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沒什麼好想的。」
朱作為過來人,苦口婆心的勸說著關雎,「你看我和你舅舅,我們這家徒四壁的,要什麼沒什麼,不也把你弟弟養這麼大了嗎?何況你們倆經濟基礎這些都是一頂一的好,將來完全可以請人帶,本不用心的。」
「對,你舅媽說得沒錯。」老太太附和著,又叮囑道:「這事兒得和小顧好好商量一下,知道嗎?」
「……」
關雎埋著腦袋,不敢吭聲,只機械般的,往裏塞米飯。
讓和顧顯商量生孩子的事兒?
開什麼玩笑!
顧顯大概會罵癡心妄想吧!
他們倆甚至連真正的婚姻都算不上,又談哪門子的要孩子呢?
「小雎,我和你外婆舅媽的想法就不太一樣。」
一直沒說話的舅舅李國雷,作為家裏唯一的頂樑柱,終於開了口。
「舅舅怎麼想?」
關雎頓時覺得自己有了盟友,即刻把腦袋支了起來。
老太太和朱也都齊齊看向他。
李國雷掃了眼眾人,最後,目落定在關雎的臉上,忽而問了一句:「顧顯有提過什麼時候辦婚禮嗎?而且,雙方家長怎麼也該見個面吧?加上幾年前你和顧宴那事……」
李國雷才說到這,朱就連忙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別再把話往下說了。
其實四年前關雎和顧宴的那場荒唐婚事,人人都記在了心裏,只是,在關雎面前,從來沒人敢提罷了。
老太太的臉瞬時沉重了許多。
關雎面微微有些白。
「我知道你們可能都不想聽人提起這些往事,可這事兒它不是不提就可以當它不存在的。我相信我們家小雎的為人,四年前那事,一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我只是擔心小雎現在嫁到顧家會吃虧,而且,現在顧家連一場婚禮都不肯給你,誰又知道顧家那位三爺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關雎埋頭,默默飯。
舅舅的話,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
別說是婚禮了,就是那張結婚證,其實也從來沒有見過。
朱惱火的瞪了丈夫一眼,怨他把好好的氣氛一下子攪沒了。
可李國雷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
他繼續道:「小雎,四年前那事,我們都相信你不是自願的,可我就想不明白,既然你是被強迫的,那你為什麼還要護著四年前那個毀你清白的混蛋呢?」
關雎頭埋得更低。
眼淚在眼眶中不停地轉圈圈。
老太太心疼的看了眼外孫,但最後,還是下心腸,加了兒子的陣營,「是啊!小雎,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對他還是三緘其口?可你明知道只要你把這個人出來,顧家就不會再為難你了,你又何必獨自一人把這苦果吞了呢?」
「對不起……」
關雎埋著腦袋,眼淚直流,「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啪嗒啪嗒」掉下來,落在了飯碗裏。
這些年,舅舅一家,因為四年前那件荒唐事,在外面沒被人脊梁骨,可即使這樣,他們也從未說過一句不是。
他們總是給最大的信任。
可偏偏,卻沒辦法把四年前的實說出來。
老太太紅著眼,心疼的嘆了聲長氣,「真是個傻孩子,你這樣以後得吃多苦?」
是啊!
往後餘生里,還有多苦頭在等著呢?
可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那個人,吃下這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與自己相比,關雎更害怕被人知道,那天晚上毀清白的人,就是他顧宴的親弟弟……顧顯!
也更害怕顧顯知道這個真相。
難以去想像,若是顧顯知道是他自己親手把他最敬的哥哥推向了現在的深淵裏,他會如何?
關雎永遠不想看到這一幕。
所以,會永久的把這個答案埋藏在心底,直到與一起土為安。
****
深更半夜,關雎睡得正香時,忽而,擱在枕頭邊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
「我的主人有一通電話進來,電話啊電話,請您接電話……」
關雎一下子就從夢裏給驚醒了過來。
「我的主人有一通電話進來,電話啊電話,請您接電話……」
關雎第一次覺得這小黃人的聲音,好煩!
撐著惺忪的睡眼,去手機。
心想,這大晚上的誰給打電話啊?
抓到手機,迷迷糊糊的看了眼來電顯示,卻在見到上面的名字后,猛地一個激靈,醒了。
居然是,顧顯?
關雎即刻坐起。
猶豫數秒后,這才忐忑不安的把電話給接了。
心想,莫不是大晚上的,回去伺候人?
這絕對是顧顯能做得出來的事。
關雎剛把電話接通,正說話,電話里卻傳來顧顯低沉的命令聲,「開門。」
「啊?」
關雎愣住。
張口才想要問什麼,電話里卻傳來一陣「嘟嘟嘟嘟——」的忙音。
他居然把電話直接就給掛了!
關雎有點懵。
開門?
什麼意思?
不在家啊!他不是也知道嗎?
關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莫非是在做夢?
一定是了。
關雎往後一摔,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去。
可哪裏還有半點睡意?
開門……
總該不會是,顧顯已經到了外婆家門外吧?
不可能,不可能!
他連個晚飯都沒賣外婆面子,這大晚上的,他又來幹嘛?
關雎如是想著,可還是掀開被子,忍著外頭的寒氣,下了床來。
心想著,既然醒了,就去外面倒口水喝吧!再順便去門口瞧一眼,反正也就多走兩步路而已。
關雎快步走出房間。
水沒顧得上倒,就徑直往大門去了。
門開,探著腦袋往外看了一眼。
怔住。
門外,夜幕深沉。
男人一席黑長風加,頎長的暗影,幾乎與濃稠的夜融為一。
他一手抄兜,另一隻手裏還夾著一支點燃的長煙。
煙霧繚繞,魅力朦朧。
煙頭火微閃,他峻的容,隨著閃爍的星,忽明忽暗,諱莫難測。
明明不過就是一個煙的作,可偏偏,經他一演繹,就是矜貴十足,芒萬丈,彷彿連手指都著。
屋裏的燈,也瞬時因他而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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