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說:“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盛昱龍雙眼閃閃, 著氣笑著看著他。兩個人在一起,陶然覺得盛昱龍太沉了,得他不過氣來。他張地時候表現的就特別兇, 瞪著盛昱龍。盛昱龍忽然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說:“我不是說了,別這麼勁勁地看我。”
“你幹什麼, 放開我。”陶然說。
盛昱龍忽然“嘶”了一聲,說:“別。”
陶然就不敢了, 隻抓著盛昱龍的胳膊。盛昱龍低聲問說:“你是不是就怕這個?”
陶然臉有些驚慌, 上卻說:“在我家, 你還敢把我怎麼樣?”
盛昱龍就松開了捂著他眼睛的手,直直地看著陶然,然後忽然一低頭。
陶然一扭頭就躲過了他的吻, 盛昱龍著他的下又強迫他轉過來,這一回陶然的頭就不了了,盛昱龍挑釁一般猛地低頭,在幾乎親到他的時候又乍然停住, 如此往複幾次,陶然被他一下一下弄的都忘了反抗,隻張地看著他。
盛昱龍是個高手。
“能親你麼?”盛昱龍問。
“不能。”
外頭傳來陶建國的說話聲, 陶然一驚,趕又掙扎了起來,盛昱龍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起把他也拉了起來, 陶然用力一推,就把盛昱龍推倒在床上,盛昱龍剛要坐起來,陶然就跳上床,騎在他上,按住了他的脖子。
陶然表現的異常兇悍,大概使了十足十的勁,盛昱龍想要起,竟然被卡住了脖子。他著氣看向陶然,陶然用力按著他,說:“你再弄我,我就掐死你。”
“你掐死我。”盛昱龍語氣猖狂,“你不掐死我,我早晚弄你。”
陶然聞言抓過枕頭就按在了盛昱龍的頭上,他只是想泄了口的那口氣,並不是真的想憋死盛昱龍,所以枕頭並沒有完全堵住盛昱龍的呼吸。盛昱龍的呼吸重了起來,兩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陶然松開手,著氣從盛昱龍上滾下去,雙腳落到地上,回頭看盛昱龍。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陶然說,“狗急了還咬人呢,我不會任你欺負的。”
盛昱龍卻抓著枕頭笑了一會,然後把枕頭拿開,臉通紅地看著他。
“你完了陶然,”他說,“你沒掐死我,你完了。”
陶然心裡撲通直跳,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間。陶建國剛從衛生間出來,差點被陶然撞上:“你跑什麼?”
“沒什麼。”陶然說,“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你媽去你三家送點,等回來咱們就走。”
陶然“嗯”了一聲,怕陶建國看出他的異樣,直接拐進了洗手間裡頭。他關上門,心還在撲通直跳,他想他是不是被盛昱龍影響了,竟然有些變態,因為剛才他竟然有些詭異的興。
他朝鏡子裡看了一眼,鏡子裡的他依舊清清冷冷的模樣,只有眉眼有些,約出他心的。
劉娟從外頭回來,見陶建國在客廳裡喝水,便輕聲問:“老六還沒起來?”
“起來了。”陶然從洗手間出來,說,“在床上歪著看書呢。”
“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我看天不大好,等會要是下了路就不好走了。”
陶然就走到臥室門口,叩了兩下門:“盛昱龍,該走了!”
“你這孩子……”劉娟瞪了他一眼,“怎麼名字呢?”
“他說的讓我他名字,說我長大了,跟他是平等的。”陶然說著看向開門出來的盛昱龍,“是吧,盛昱龍?”
盛昱龍說:“隨便你。”
劉娟又數落了陶然一句:“沒大沒小。”
盛昱龍開車將陶建國夫婦送到住的地方,天果真就了下來,還不到六點,外頭已經黑朧朧的了。劉娟將單獨裝好的一份菜拿出來說:“今天酒席剩下不菜,這些是乾淨的,沒吃過的,你拿回去吃。”
盛昱龍果然說:“你們自己留著吃吧,我就不拿了。”
“乾淨的,不是吃剩下的。”陶然說。
盛昱龍就說:“我都在外頭吃,拿回去也吃不了。”
“放冰箱裡頭。”陶然說,“我媽專門給你留的,還從家裡找出這麼好的盒子給你裝。”
盛昱龍就笑了,說:“那行,謝謝嫂子,我拿著。”
陶然就給他放到車裡去了,雨滴已經落下來了,陶建國說:“這天怎麼老下。”
“恐怕有的下,我看天氣預報說這兩天還有大暴雨。”盛昱龍說著就上了車,“我走了。”
“路上小心點,有事打電話。”
搬到這裡之後,陶建國給家裡安了一個電話,方便做生意和人聯系。
盛昱龍點點頭說:“知道。”他說著看向陶然:“陶然,我走了。”
陶然不著痕跡地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了。
他們一家三口送盛昱龍走遠,劉娟對陶然說:“趁現在雨沒下大,你給余和平送點東西去。”
說著就進屋拿了一個飯盒出來,遞給了陶然。
陶然問:“什麼?”
