他一直很強，比任何人都還要強，他從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暴出一一毫的弱點。所有的伽看到的都是他強大的一面，是他一力撐起所有的背影。

他從不覺得這是負擔，也不會覺得沉重——因為他的確是強大的，無論是力量，還是心靈。

他從來不知道什麼畏懼，他從來不懂得什麼害怕。

可是這一刻，在看著那顆藍星球的一刻，第一次，前所未有的，他的指尖在微微發抖。

諾亞怔怔地看著那顆藍行星，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控制不住地發抖——

繆特覺到了邊無論面對著什麼都能巍然不的強大的伽在這一刻神的劇烈波，他看到了諾亞抖的指尖。

他什麼都沒說，他懂得諾亞此刻的心。

回家了。

迷路了數萬年的遊子，終於歸家了。

“諾亞。”

繆特輕輕地喊了一聲，然後猛地向前飛去，向著那顆星球的方向。

被他的喊聲驚醒，諾亞看著繆特的背影，瞳孔藍一閃，跟了上去。

…………

穿過厚厚的大氣層，繆特周的藍閃耀著，那環繞著他的圈和大氣層著，燃起點點火。

當他終於穿過大氣層的時候，他周就像是有藍的火焰在燃燒著一般。

年懸浮天空之中，白雲漂浮的天空是如此的明亮，撒了他一。

他的腳下是一無際的海浪，巨浪洶湧著，波濤翻滾，發出陣陣浪濤拍打的聲音。

那海浪聲一下一下，像是拍打在他的心裏。

他俯視著下方那蔚藍的海洋，聽著那聽的海浪聲。

他怔怔地看著那悉的一切……有什麼無比溫暖的東西包裹著他，有什麼無比心酸的東西滲口的最深。

他安靜地傾聽著那蔚藍的海浪拍打的聲響，那聲音掀起，越過天空，彷彿湧他的口，湧他的心臟，讓他的心臟隨著波濤聲一下一下地跳著。

他能聞到那帶著鹹味的潤氣息，那種苦的味道彷彿沁心底的最深。

那或許是錯覺，可是他彷彿聽到了藏在海浪聲之中的聲音，像是在呼喚著他的聲音。

……爸爸……媽媽……

我回來了。

一滴淚落下。

它從高空之中掉落，墜翻滾的海浪之中，與那片蔚藍融為一。

年向下飛去，越過海洋，落在了海岸上。

那是一無際的金沙灘，海浪輕輕拍打著海岸，潤的沙粒在下折著金的輝。

踩在的沙灘上，靴底輕輕地陷細碎沙粒之中，海水湧上來，環繞住他的腳跟，然後又緩緩地退去。

踩著金的沙粒，繆特緩緩向前走了幾步，明亮的照亮了年頰上斑駁的淚痕。

他緩緩地跪落在地上，膝蓋陷的沙粒之中。

手指撐在沙粒上，跪地的年俯。

他閉著眼，被淚水染的細長睫在海風中輕輕地抖著。

在天地之間，在拍打的海浪聲中，在溫暖擁抱著他的之中，無聲無息地落淚的年深深地低頭，親吻著他腳下的大地。

像是一個曾經離了家盡了委屈的孩子，哭泣著，終於重新回到了母親溫的懷抱。

【我終於……回家了。】

…………

當隨而來的諾亞找到繆特的時候，他看到繆特坐在那看不到邊際的海岸上。海浪拍打著，湧上來，將年溫地擁抱著，然後又緩緩地退下去。

繆特坐在金的沙灘上，雙手抱膝，下輕輕地擱在手臂上，潤的海風掠過他的頰邊，掀那淺黑的額髮。那雙漆黑的瞳孔中映著無邊無際的藍汪洋，像是將那黑眸都染上了一層淺淺的藍意。

諾亞從空中落下，落到坐著的繆特邊。

他彎腰，抓起腳下的細沙。那金的細碎沙粒簌簌地從他指中落下，他凝視著掉落的細沙，用一種說不出的溫而又眷的目。

“地球……”

諾亞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

說出來的時候，心底莫名有著令人發的酸楚。

這裏是他從未見過的星球，這裏是他一天也不曾待過的地方，可是，他卻沒有一點陌生，反而有著奇妙的悉和懷念的覺。

那是從他的靈魂之中滲出來的悸，就像是他早已在這裏生活了千萬年的時。

他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他唯一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站在這片大地上，哪怕他就在這一刻死去，他也不會再有任何憾。

看著手中最後一點沙粒掉落，諾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轉頭，微微彎腰，向著坐在旁邊的繆特出手。

“走了。”他看著繆特，微笑著說，“去把大家接回來。”

將目從無邊無際的海洋上收回來，繆特看著那到自己眼前的手，看著諾亞微揚的角，還有雪白額髮下那溫地彎起的淡紫的眼。

年的眸中還有著潤的水汽，眼角還有著殘留的淚痕。

他笑著說：“好。”

他說著，笑中帶淚，可是他這一刻的微笑甚於一切的好。

兩道藍從海灘上升起，向著天空飛去。他們飛得越高，那地面就越小，到了後面，大地已經呈現出一個弧形。

就在即將進大氣層的時候，繆特突然停了下來。他懸浮在高空之中，俯視著下方的大地。

“怎麼了？”

諾亞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有點奇怪。”

看著下方那蔚藍的海洋，金的海岸，還有距離海岸遙遠的地方鬱鬱蔥蔥的綠大地，繆特越看越是覺得困。

“這是地球沒錯。”

他的靈魂，他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裏就是他的故鄉。

“可是，地球明明已經……”

繆特記得很清楚，當初那赤紅的火焰徹底吞噬毀滅地球的那一刻，大氣層被撕碎，地殼被撕裂，海洋被燒幹，所有的化為灰燼，只餘荒蕪的灰黑。

他帶著伽回來地球，就已經做好準備去面對一個千瘡百孔的，死寂而又荒蕪的地球。可是他現在看見的卻是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就在繆特正困不解地看著下方的大地的時候，突然之間出現了數道藍，從遠方的大地之上急劇升起，向著他和諾亞所在的方向飛來。

像是閃電一般的速度，只是幾個眨眼，那數道藍就到了繆特的前。

繆特錯愕地看著那幾個出現在他面前的陌生人，一時間腦子停止了轉。他親眼看到這些人是從大地上飛起來的，而且那幾個人周環繞著微微的藍，全部都是他無比悉的伽的力量。

領頭的人目從兩人上掃過，眼底也出一疑，但是這人還是神沉穩地然後開口詢問。

“闖地球的外來者，請說明你們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