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其人,無瑕略有耳聞,因為當年那一場本來可能會死很多人的疫癥。但沒有想到的是,的太子哥哥當年替選擇的那一個人,會是他,一個年輕有為的民間大夫,無瑕的手指纏著發梢繞了幾圈,有那麼點兒意思。
“傳話下去,查一查蕭澈。”
作為永樂朝唯一的公主,駱猙在兒邊配了不可用的人,想盡可能讓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
當年鬧瘟疫的時候,駱無瑕還在娘親的肚子里頭,而蕭澈……則似憑空出現一般,在那之前,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見過他,除了知道他是白素的師兄之外,他祖籍何,可有親眷,師從何人,幾乎無人知曉。
那之后,他便在京城落了腳,前頭兩三年一直在佑安堂坐診,后來大約是攢夠了銀子了,便在城郊買了個宅子,不定時地給人看診。謄寫資料的人還特別用蠅頭小楷在邊上加了一句猜測之言,所謂不定時應當是缺銀子的時候。
“和父皇、母后相識,和楚叔叔認識,教過舅舅醫,給舅母治過臉……”駱無瑕發現,幾乎所有的親人,蕭澈都是認識的。
“十年前……”蕭澈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了一個小姑娘,收做了徒弟,兩年前那姑娘十六歲……“一日為師,終為父,他怎麼能……?這,這不就是養媳了嗎?也不對,養妾?”
把自己養了七八年的小姑娘納做妾室,無瑕看了其中這段描述之后,之前得知蕭澈治療的那些個疑難雜癥而涌起的那子敬佩之,瞬間全都消散了,重新聚在一塊兒的,是一種厭惡之。那覺就像是,吃到了一碗特別香的米飯,而后用筷子撥了撥,發現了下頭藏著的一粒老鼠屎,可把無瑕惡心到了。
隨手把手中的幾張紙往邊上一放,“拿去燒掉,燒干凈了。給本宮準備一盆清水,本宮要凈手。”
無瑕這里的事,瞞不住宮中的任何親眷。區別大約只在于,他們有沒有開口過問。
“去查蕭澈了?怎麼樣,哥哥當年年紀雖然小,但眼還是很不錯的吧?”
如果那幾張紙還沒被燒灰的話,駱無瑕會想直接把它們都拍在駱琛那張帶著些嘚瑟的臉上。此刻,只是輕嗤了一聲,“呵,不錯?怎麼個不錯法?把小姑娘養大納妾不錯麼?”
駱無瑕不恥的,駱琛卻覺得很不賴,“這怎麼了?非親非故的,蕭澈把那小姑娘養大,免驚,免苦,免四下流離,免無枝可依。”
“可是,他最早不是把收做徒弟的嗎?一日為師……”
“終為夫。”駱琛順接道,無瑕點了點頭,而后有些怪異地看了家太子哥哥一眼,總覺得他剛才發音有些奇奇怪怪的,駱琛角微翹,拿起水壺在桌上倒了點兒清水,手指沾水寫了個‘夫’字。
無瑕看了一眼之后,怒目道,“你胡說八道!”
“與其將他嫁給一個不了解的男子,讓后半生吃苦罪,不如留在邊,把日子安安穩穩地過下去。”
“那萬一,能遇到一個對很好的男子呢?蕭澈豈不是耽誤了嗎?”
“說到底,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自己肯定也是愿意的,蕭澈不是個會勉強別人的人。”
“你怎麼知道?你很了解他們嗎?”
“我們家里頭,會識人不清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其實母后也是,不過駱琛可不敢說,宮里暗衛的一點兒都不嚴實。
“我不信,怎麼會有子甘愿為妾呢?”
太多了,為了權,為了勢,為了財,為了報恩,為了報仇……或者確實是傾心到難以自拔。駱琛看著義憤填膺的妹妹,的出決定了,不會有為人妾的一天。因為不管是他們的父皇還是他,都不會允許他們永樂朝的公主與人為妾,也沒人吃那熊心豹子膽,他們……便是最大的依仗。
“傻丫頭,不管是被迫的還是自愿的,都過了兩年了,你現在著急又有什麼用呢?”
駱無瑕:“……”怎麼會沒用呢?比起漫長的一生,兩年并不算太長的時。
……
“夫君,夫君?”
“嗯,嗯?瑜兒有事?”
“你今天是批了太多的奏折,手疼麼?”
“啊,沒有啊!我手沒事。”
“那你就是心里頭有事?”
駱銘剛想繼續否認,夏芷瑜已經手指了指他跟前的桌面,“你剛才夾的菜全都掉桌上了,一口都沒到里,你自己沒發現嗎?”
