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看著屏幕，眼神里出茫然。

明明從一開始就有疑點，為什麼要到現在揭開真相，才看清？

人都是貪圖樂的。

即使許青梔的人生，在其他人眼里看來太過悲慘，但是對于來說，卻還是令人欣羨——

有著的朋友，深著的男人，有過去，有事業。

而什麼都就沒有。

沒有過去。

擁有的，只是這短短一年的人生。

很羨慕許青梔，想為許青梔，所以才這樣，心甘愿的沉淪。

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十三拭著眼淚，心里空的，擁有過再被奪去，比從來沒有擁有過，來得更加令人無法接。

霍譽把視頻關了，坐在旁邊陪著，一直到哭泣停止，才溫聲對道：“十三，你想不想拿回你過去的記憶？”

十三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向霍譽。

“師傅？”

“雖然你的記憶，或許可能永遠恢復不了，但是你從小到大的記錄資料，我這里倒是有的。”

十三抿了抿，看著面前笑容溫和的男人，猶豫著沒敢開口。

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霍譽既然提起這件事，就說明他沒打算白白把的資料給。

霍譽溫和地道：“我把暗殺霍南衍這個任務，再次給你。希這一次，你不會讓我失。”

十三微微一愣，略有吃驚地看著他：“師傅？！”

霍譽臉上溫和地笑容沒有變化，他把遙控放在茶幾上，“我有點累了，十三，你也去好好休息。愿意接這個任務的話，你可以再過來找我。”

十三被下了逐客令。

低著頭，心復雜的離開了霍譽的房間。

走廊上，醫護人員急速的走，剛才和霍南衍的人一番槍戰，霍譽這邊的人也有傷。

十三看著一個臉蒼白的男人被從擔架上抬走，他口已經沒有了起伏。

已經死了。

不知道霍譽想做什麼，也不知道霍譽是不是已經計算好了，國籍巡警的戰艦會在這個時候路過這邊，但是清晰的覺到，的命，和那些躺在擔架上的人命一樣。

都很廉價。

很不值錢。

都是他算計的工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也無路可去了。

不是許青梔。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也沒有人。

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在等。

空的大腦，回憶不起任何記憶，第一次，那麼迫切的想要找回自己的過去。

是不是也有家人呢？

的朋友，的家人，現在是不是也在等回家？

只要殺了霍南衍，就能把的一切找回來了。

十三低下頭，從懷里出槍。

這是霍南衍當初送給防的。

現在還帶在上。

十三微微的握手槍，抿了。

*

十三無可去，百無聊賴的在船上晃。

路過了醫務室。

義烏市立，醫生穿著白大褂，正在哼著小曲，給傷員傷口。

傷員沒打麻藥，痛得慘，醫生一雙白皙的手，著針，游刃有余的穿過皮。

每次看醫生做手，十三都頭皮發麻，覺這家伙，是在用刀切割人的覺。

見到幽魂一般路過的十三，醫生喊了一聲：“十三，幫我拿一下消毒棉！”

十三進去給他打了幫手。

雪白的消毒棉被按在傷口上，一下吸飽了，男人痛得渾痙攣。

十三蹙了蹙眉：“沒有麻藥嗎？”

“用完了。”醫生道，“霍南衍下手太狠，傷員比計劃里大。”

然后挑眉看了十三一眼，醫生清秀的臉上出一點揶揄，“連霍大都傷了，你倒是完璧歸趙啊。”

十三想到霍南衍毫不猶豫朝過來的那粒子彈，抿了抿，“我也傷了的。”

然后給醫生看臉上的傷。

醫生瞄了一眼，噗嗤笑道：“是，傷了，再慢點，傷口都要愈合了！”

十三不想搭理他，轉就要走，被醫生喊住：“別走啊，別別，你留下來，陪我聊一會兒。做手很無聊的。”

十三白了他一眼。

“小十三，這次回來，有沒有給我和你師傅帶禮？”

十三倚在門口，雙手環，“沒有。子彈要嗎？霍南衍送了我一把槍。”

聽到霍南衍的名字，醫生白皙秀氣的臉，閃過一什麼。

很快又恢復正常。

他含笑道：“霍南衍這麼摳嗎？沒送你點珠寶啊首飾啊黃金什麼的？”

“沒有。”十三翻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財迷？”

“畢竟聽說他很有錢。我以為憑我們家小十三的姿，也是能從他手里撈點幾百萬回來的。”他搖頭嘆息，恨鐵不鋼的樣子，“十三你真是太不爭氣了，要不然，你現在養老金都存好了，以后那還用得著干活？”

說完“嘖嘖”兩聲。

嘆了兩口氣。

好像真的很沒用似的。

十三聽著頭大，瞪了他一眼，“你再我就走了！”