“是隻燒,都沒怎麼呢,就被人撕掉了點皮。”劉娟說,“你拿給余和平,現在估計還沒吃晚飯呢,他那不知道有沒有冰箱,沒有的話你讓他盡量吃快點,別放餿了。”
陶然就拿著飯盒出了門,飯盒是明的,看得出裡頭除了燒還有別的,湯沾滿了盒底。他走過兩條街,到了余和平住的那個院子,正準備敲門呢,發現那大門沒上鎖,一推就開了。他踏進院子裡,發現那院子真是破舊了,磚瓦都有些斑駁了,院子裡堆滿了木材,廊下放著好幾輛自行車,有幾戶人家開著門,正在生火做飯,看來裡頭住了不住戶。
他也不知道余和平在哪裡住,撐著傘在院子裡站了一會,有個老婆婆就探出頭來,問:“小夥子,你找誰?”
“我找余和平。”他說。
那老婆婆似乎並不認識什麼余和平:“我們這沒這個人。”
余和平有些疑,就看見有一扇門打開,余和平說:“我在這。”
陶然笑了笑,趕走了過去。余和平好像在睡覺,頭髮糟糟的,他走到門口說:“我媽讓我給你送點東西,燒。”
余和平似乎很吃驚,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樣。他遞過去,余和平接在手裡,說:“……謝謝。”
“你就在這裡住麼?”陶然往裡頭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余和平仿佛才反應過來,趕去拉了一下門口的開關,房間裡一下子亮了起來,余和平問:“你要進來麼?”
陶然就把雨傘放在外頭,自己跟著余和平進了屋子。這是個單人間,裡頭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個大的礦泉水瓶子,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可能最近一直下雨的緣故,房間裡有些。
“我這沒有板凳,你……你要坐床上麼?”余和平說著便趕把床上的服拿了起來,陶然忙說:“你別收拾了,我這就走了。”
余和平就停下了手裡的作,略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你這是不是不能熱啊,這燒是涼的。”陶然說著想了一下,說:“你跟我來。”
他說著就朝外頭走,回頭見余和平在原地站著,便一手拿了飯盒一手拉了他:“你到我們家來吃吧,吃涼的不好。”
余和平有些窘迫地說:“不用了。”
陶然說:“你不用客氣,來吧。”
陶建國因為白天喝醉了酒,晚上沒什麼胃口,劉娟就煮了點粥,然後熱了一盆菜,是大雜燴,正熱著呢,就見陶然回來了。走到廚房門口,正要問余和平的事,就看見陶然後頭還跟著一個人,正是余和平。
“媽,他那沒有灶臺,熱不了飯,我就把他帶過來了。”
劉娟看到余和平通紅的一張臉,笑著說:“正好我快做好飯了,你們看會電視,等會就能吃了。”笑著看向余和平,“咱們都是鄰居,在這裡能遇見也是緣分,你可別客氣,當自己家一樣。”
劉娟早就看不慣余歡一貫對待余和平的方式,看到余和平那可憐勁,心裡就母泛濫。早就想關心一下余和平了,可惜沒有機會,自從聽陶然說余和平也在這裡住之後,就一直想著照顧一下。這下看到余和平局促窘迫的樣子,尤其和他們家陶然一比,簡直天上地下。更覺得余和平可憐。
陶建國腳傷未愈,雖然了止疼膏,但今天辦宴席一瘸一拐地走了不路,腳就又腫了,所以在床上歪著,聽見聲音也出來了。劉娟去廚房加了倆饅頭,陶建國就在客廳裡問余和平的生活況。
劉娟用圍了手,走到廚房門口聽他們說話,越聽心裡越是不忍心。原來余和平離家出走的時候上帶了點錢,就在這城中村租了個單間房。
“那你都怎麼過的呢?”陶建國看余和平的樣子,也不像帶了很多錢出來。
余和平低著頭說:“我在一個小餐館刷盤子,一晚上五塊錢,還管一頓飯。”
“那你今天……”陶然的意思,本來是想問現在耽不耽誤他上班,余和平卻似乎理解錯了意思:“我說真的,就是後來大學放暑假了,生意不好了,老板就不讓我去了……還沒找到別的活……”
倒是劉娟聽的心裡發酸。吃完飯之後,劉娟還讓他在家裡衝了個澡,然後拿了陶然的一服給他穿。陶然比余和平小一歲,個頭卻比他高一頭了,那服穿在余和平的上松松垮垮的,更顯得余和平瘦胳膊瘦的。
“你以後啊沒事常來我們家玩,要是沒錢吃飯,就來我們家吃,都是鄰居,千萬別不好意思。”余和平走的時候,劉娟再三代。
余和平點點頭,卻沒說話。劉娟讓陶然去送他,等兩個人走遠之後,對陶建國說:“這孩子真可憐。”
“我看還是告訴他爸媽一聲,在這邊缺吃得喝的的,溫飽都是問題。現在工作這麼難找,何況他這看起來跟小孩子似的,誰要他。”
“跟著余歡那兩口子就好了?”劉娟說,“倒是吃的飽穿的暖,但人又不是小貓小狗,吃飽穿暖就夠了?再說,他不想讓他爸媽知道,咱們要是背著他告訴他父母,萬一出了事,咱們擔待的起麼?”
