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是最重要的通貨,也是各國各地使用最廣泛,最認可的貨幣,因而各國都把金銀的發掘、開採、提煉掌握在朝廷手中。
此外各國朝廷俱明文規定,凡是發現金銀礦產,須立即上報朝廷,收歸國有,個人不得私自開採金銀礦,違者一經發現,抄家流放,三世不得為。
但財帛人心,不管朝廷如何嚴令止,開採金銀的巨大利益驅使,民間私自開採金銀礦產的事還是時有發生。
只是這一次涉事的不是鑽進錢眼裡的百姓,而是這一城的高級將領。
陸棲行掂著手裡的銀子,一臉怒。這些人為了這黃白之,竟能置家國於不顧,萬死也不足以贖其罪。
烏文忠也很是唏噓:「難怪前兩個月,城裡大肆招了一批工。」
陸棲行聞言,抬頭著他,問道:「那烏伯伯可知這批人去了哪裡?」
「沒說,當時開的工錢很高,城裡和附近的青壯年爭先報名。聽說是一家外地來的行商招人,當時還先墊付了三個月的工錢。」烏文忠搖頭,很是後悔當時只把這當了一場普通的招工,沒注意到此事的反常。
陸棲行也不意外,這些人挖到了金娃娃,既然不準備上報朝廷,自是要藏著掖著。他沉片刻問道:「那這些人呢?兩個月了,可有音訊?」
烏文忠想了一下:「還沒有回來,至於捎信與否,那就不知了。你們等一會兒,我去問問阿楊,他弟弟是被選中的人之一。」
陸棲行跟著站了起來:「我與你一道,就說我想找個活做。」
這倒是個好借口,烏文忠點頭,拿起拐杖,走在前面,陸棲行拎了一盞破舊的燈籠跟在後頭。
兩人來到阿楊家,敲響了門。
阿楊開門,又邀請二人進去。
烏文忠擺了擺手,笑道:「阿楊,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咱們長話短說,就在門口講吧。」
阿楊咧爽朗地笑了:「烏老伯你太客氣了,大家街坊鄰居,有事你直說就是,能搭把手的,阿楊絕不推。」
烏文忠指了指陸棲行:「阿楊你也看到了,我家這大外甥家裡遇到了困難,帶著媳婦兒來投奔我。我這麼大把年紀有個親人在邊也是好的,只是這家裡一下子多出兩口人,以後還不得要添丁加口,吃老本撐不了幾個月就得去喝西北風。阿楊你認識的人多,所以我想問問你,哪裡缺人,能不能給我家大外甥找個活兒做。」
阿楊一臉為難:「烏老伯,我理解你的難,只是現如今城裡這個狀況,許多行商暫時都不來了,臨時的活不好找,一些老鋪子,別人都是從學徒招用起,一般也比較偏向於知知底的本地人。我可以幫你問問,只是,缺不缺人就不好說了。」
烏文忠失地垮下了臉:「哎,你說的我都知道,這城裡的好活兒恐怕是不到他了。對了,阿楊,你家阿榮那邊可有消息,他們那裡還缺人嗎?若是上次找的人還不夠,你看我外甥……」
陸棲行跟著說道:「阿楊大哥,我有的是力氣,什麼苦都能吃。」
提起弟弟,阿楊臉上的笑凝固了,憂心忡忡地說:「別提了,烏老伯,阿榮這一去就是兩個月,一點音訊都沒有,家裡人都急死了。前一陣子我去問了幾戶跟咱們家況相同的人家,他們也一樣沒一點消息,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圖那外地行商給的高工錢。大兄弟你也別著急,現在城裡還不是很太平,你安心在家等著,活的事我給你留意,有了就通知你。」
兩人點頭,謝過阿楊,一起回家。
看見烏文忠板著的臉,傅芷璇就猜到了他們應該什麼都沒問出來。
「要不,我明日約季瑜出來,從那兒探探這銀子的來歷?」傅芷璇試探地問道。
陸棲行手制止了:「不用,季瑜現在緒不穩,你與不宜接過多,況且我相信,季文明只要還有一點腦子就不會把銀礦這麼大的事告訴季瑜。」
他彎腰俯在桌上,手指輕擊著桌面,沉思一會兒,忽地起,走到柜子旁,打開柜子,從裡面掏出一份輿圖,拿出來放在桌上,平鋪開來。
