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治不好呢?
若治不好,想想蕭王殿下殺人如麻的“名”,有沒見過世面的小太醫,連書都寫好了。
獨愴然而涕下啊,涕下。
當季燕然回府時,雲倚風已經同清月說完了風雨門的事,正準備出城去尋玉嬸。
飛霜蛟親昵地用腦袋頂他,恨不能將人拱到自己背上,堅四蹄轉著圈跺來跺去,響鼻噴個不停。
桌上擺了七八個點心盒子,全綁著紅豔豔的綢緞,看起來煞是喜慶。管家在一旁打趣,說若被城裡的婆看到,怕是會當門主要去誰家提親。因他這句話,季燕然索弄了架馬車,將雲倚風連人帶禮一道塞了進去。只留下飛霜蛟獨自站在院中,不滿地在地上刨坑,只怕回來又要好一番哄。
“子好些了嗎?”季燕然坐在他邊。
“睡了一覺,舒服多了。”雲倚風道,“聽清月說昨晚一直是王爺在照顧我,多謝。”
“往後再泡藥浴時,我從太醫院拿了些藥丸,含在裡能舒服些。”季燕然塞過來一個小瓷瓶,“至於治的辦法,那些老頭還在查,再給他們一些時間,嗯?”他瞞了去南海迷蹤島一事,怕又勾對方想起前幾回無用的求醫經歷。但哪怕已被證實無用,就憑鬼刺腦袋上“天下第一”的名頭,他也想把人找到——至能問一問那究竟是什麼毒。
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雲倚風在這方面有些遮遮掩掩,像是存心瞞了一些事。
馬車停在了一戶農莊小院外。
“嬸嬸!”雲倚風率先鑽出去。
從院裡迎出來一家三口,除了玉嬸,還有的丈夫與兒,看著都是老實人。廚房裡已經準備好了菜,還沒進屋就被熱乎香氣熏了個跟頭。
寒霧城一別,仔細算來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面。玉嬸握住雲倚風的手笑看了半天,最後道,“瘦了,怎麼到了王府裡,也沒見吃胖一些?”
“所以才來嬸嬸這蹭飯。”雲倚風與極親近,到每間房裡都溜達了一圈,“家裡可還缺什麼東西?我讓清月明日就補上。”
“已經很好了,門主快坐吧。”玉嬸麻利地煮著紹興酒,“我早就聽說王爺及閘主回了王城,結果天天盼啊,直到今日才盼來。”
把飯盛上桌,又熱挽留雲倚風住一晚,說被褥都是新曬的,舒服得很。季燕然笑著打趣,怎麼也不見嬸嬸也留一留我?
“只有一間客房,王爺就別湊熱鬧了。”雲倚風道,“不過今晚我也不能住,約了幾個朋友,明日要一道去喝酒,下回吧。”
季燕然疑“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江湖裡的朋友。”雲倚風替他夾了,“有何一晏、鄒城、朗月大師,還有吳憂子。”
巧了,蕭王殿下一個都不認識。
玉嬸笑著問“都是大俠嗎?”
“也不算大俠,只是恰好都在王城,就一起去聽雨樓喝杯酒。”雲倚風啃著翅回答。
聽雨樓,那是王城頂有名的青樓。
所以看起來那位”朗月大師“,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好大師。
玉嬸又問“王爺也去嗎?”
“不去。”季燕然漫不經心答,先前就約了皇兄,要去宮裡看奇巧機關陣,順便花園裡的兩株春日紅應該開了,坐在樹下喝杯聆風釀,花瓣能將酒也浸紅,還有廚研究的新菜式,還有書房裡掛著的《春日游紫蘭山圖》……哎,總之太忙,沒工夫去那又又吵又刺鼻香的聽雨樓。
雲倚風耐心詢問“我能去嗎?”
季燕然夾給他一片春筍“能。”
玉嬸在旁沒說話,卻在兩人離開時,將季燕然拉到一旁,塞了包糖過來,說都是雲門主喜歡吃的,往後若是鬧脾氣了,拿這個一哄準好。
得,這麼一看,像是人人都知道了蕭王殿下的心思。
而大樑的開明與包容,也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十分淋漓盡致。
當場打碎茶壺的江淩飛也好,笑瞇瞇給糖的玉嬸也好,或者是聽完消息後,第一反應就要給雲倚風治傷的皇上——大家在得知此事後,意外是有的,吃驚也是有的,但似乎也僅僅就這些了,不就是斷袖嗎?誰還沒見過呢。
在回去的路上,聽車夫說星星很亮,兩人就下來走路了,還在城樓上坐了一陣子。
季燕然把披風裹在他肩頭。
雲倚風突然慨一句“此時倘若能有一把琴,就好了。”
季燕然堅決道“沒琴也很好。”
或者說更好。
否則在這高高城樓上彈起來,怕是要一傳千百里,那還得了。
於是季燕然把他的手攥在了掌心。
白紗一層一層垂下來,遮住了兩人握的手指。
雲倚風裡含著一顆糖,舌尖一抿,酸酸甜甜。
雲也遮住了月亮。
萬都是朦朧的。
後半夜時,季燕然抱著睡的雲倚風回了王府。
江淩飛站在院中,嗑著瓜子目送兩人進臥房,沒走。
片刻之後,蕭王殿下果然從房中出來,手就又要揍人,卻被靈巧躲開。
“喂喂,別好心不識驢肝肺啊!”江三一句說錯兩個俗語,拐著彎罵完自己還沾沾自喜,將季燕然一把扯進花園,低聲音道“有個好消息。”
“什麼?”
“鬼刺神醫找到了!”
——十八山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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