“啊別別~”醫生終于正經了神，笑著道，“難得出去一趟，跟我說說，都遇到什麼好玩的了？”

平日里在這里，十三也就跟醫生聊得比較多。

師傅雖然脾氣溫和，但是是不跟聊天的。

有距離。

醫生倒是什麼都跟聊，訓練傷，也都是他幫治療的。

兩個人比較親近。

十三猶豫了一下，就把這些天遇到的事跟醫生說了。

畢竟也沒人可以說。

說到唐婉和的兒的時候，十三聲音沙啞了幾分。

畢竟真的很喜歡唐婉，沒想到就連唐婉也在騙。

“哦？兒可嗎？會說話了嗎？”

醫生好奇問。

于是十三就把第一天遇到小糖果的事跟醫生說了。

向來戴著笑容假面的醫生，這次好像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有些慨地說：“小十三，你好好干，我后半生的幸福，就都在你上了。”

弄得十三力很大，忍不住吐槽：“我可不想負擔你這種人的后半生。”

醫生笑了笑，無影燈下的病人自己起床，然后道：“你別自卑，你可是我最杰出的作品。”

十三沒說話，低著頭走了。

*

巨行駛了三天，停靠在了一個小國家的碼頭。

霍譽在當地包了一家靠海的五星級酒店，犒勞為他出生死的屬下。

十三吃住都和他們在一起，有時候也會看到那群人里有人會背著人給家里人打電話，報喜不報憂，通話完了眼眶都是紅紅的。

十三以前什麼都不懂，但是現在卻有點羨慕，一個人無聊的時候，去找曬日浴的醫生。

“小十三，來，過來陪我曬太。”

醫生見到，十分熱。

十三走過去，好奇地問：“醫生，你也有家人嗎？”

男人躺在沙灘椅上，吃驚的睜大眼，“我爹生娘養的，怎麼會沒有家人？”

十三抿了抿，“那你怎麼不想家？”

醫生摘了墨鏡，笑瞇瞇地看過來：“十三想家了？”

十三抱著，蹲在沙灘上，在地上畫圈圈：“每個人都有家人吧。但是我沒有。”

“你有啊。”醫生微笑道，“只是你不記得了。”

十三悶悶的道：“你們一開始，不是說我是孤兒嗎？”

“那只是因為懶得給你解釋。畢竟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些解釋起來很麻煩。”

“……”十三無語的看著他。

醫生出手，輕輕地了的腦袋，“小十三，想要什麼東西，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努力去拿吧，等你完了任務，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十三蹲在地上沉默了一會兒，“醫生你也恨霍南衍嗎？”

醫生沉默了幾秒，笑容微微收斂，淡淡道：“他是一個無的人。我曾經跟他做過十年的朋友，但是他背叛了我。”

“……”聽起來，霍南衍好像真的得罪了好多人啊。

十三低著頭，心里想，我也不喜歡他了。

他也背叛了我。

他一直在欺騙我。

的雙眼里凝結出一涼意。

微微的抿了瓣。

*

十三最終，還是接了霍譽給的任務。

以此為換的，是今后自由的人生。

霍譽答應，等殺死霍南衍，就將腦的納米炸彈取出來，并且把曾經過去的所有資料都還給。

不知道霍譽是在騙，還是真的會這樣做。

不過也不在乎。

畢竟這一趟出去，也不一定會活著回來。

*

錦城。

冬。

從機場出來，凜冽的寒風，吹得十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

天灰蒙蒙的。

十三拖著行李箱，抬起頭往外看去。

這個城市昨天晚上剛下過雪，此刻銀素裹，好看是好看，但是對于來說，還是太冷了一點。

霍譽告訴，霍南衍現在就在錦城。

他要在錦城住上一段時間，所以想要解決他，最好是在這里。

吸了吸鼻子，十三決定先去找個酒店住一晚。

隨便找了一家酒店，十三了鴨舌帽，遞出假份證，開了一個房間。

剛剛接過房卡，十三正要離開，突然一道輕的音從背后傳了過來。

——“青梔？”

十三微微一愣，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穿著厚厚皮大的人，正站在后不遠，驚疑不定看。

人很瘦弱，皮在白的貂對比下，都白得令人心驚，整個人都出一病態。

最讓十三震驚的，還是這張跟七分相似的臉。

雖然已經老了，但是依舊很好看，像是凋謝的紅玫瑰，疲倦而又唯。

十三想著，這個人恐怕跟許青梔有什麼親屬關系，按下鴨舌帽轉要走，“你認錯人了。”

人沖過來，冰涼的手死死地抓住十三的手腕，“青梔，這一年你跑哪里去了？怎麼突然不拍戲了，媽媽，媽媽一直很擔心你！”