「烏伯伯,銀礦離安順必不會太遠,你過來看看,這附近哪幾個地方最有可能出產銀礦。」
烏文忠站到輿圖旁,手指在紙面上輕點:「安順以南,這八十里,是一片沃野,沒有礦山,應該出不了銀礦。而且這一片與大梁相接,梁軍就是由此安順,若銀礦在這片區域,太容易被梁軍發現了,他們不會傻得引狼室。」
「烏伯伯,你們的意思是,大梁不知道安順出了銀礦?」傅芷璇驚訝地問道,原以為這事大梁也是同夥。
陸棲行著手中的銀子道:「肯定不知,從這塊銀子的來看,這批銀礦質量很不錯,應是上等銀礦,若是大梁知道了,怎麼會只派出三萬人馬。而且只開採不過兩月,季文明就分了這麼多的銀子,說明這批銀礦的出產量也很高,這樣大批量的銀子,無論是哪個朝廷都不會放心讓它們留在一群手握重兵的將領手中。」
比之財帛更人的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力,這群武將手底下有人,手上又有大量的銀子,野心膨脹,滋生出其他的念頭再正常不過。
「可是這麼大的事能瞞一時,必定瞞不住一世,遲早會曝的,他們應該也會明白這一點。」傅芷璇還是無法理解,這群人怎麼就能因為銀子而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陸棲行把銀子往半空中一拋,臉上的笑很冷:「那可未必,安順城原有十萬駐軍,這次嘩變幾乎沒多損耗,力大梁的三萬將士。整個安順還是於他們的掌控中,大梁目前翻不起什麼風浪。他們想要長長久久的把這事給下去,未嘗不可。」
至於像阿榮那樣的礦工,他們也別想活著回來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
烏文忠嘆了口氣:「也不知他們與大梁簽了什麼協議,能讓大梁願意出兵三萬,名正言順地做他們的擋箭牌。」
現在的安順,名義上是大梁的,但實際上執掌大權的還是錢世坤等人。
陸棲行冷哼一聲,目中的狠意讓人心驚:「讓我們窩裡斗,最終佔便宜的是大梁,他們有何不願的。不過想隔岸觀火,也得當心惹火燒。」梁軍與錢世坤他們也不是鐵板一塊,只要他能清楚這批銀礦的產地和數量,他就不信梁軍會不心。
「那東邊呢?」陸棲行收起繁雜的思緒,食指向輿圖的東部。
烏文忠枯瘦的手指慢慢在地圖上索:「這邊是沿江的支流,下游是一小片河流衝擊地帶,不可能有礦產。再上來,此地有一座山,名頂雲山,山高不過百丈,山下被好幾十個村莊環繞,人口稠,若是出了銀礦,必瞞不過當地的百姓。現在都還沒有任何的風聲傳出,我認為這個地方有銀礦的可能很小,但為保險起見,還是派兩人過去探查一番。」
接著,他視線一挪,手指點向輿圖的北邊:「至此由北而去,就是順,兩地駐軍相距不過百餘里,中間隔了一座綿延數百里的大山——跤北山。跤北山山龐大,山上野出沒,山下地面多山石,土地不,人煙稀。若說這裡有礦石,倒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錢世坤他們固守安順,不出,除非有一日他們能攻下順,否則這片區域遲早會落朝廷手中。所以我斷定,這片地區是最不可能會有銀礦的地方。」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已經一口氣排除了三個。陸棲行把目投向西邊,安順以西是一片丘陵地帶,山石聳立,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山足有十幾座。其中還有幾座廢棄礦山,這片地區曾是大燕最重要的鐵礦區之一,三四十年前,這裡的鐵礦被一采而,礦工散去,兼之採礦造地面大面積坍塌,這塊地區便徹底廢棄了。現如今,只有極數的獵戶農家還生存在這片地區。
