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七夕日,烏雪昭與桓崇郁收獲頗,黃昏時分歸宮,帶了兩簍子的魚。
夫妻倆回到坤寧宮里時,還有說有笑。
烏雪昭自己解開肩頭上的披風,溫和地笑著和桓崇郁道:“看不出來,您還會釣魚。”
桓崇郁順手就接過手里的披風,倒也沒有去掛上架子,只是習慣了日常小事上服侍。
還是靈溪接了手,拿去除塵、熨燙。
和一起坐下時,他才說:“先帝喜歡釣魚,朕也跟著釣過一兩年。”
那時先帝帶著所有會走的兒子去釣魚,他是離先帝最遠的一個。
他抬眸凝視著烏雪昭,他的妻子眸很溫和,視線相接,似乎有暖流滌膛。先帝的事,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不見蹤影。
桓崇郁吩咐宮婢們:“把這些魚都送到小廚房去。”
烏雪昭接茬:晚上吃全魚宴。”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皆淡淡一笑。
門外傳來一聲不滿的哼笑,充滿稚味兒。
桓祁兆來了,手里拿著一串長得不怎麼好的葡萄。
他進來也不喊人,只噘著,把葡萄往烏雪昭手邊的瓷盤里扔,意思是,給母后吃。
烏雪昭要抱桓祁兆到羅漢床上坐。
桓祁兆鼓著小臉,本來不想坐,誰讓父皇母后今日拋下他的。
但是母后肚子里的妹妹又沒做錯事,他不想生妹妹的氣。
著手,要烏雪昭抱抱,挨著的肚子坐,憋不住,先開口問道:“母后,妹妹今天乖不乖?”
“乖。”
烏雪昭讓宮婢去洗葡萄,問桓祁兆:“哪里來的葡萄?”花園可沒葡萄架子。
桓祁兆撇說:“皇祖母院子里的。”
今年皇太后和賀太妃新種的葡萄,才長好,他是第一茬摘葡萄的人。
烏雪昭也沒去慈寧宮里細逛,并不知道皇太后和太妃種了葡萄……不過看那葡萄的樣子,大抵們也是頭一次嘗試。
桓崇郁在一旁聽出了端倪,他整了整兒子的領,問道:“你今日提前下堂了?下午誰為你授課?”
“盧老師。”
桓祁兆很不滿地道:“兒臣只是提前下堂,父皇呢,您一整天都沒去書房!”
越說越生氣,在烏雪昭邊扭子撒潑。
……還是被發現了。
烏雪昭連忙摟著桓祁兆哄。
桓崇郁也輕揚角,沒有責怪。
盧大學士授課一向嚴苛,他都決定要給兒子放假,想必那課肯定是上不下去了。
桓崇郁單手為妻兒斟茶倒水,第二杯清水遞到桓祁兆手邊,他用杯壁了兒子的小手指頭,道:“喝。”
這也算父皇的示好了,雖不似母后抱他那般溫,他也察覺到了父皇的心意。
桓祁兆接了水杯,大口大口地喝。
宮婢洗好了葡萄遞上來,桓崇郁慢條斯理剝了一顆。
但是沒喂烏雪昭,而是先喂的桓祁兆。
桓祁兆兩眼放。
父皇從來沒有先喂他,從來都是母后第一。
他著黑乎乎的小腦袋,紅一張,喜滋滋一口咬住。
桓崇郁打量著兒子,問道:“味道如何?”
父皇喂的,味極……
桓祁兆腦袋點了一半,正想說好吃,剛在里咬破葡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兩條眉打架。
“父皇,好酸吶。”
“嘔。”
一口全吐在漱口杯里。
烏雪昭趕拿清水給桓祁兆漱口。
桓崇郁淡淡地吩咐人:“撤下去。”
沒有工匠手,皇太后和太妃種的葡萄,果然不是人吃的。
桓祁兆角依舊酸得流口水,了又。
后知后覺……自己好像被欺負了!
他半瞪著桓崇郁問:“父皇,你怎麼喂我不喂母后!”
“民間有說法,酸兒辣,你母后懷這一胎,不吃酸。”
桓崇郁說得一臉正經。
兒兒。
桓祁兆一下子會了意,里的酸味兒也淡了,笑瞇瞇地趴在小幾上問:“父皇,那母后懷的一定是妹妹咯?”
桓崇郁忍著笑,微微頷首。
桓祁兆一下子就不氣了,扭頭抱著烏雪昭,在肚子上輕輕地親了一下,仰臉瞧著烏雪昭瞇眼笑道:“母后,以后酸的兆兒來吃,您吃辣的。”
……您也太會騙孩子了。
烏雪昭看了桓崇郁一眼,又不好破他,十分配合地低頭瞧著兒子,說好。
晚膳之前,桓祁兆又嘰嘰喳喳地說他今日提前下堂之后去干了什麼。
他低頭擺弄著小桌上的七巧板,說得繪聲繪:“可好玩兒了,我和盧老師一起放風箏,撲蝴蝶,好大一只蝴蝶,比青青還大,翅膀發……”
比海東青還大的蝴蝶……
“這麼大呀?兆兒抓到了嗎?”