是許青梔的母親。

這段日子，十三已經夠了許青梔三個字的魔咒，此刻心里突然煩躁，一下揮開了人的手，“我說了，你認錯人了！”

沒想到抓著手腕的人，輕飄飄的像是一片落葉。

一下被揮到了地板上，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十三嚇了一跳，低頭看過去，就看到這個人捂著，咳出了一手的。

腦子懵了一下，心里閃過一個念頭——瓷啊？

，就這麼一下……

前臺也看到了這邊的況，趕忙跑過來，看到人吐，臉都嚇白了，“您、您等一下，我現在就打120！”

“不用，老病了。”

許姣推開，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上厚實的皮，得似乎直不起腰來。

抬起沒有什麼的臉，許姣看著面前穿著白羽絨服的兒，輕聲道：“青梔，你還恨媽媽嗎？媽媽快要死了。”

十三看著人角的跡，微微了，“……我不是你的兒，阿姨。”

許姣苦笑：“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你就算化灰，我都認得出你！”

“……”十三一時無語，心想你的兒早就被炸死了，我前不久就看過炸視頻。

但是看著掌心的，十三又不敢說話。

“你還跟霍南衍在一起嗎？”

十三搖了搖頭，“早就不在一起了。”

似乎是有些驚訝，不過許姣很快就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分開就好。我早就說過，他不是你的良人。你這一年都在做什麼？有對象了嗎？”

絮絮叨叨的，好像真的把自己當了的兒。

只是看的口氣，小心翼翼的，跟許青梔的關系，可能不太好。

見十三沉默，許姣抬起雙眼，細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后輕嘆了一聲，“既然沒什麼事，媽媽就先走了。媽媽還住在家里，等你有時間……記得回來看看媽媽。”

看著人瑟著子離開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十三喊了一聲：“阿姨……要不要上來坐坐？”

話一說出口，十三就后悔了，但是看到人回首驚喜的眼神，又沒辦法把話收回，只能著頭皮，帶著人去自己的房間。

十三住的，是標間。

許姣很多年沒住過這樣的小房間了，進去以后，不是很滿意，蹙眉輕聲道：“青梔，這些年你也賺了不錢，怎麼不住好點的地方，這里也太小了。”

十三把皮箱放進柜里，回頭淡淡道：“有的住就不錯了。”

許姣聽這樣說，以為生氣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輕聲解釋：“媽媽沒別的意思，你是不是缺錢？媽媽家里還有點金銀首飾，都是給你的產，也不多，就一兩個億，原本是打算等我死后繼承給你的，你現在想要，媽媽給你送過來？”

“……”十三沉默。

全天下就一個窮人。

咬了咬牙，十三道：“我不缺錢！”

許姣言又止看著，像是覺得在說謊，又不敢說，怕傷自尊心。

十三很無語，掏出一盒小國家買的巧克力，分了許姣一半，問道：“你得了什麼病？”

“……不是什麼大病。”

“不是大病會隨便吐嗎？”

“胃癌。”

“……”

十三一下頓住，抬起頭看向。

許姣坐在沙發上，看著十三，語氣輕而無奈：“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畢竟你這麼恨我，知道我快死了，你肯定很高興吧？”

十三想起已經死在一年前的許青梔，又看著面前瘦削蒼白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對母，就像是一個差錯的悲劇。

只是想，幸好不是許青梔，不用去思考，這些憾。

“怎麼會高興？”十三想著，如果許姣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知道這個消息是什麼覺，輕聲道，“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媽媽。”

許姣一下愣住，然后，眼圈逐漸紅了。

看著十三，眼神迷茫而又悲傷，良久，落下了眼淚。

十三手足無措。

“阿……阿姨……”

“沒事。”許姣深吸一口氣，笑著道，“我只是太高興了。你都快十年沒過我了。”

十三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些。

許姣認錯人了，但是事已至此，好像去揭穿，又有點太殘忍。

借口去煮開水，然后泡了一杯茶回來。

許姣捧著茶，臉上出幸福的表。

“這還是你第一次泡茶給我喝。”

十三尷尬笑道：“那以后我多孝敬您……”

許姣珍惜的，一口一口喝完了茶，然后放下茶杯，看著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十三。

“媽媽當初，并不是有意把你一個人丟下的。”

突然道。

十三回過頭。

許姣的眼神，悵惘而又疚。

“媽媽是沒辦法。媽媽遇到了，不能惹的人。他拆散了我和你的爸爸，還我把你丟掉。把你丟在孤兒院里，你還能有一條活路，而你把你留在我邊，青梔……媽媽保護不了你。”

“媽媽這些年，早已經不奢求你的原諒。確實是媽媽的錯，是媽媽把你丟了……只是，媽媽快死了，有些事，媽媽還是想跟你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