「此地嫌疑最大,不過這地方山高路陡,以前挖坑所致的坍塌常年積水,久而久之形了連片的沼澤,坑坑窪窪,一不小心就可能葬泥淖,因而在本地還有一個別稱『死亡之地』,你們若要去最好尋一個當地人帶路。」烏文忠的手指在輿圖上點了點,失落地說,「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
「是我打擾了烏伯伯的平靜生活。」陸棲行把輿圖卷了起來,握在掌心,上傅芷璇,出了堂屋。
兩人回到房裡,傅芷璇蹙眉看著他:「你改變主意了?準備親自去西郊那片沼澤地?」
陸棲行把輿圖放在桌上,回頭笑看著:「若事事都要我親自出馬,那要他們何用。探查這事還是斥候最拿手,那是他們的專長,自當由他們去。」
聞言,傅芷璇鎖的眉頭並未鬆開,若說西郊是龍潭,那軍營就是虎,無論哪一都不是善於之地。
「嗯,你自己小心。」傅芷璇不想把自己的憂慮緒傳染給他,用力出一個笑容,然後背過去鋪床,「早些睡吧,養足了神明天才能有力氣做事。」
陸棲行從后握住了的肩,掰過的頭:「你今天就沒有對我想說的了?」
傅芷璇被他問得一怔,仔細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手推了推他的口:「時候不早了,該睡了!」
忽然,撲哧一聲響從側面傳來,接著油燈吹滅,屋子裡剎那間陷了黑暗,傅芷璇只依稀看到眼前陸棲行的廓,不安地喊了一聲:「王爺,嗯……」
下一瞬,覺上被人咬了一口,接著耳邊響起陸棲行咬牙切齒的聲音:「嫂子,得真親熱!」
傅芷璇怔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再說什麼,既覺好笑,又跟喝了一樣,甜到心間。
「很好笑!」陸棲行生氣地咬了的耳垂一記。
那是傅芷璇最敏的地方之一,只覺得一氣衝上腦袋,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連忙偏頭躲開,撲過去,埋在他的口,悶悶地說:「別生氣,只是個稱呼而已,我也是怕引起的懷疑和反才沒糾正。你知道的,現在很敏,神很不正常,在這種無關要的小事上,順著比較好。」
陸棲行對這個解釋很不滿意:「只是個稱呼而已,怎麼,你還想把它落實了?」
這不是胡攪蠻纏嗎?在這種事上似乎跟他說理也講不通,傅芷璇想了想,腳尖一點,昂起頭,對著他的,啪嘰一口。
陸棲行圈著的手臂一僵,宛若石化,傅芷璇趁機推開他,走到床邊,了鞋,爬了上去,背對著他一趟,然後拉過被子蓋住頭,模模糊糊地嘀咕了一聲:「睡覺了。」
結果等了半天,屋子裡都沒任何靜。
傅芷璇心裡漸漸不安起來,忍不住把被子掀開一條,結果眼睛剛出來就對上陸棲行在黑夜中灼灼發亮的雙眼。。
被逮了個正著,傅芷璇的臉忍不住又燒了起來,只慶幸這是黑夜,陸棲行看不見。
「哎呀,快睡覺了!」傅芷璇嘟囔一聲,又把被子拉了上去,把頭藏在裡面。
陸棲行看著這宛如鴕鳥一般的行為,忍不住發笑,手掀開了被子,彎腰輕輕了一下的額頭,然後飛快地平躺了回去,聲音里泛著明顯的愉悅:「別捂著頭,不舒服,睡覺了。」
他說睡就睡,沒多久,旁邊就傳來了富有韻律的呼吸聲。
傅芷璇卻瞪大了眼,毫無睡意,抬頭看著漆黑的屋頂,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這人真是好哄,下次若惹他生氣了,再來這招就是。
毫無睡意,手輕輕一探,在黑暗中索過去,輕輕勾起陸棲行的小指頭,拉了拉,忽然就覺得安心極了,困意也逐漸涌了上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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