烏雪昭早就習慣了兒子的胡言語。
“抓到了,送給皇祖母了。”
桓祁兆剛好拼好了七巧板,示意烏雪昭看一眼。
小廚房做好了晚膳,按烏雪昭說的,做了全魚宴。
日落西山,一家三口在次間里用了晚膳。
桓祁兆年紀小,還不能吃帶刺的魚,只吃了魚丸子,喝了魚湯。
等消了食,便回去洗漱,明兒還要繼續去乾清宮偏殿里上課。
今兒玩了一天。
烏雪昭也著實累了,知道兒子已經要安睡了,洗漱過后便哈欠連連,也想睡了。
桓崇郁扶著上床。
烏雪昭躺下時,有些擔心:“沒想到兆兒那麼想要個妹妹……”
他們丟下兒子玩了一天,孩子原本氣大了,一提到有妹妹,什麼怒氣都煙消云散。
要是肚子里的兩個都是兒子,可怎麼好。
孩子終究是孩子,講不通道理。
該難還是難。
只怕桓祁兆的難還不是一日兩日。
“無妨。”
桓崇郁不近人地說:“等這兩個孩子出生,他也該正正經經開蒙,那時為他授課的不止三位老師。想必沒工夫為這點事難。”
烏雪昭擰了擰桓崇郁,道:“您的心也太狠了。”
兒子正難,他還給孩子加課。
心狠麼?
桓崇郁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法子。
他也在側躺下了。
臨睡前,烏雪昭小聲地拽了拽桓崇郁的手指,說:“我昨兒真夢到了一個孩兒,不知這預兆準不準。”
桓崇郁稍頓片刻,才笑道:“自然是準的。”
很有分寸地摟了摟烏雪昭。
這父子倆,似乎誰的期待都不比對方。
若這一胎沒生下公主,父子倆都加課去吧,忙起來就顧不上難了。
烏雪昭寬解完自己,倒頭就睡了。
-
邱太醫來為烏雪昭把平安脈,一切如常,他的囑咐仍舊和之前一樣,一字未變。
烏雪昭收了胳膊,揮退宮婢,問邱太醫前幾日去為朱清玥診脈的況如何。好好的姑娘,怎麼婚兩年,遲遲無孕信。
邱太醫說:“回娘娘,婦人不孕的緣故太多了,萬翰林的夫人肝氣郁結,老臣打算先為萬夫人調理好肝氣,再做觀察。”
肝氣郁結?
烏雪昭知道,子這般,常常是長久憂慮失落的緣故。
問邱太醫:“只靠藥石,調理得好嗎?”
邱太醫為難地笑道:“藥石只治理,不治心。”
烏雪昭點點頭,囑咐邱太醫多為朱清玥的事上上心,又吩咐道:“太醫院配好的藥,讓萬翰林自己帶回去吧,他常在宮中,取藥便宜,也不勞煩邱太醫再跑一趟了。”
邱太醫看過太多婦人的病,怎會不知道其中緣故呢。
他微微一笑,說好。
回了太醫院,邱太醫吩咐徒弟把朱清玥的藥,都送給萬錦元,還說:“以后都這樣。”
萬錦元為太子授完課,回舍時,收到了太醫院來的藥。
他拿著沉甸甸的藥,心里也沉甸甸的。
之前邱太醫為他妻子診脈之后,什麼都不說,只說還要回去和太醫院的人研討,還沒告訴他結果,這就把藥送來了。
“萬翰林?您在聽嗎?”
萬錦元拿著藥,回了神,溫和地說:“請說。”
邱太醫的徒弟后說:“方子上其實都寫了,怕您不明白,我當著您的面說清楚,您有什麼疑問現在問就是。”
告訴了萬錦元怎麼用藥。
萬錦元博聞強識,記小小一張藥方,還是已經寫在紙上的東西,沒半點差錯。
這廂收了藥,拿一些碎銀子謝了人家,當晚就收拾東西,先回家一趟。
病人吃藥不能拖,大不了他明日早起些就是。
朱清玥在家里做繡活兒。
自打婆母不帶出去敬香,便輕松了不,也沒料到萬錦元七夕之后,隔了沒幾天又回來了。
“七爺?您怎麼回來了?”
萬錦元拿著藥不松手,道:“邱太醫為你開的藥,讓我帶回來。”
朱清玥淡淡一笑:“這樣啊。您坐,我讓丫鬟拿去煎。”
丫鬟要過來拿。
萬錦元躲開了丫鬟的手,說:“我去代煎熬的人吧。”和朱清玥解釋:“怕下人聽岔了,失了藥效。”
朱清玥抿笑。
萬錦元也不知妻子笑什麼,立刻去了廚房,叮囑灶上的人仔細煎藥,還讓自己的小廝去親自盯著。
萬錦元再回來時,朱清玥問他:“今晚回宮嗎?”
萬錦元搖頭道:“不了。就歇在家里。”還說:“一包藥是三日的分量。”
朱清玥心神一……也就是說,再三日,他還要再回來一趟?
看著皇宮的方向,十分容。
娘娘費心了。
也不想浪費娘娘一片苦心。
朱清玥比往日瞧著稍顯活潑了一些,端莊的眉眼,帶著些許俏皮,像是回到了初婚時。
萬錦元似乎察覺到了妻子的細微變化,但又不知原由,仍與往常一樣,語氣和作都很溫。
窗臺邊枯萎的四季梅,像是偶然逢春,又鮮活了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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