城中村沒有路燈,只有街兩邊的人家窗戶出來的微弱燈。陶然把手搭在余和平肩膀上,余和平僵了一下,陶然覺到了,略有些尷尬,隻好收回胳膊來,問:“你是不是比我大?我80年的,你呢?”
余和平說:“我79。”
“那你比我大,我應該喊一聲哥,以後我你和平哥吧。”
說完他自己就先笑了,因為想起了和平鴿,於是就說:“平哥,你平哥吧。”
“那我你什麼呢?”余和平問。
陶然愣了一下,說:“我陶然啊。”
“陶然,謝謝你。”
“不用謝。”
“你考上大學了吧,什麼大學?”
陶然愣了一下,說:“……中山大學。”
余和平聽了久久都沒有說話,腳下反而了一下。陶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帶了過來。余和平說:“中山大學,真好……”
那語氣幽微,似乎有些羨慕。陶然有些尷尬,因為覺得自己在余和平跟前說這個會顯得有些嘚瑟,因為余和平都沒參加考試。
他忍不住好奇心,問:“我聽大院裡的人說你高考都沒參加,你怎麼不參加呢?”
“我有事,回去晚了,保安不讓我進去了,說國家規定的……怎麼求都沒用……”余和平聲音偏,雨聲裡聽著輕飄飄的,仿佛要散在雨聲裡面:“不過我本來就考不上,我學習很差的。”
“我記得初中的時候你績好的啊。”
余和平扯了扯角,說:“分科之後就差了,當時想報文科的,可是我媽說文科沒出息,報了理科,但我理科太差了,老考不及格。”
重理輕文,也是他們學校的傳統。
陶然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說:“你沒能參加考試,可惜的,你要不要複讀一年?”
這話說出來他就有些後悔了,因為余和平怎麼可能複讀呢,他也沒這個條件。自己說這話真不合適。
沒想到余和平卻沒什麼反應,反而笑了笑,說:“我不是讀書的料,不讀了,先養活自己再說。”
“你不打算回家了麼,你爸媽其實一直都在找你。”
余和平說:“找不了幾天的……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家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出來的,不會回去,回去我就完蛋了。”
陶然以為他說的完蛋指的是回到家會被余歡打罵,想起百日裡宴席上見到的余歡,溫沉靜,很想告訴余和平說他覺得余歡好像已經變了很多,或許不會再那麼可惡。他扭頭看了余和平一眼,有些黑,只能看到余和平模糊的臉龐。
余和平推開大門,說:“你就送我到這裡吧。”
陶然就從兜裡掏出一疊錢來,塞到了他手裡:“我媽讓我給你的。”
余和平似乎想要,又似乎不好意思要,手裡拿著那疊錢,出手來要遞給他。陶然把手進兜裡,低聲說:“我媽剛才跟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要需要我們幫忙就說一聲,不要客氣。我爸媽人都很好的。”
不知道這句話怎麼到了余和平,余和平忽然掉眼淚了,穿著他寬大的服,瘦削的影看著單薄又可憐。陶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他,呆呆地站在大門口。大門口有盞燈,從頭頂上照下來,照著余和平有些扭曲的一張臉。
“謝謝。”余和平說,“我以後會報答你們的。”
陶然就笑了,但是很心酸的笑,說:“你真客氣,好了,我走了,再見。”
他說著就轉走進了雨裡面,走遠了回頭看,余和平還在門口站著看他。
雨水浸了他的心,陶然想,這世界真是,明明都一樣是人,過的卻是那麼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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