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剛到,西府傳來訊息,說是那邊的大生了,七斤多一個胖小子,小七趕打發青蓮把事先備好的禮送過去,又讓青薇去找劉媼,讓打發人往長寧送信,老太太走前唸叨了好幾回的,說是生下來就給報信。
到掌燈時分,青蓮才從西府回來,小七和青薇剛吃過飯,正窩在西廂的炕桌旁裁窗紙,見青蓮笑意盈盈的進來,懷裡還抱了個大紅錦袋,心知定是得了賞了。
青薇忍不住打趣道:“這是討到好了?耳廓子都快見不著了。”
青蓮把錦袋往炕桌上一堆,“吳家頭生的第一個大曾孫,能不好麼,二太太這會兒正滿地撒錢呢,我多討了兩份給你們。”說話便從腰間的大荷包裡取出兩隻紅布袋子,分給小七和青薇。
青薇放下手裡的剪子,打開紅布袋,往裡瞄了兩眼,驚訝道:“比東府二哥兒娶親時還多不。二太太這回真是豁出去了,也不怕大太太那邊不高興。”
“被大房摁著頭了那麼多年,可不要吐口氣,你是冇見二太太笑得那樣兒,滿臉就剩兩排牙了。”青蓮邊說,邊從桌上的錦袋裡出一顆紅蛋,在桌沿邊敲幾下,撥了殼就往裡塞,被一旁的小七給阻了,衝指一下茶幾上的飯菜。
“來回走了一趟,怪熱的,吃不下熱的,這喜蛋正當吃。”青蓮挨著小七倚到小桌上。
青薇把錦袋和錢袋都收到後的小箱裡,打算裁完紙再安置,順手又從箱子裡找了把裁紙刀遞給對麵的小七,道:“老太太聽說得了個大曾孫,定然歡喜,姑娘這回再提出去的事兒,我瞧八能行。”
聽著青薇的話,青蓮驚訝地回,“姑娘,你真要出去啊?”
小七笑笑地看了兩人一眼,冇說要出去還是不出去。
“我是真捨不得姑娘走。”青蓮的緒突然低落,“咱們幾個自小一塊長大,本想著能跟姑娘一道呢。”歎息。
“我到底不是這家的人,都是老太太善心,見我們兄妹孤苦,這才破例帶進來的,如今年紀大了,該不該的,都要出去了。”小七扯一下青蓮的袖子,“冇什麼可難過的,等你們倆將來嫁了人,外麵說不準還能常見麵。”
青蓮和青薇不過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一聽嫁人二字都紅了耳朵,指著小七念不知,笑鬨了一會兒,才正經做起事來,順便嘀咕幾句府裡的閒話。
“要我說,東府這幾年夠有臉麵了,自從大爺得了爵位,幾個哥兒和姐兒配的都是高門大戶,西府那邊就是著馬都追不上,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個大孫子,讓人家炫耀一下也冇什麼。”青蓮邊摺紙,邊碎叨。
青薇則有不同見解,“天下事哪有均衡的,親兄弟都不行,就是單論職和能耐,也是東府裡的大爺打頭,更彆說東府裡那些‘家’字輩的哥兒,哪個不是在外邊擔著事兒,連祿哥兒和蘭姐兒這些庶出的,大爺也給他們找了門當戶對的親事。哪像二爺,連嫡子的親事都不放在心上,要不是二太太在老太太跟前求了幾回,西府的大哥兒能攀上如今這門親?我冷眼瞧著,咱府裡已然是東府的天下了,就是老太太也冇法子均衡。”
聽著這話,小七心裡暗歎一聲,這回老太太從長寧回來,要不要去求恩典呢?真到東府那位大太太主持大局,準定冇的好,可是從老早就視為眼中釘,中刺的。
說起小七,其實也是吳家的,隻不過出自旁支,還有個哥哥吳元壬,兄妹倆自喪父喪母,跟著叔叔一家生活,長到五六歲時,叔叔在北伐中喪命,嬸嬸改嫁,便冇人再管他們,由當時的吳家族長吳長源帶回府裡,吳長源的夫人(就是如今的老太太)見兩個孩子樣貌不凡,便做主留了下來,哥哥元壬送去東府,給那邊的大哥兒(吳家印)做了伴當,小七則留在後院跟在老太太邊,說是小姐吧,乾得卻是丫鬟的活,說是丫鬟吧,府裡下人又尊一聲姑娘。出落到**歲時,樣貌漸漸長開了,越長越讓吳家兩位太太吃味兒,怎地能生出如此容貌,竟把吳家正統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按照妯娌倆的心思,老早就想把這丫頭打發出去,誰想老太太歡喜,這丫頭又賣得乖巧,針線、廚工也學得有模有樣,們不好造次。拖到十一二歲時,老太太突然讓去伺候東府的九姐兒(大房的三小姐),目的何其明顯,這是見君子不行,想給將來夫家帶個姨娘穩住夫婿啊,大太太急了,二太太卻樂在心頭,這丫頭要是跟著去了親家,九小姐這輩子都未必能得到丈夫的心。從那會兒起,大太太就對小七生了必除之心,小七這幾年過得那一個險象環生,所幸有老太太照拂,也算平安過來了,還把君小姐伺候的很好,原本羸弱的子也一天天朗了起來,到去年中秋時,元壬在北邊爭了個職位,大太太藉口他們兄妹有了著落,遊說著把小七又送回了老太太屋裡,日子這纔算安生。
“莫家的禮都下了,怎麼老太太還要大老遠帶著九小姐過去?”說起東府的事兒,自然會說到九小姐,這位姐兒跟小七同歲,去年就及笄了,與老太太孃家做了門親,春季裡剛下了禮,立秋還冇過,老太太就急匆匆帶著孫去往長寧,言語話間,像是著急完婚,青蓮不常在屋當差,其中的門道自然不大清楚。
“聽說是舅老爺不大中用了,一旦有個萬一,那邊要守孝,九小姐的婚事不就耽誤了?”青薇常跟小七在屋,自然清楚其中的門道,“況且那邊的老爺和也不放心九小姐的,誰家想娶個病娘回去,未來九姑爺也是三房長子,人家還等著抱孫子呢,不得看看九小姐是不是真好了?”說罷覺得不妥,匆匆瞄一眼小七,院裡人都知道原本是定要跟九小姐嫁去莫家的。
小七回青薇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青薇訥訥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姑娘當真不後悔?”去年大太太第一次來遊說老太太,們這個小七姑娘當晚就跪到老太太跟前求恩典,讓回老君堂,老太太見兩方都這麼堅決,隻能把回來,“怎麼說那邊也是公侯府,聽說未來姑爺也相貌堂堂,以姑孃的樣貌和心,想在那邊求個穩妥也不難的。”
青蓮跟著點頭,“我之前還想,姑娘要是真去了,我也求了恩典跟您過去呢。”至跟在小七邊能進屋,將來就算嫁人,自己多也能掌握點主權,偏這位姑就是冇這想法。
見兩直勾勾著自己,小七頓一下,道:“天下哪有不勞而獲的事。”吳家一個八等縣公的府院,捱了八年纔剛剛探出半個子,莫家那種龐然大,真要進去了,這輩子還能出來麼?更彆說還要與上司發生□□上的牽扯。
冇錯,小七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八年前某個風雪加的夜晚莫名住進了這冰涼的小裡,之後便了吳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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