“今天乖乖用了我給的侍衛了,去查一個人。”駱銘說著,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是個男的!”而后抬眼看了夏芷瑜一眼,剛想說‘你和我都是認識的’。夏芷瑜已經搶先說道,“蕭澈嗎?”
“你知道?乖乖是什麼時候開始和他有聯系的?乖乖基本沒怎麼出過宮。”主要是駱銘覺得自家小公主實在是長得太好了,覺得就算給邊配再多的人,也是不安全的。“難道是蕭澈那小子易容潛進宮里來過?”
“都不是,是今天……”夏芷瑜很輕描淡寫地,把兄妹倆互相催婚的事兒給說了一說。
“駱琛倒是到了可以婚的年紀了,至于乖乖……是不是早了點兒?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的嗎?等我把皇位禪給駱琛之后,咱們要帶著乖乖一塊兒去游歷天下的。天下這麼大,咱們玩個幾年回來再談乖乖的婚事都是來得及的。”
“前些日子我聽說京城之中有個特別寵兒的父親,兒出嫁的當天,他哭得比他夫人都慘,還是抱著轎門哭的,差點兒就誤了吉時了。夫君你……該不會也是舍不得乖乖出嫁的吧?”
“那怎麼會?男大當婚大當嫁,就是……別太早了。”前頭那句話,駱銘幾乎是梗著脖子說的,至于后頭那句,聲音和氣勢都明顯弱了很多。
“不過,駱琛催著乖乖嫁人,和蕭澈又有什麼關系?”
“夫君你這是……貴人多忘事?當年母后查出有孕之前,小寶有那麼十幾天被你止食葷,你還記得是因為什麼嗎?”
駱銘靜默了一會兒,而后猛地一拍桌子,“乖乖都長這麼大了,他還想著把乖乖送人嗎?這混賬玩意兒,我這就去收拾他!”自坐上了皇位之后,駱銘的脾氣子越發像公爹了。
“不是的,夫君你誤會了,琛兒舊事重提,只是為了讓乖乖知道,也不是那麼人見人的。”
……
明的日子,適合出行。出宮之前,無瑕在駱銘跟前磨了許久,才終究得到了他的應允。
“父皇,您看看今天的天氣多好,不出宮走走多浪費這大好時啊?”
“花園那麼大,還不夠你走的嗎?”前天才調查了蕭澈,今天就要出宮,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要出去干嘛了。
“花園?我都走了十幾年了,早就膩味了。我不管,我就要出宮。我也不是一個人出去,該帶的人我都會帶上的,這樣還不行嗎?”
駱銘很想說不可以,但見自家兒可憐兮兮地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他這心就忍不住了。
“那……你別在外頭待太久,最遲不能超過申時,不然下回就別出宮了。”
“好,我保證!一定準時回宮。”
“記得戴上帷帽,把臉遮好了。”
“好,會帶著的。”這麼熱的天戴帷帽?沒多久就能中暑吧?不過會帶在邊的。
……
“公主,咱們現在去哪兒?”
“去蕭澈的藥廬看看。”
“啊?可是……今天不是蕭神醫看診的日子啊!”自去年開始,蕭澈就基本是靠他那徒弟加妾室養著了,因為出師了,普通的小病都是能醫治的,遇到醫不好的疑難雜癥,蕭澈才會出面,就算出面,也不是天天,而是一月之中三天。
“誰說去他的藥廬,就是要去見他了,本宮要見的,是蕭神醫的徒弟。出門在外,別本宮公主了,姑娘吧。”
“是,姑娘。”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別的,在離藥廬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駱無瑕便聞到了似有若無的草藥氣味,倒是并不難聞。
“姑娘,前頭有人在排隊,馬車可能是過不去的了,咱們恐怕得下車了。”
“那就走走吧。”駱無瑕被人攙著下了馬車,沒有戴著帷帽,不過圍了條紗巾。
“你們可以跟著,但別跟得太近了。”這話,是對后跟隨的侍衛說的。
遠遠的,駱無瑕可以瞧見一個茅草棚,來陣大風就能刮走的那一種,草棚外頭排了不算長的一個隊伍,只因為人都站在路中間,所以后頭的人只能靠步行接近。又走近了一些,無瑕能瞧見草棚里頭坐了一個子,荊釵布,因為正微微垂首寫著藥方,所以駱無瑕并看不清的臉,只約覺是個極溫婉的子。還待向前,已經有人出了聲,“蕭家藥廬的規矩,是不許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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