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幾個婦人也同時冒出同樣的想法,頓時面難。收下錢吧,們本是僱主派來雇對方治喪的,現在喪事泡湯了,反過頭來倒收一個出家人的錢,是什麼道理?可不收吧,心裏又甚想要……這幾天,們都在為自路費的事憤憤不平呢,於是所有人都不出聲。
真珠彷彿看出了們的心思,笑道:「各位但收無妨,這錢本是何小姐送給各位路上喝茶的,只是怕大夥兒不收一個孩子的錢,才不讓我說出來。而且論起來,也算你們的主子,央你們跑這一趟,給個辛苦費也是該當的。」
幾個婦人頓時笑逐開,你一句我一句,把何小姐前前後後里裏外外地誇讚了一番,然後安心地收了銀子,起程下山了。
何當歸回到西廂,見屋門虛掩著,推門進去,發現真靜並不在屋裏,桌上真靜的瓷碗裏還剩了半碗紅糖米湯。
斜倚著床頭,何當歸閉目養神。昨晚,雖然用繡花針疏通了脈絡,把心頭的熱毒導了出來,但底子還是很虛的。俗語有云,病去如,除非有幾劑好葯吃一吃,否則如此慢慢地將養下來,自己這副子也要再被折騰個十幾天。
何當歸探手了湯罐兒,還很熱,於是又倒出一碗米湯,邊喝邊想道——錢,現在最缺的就是錢。除了自己懷裏這一片絕對不能的「富貴長生鎖」,自己現在真是一文不名啊。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治病抓藥需要錢,帶走真靜需要錢,經商也需要一筆本錢,錢從哪裏來?
喝著湯想了一會兒,心裏漸漸有一兩個形的計劃,不由得微微含笑。
突然,真靜慌手慌腳地從門外跑進,看見何當歸已回來了,馬上扯著角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語無倫次道:「回來了,沒餡吧,那一個事?你要睡午覺嗎?這碗米湯真好喝啊,哈哈!」
何當歸見前言不搭后語,疑地挑眉,又細細打量了兩眼,不由得丟開湯碗一把抓過,拽出藏在闊袖下的雙手,寒聲道:「誰打的?」
真靜擺擺手,語氣里雖然滿不在乎,聲音里卻帶著一點兒哭腔:「嗨,我們做姑子的,皮糙厚的,挨打是常有的事!你別多管了,我本不疼。」不疼?何當歸緩緩掀起的袖,只見的手背、手腕和前臂上,二三十道長長的痕目驚心。
何當歸知道,在道觀前殿的中庭,有一片幽靜的竹林,風吹葉搖,詩意無限。可是,道觀里的有些道姑,最喜歡折了那些竹條,再用小刀削長篾片兒,專門拿來人用。
沾了鹽水的篾片兒,幾十下子過去,又疼又辣的,而且沒有一滴子鮮,全是細長的淤痕。被過的人不用包紮傷口,也不影響幹活兒。前世的小何當歸,幾乎每天都必挨上一頓兩頓的鹽水竹篾,這種又尖銳又刺痛的滋味對而言,幾乎是一種滲進骨髓的記憶。
「太塵,是太塵。」何當歸握住真靜的手,用肯定的語氣說。
真靜忍不住哭出來,搭搭地不吱聲。
何當歸的眼底似乎藏了兩寒閃閃的銀針,口中只問:「告訴我,為什麼要打你,是因為我嗎?」
真靜搖搖頭,噎道:「不,不關你的事。是我前晚不小心說起一句,那兒有鹿茸膏……嗚嗚,今天又把這事翻了出來,讓懷心把我帶過去,非要我代是從哪知道有鹿茸膏的。我也不敢告訴,我是一次聽師父說起的……嗚嗚,否則即使是放過了我,回頭讓師父知道了,罰得只會更厲害……」
何當歸嘆一口氣,拉著坐在床邊,取出枕下的繡花針,道:「來,你閉上眼睛千萬別睜眼。乖乖的,馬上就好,一點兒都不會疼。」
真靜死死瞪住何當歸手裏的針,哭得更厲害了,大道:「疼!疼!我不扎針,疼!」
何當歸皺眉:「閉,再就扎你的啞,讓你變啞。」真靜嚇呆了,立刻閉上。何當歸又閉眼,於是真靜地上眼,起脖子,一副馬上要去「就義」的樣子。
銀閃閃的針尖,在何當歸晶瑩的指尖中急速地旋轉,翻飛,騰躍……一抹冷笑印在何當歸的眼底,太塵,好,好,真好!我還沒閑工夫考慮怎麼收拾你,你卻急慌慌地自己撲上來找死,可見真的是老壽星喝砒霜,嫌命長了。
對經歷過一場生死的而言,太塵連當一塊兒絆腳石都尚不夠資格,頂多算是鞋子裏的一粒沙……而西廂里住的那幾位手握權柄、生殺予奪的大人,剛好用來給的鞋子磕一磕砂……嗯,不如,就來一招「隔山打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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