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宰輔府中觥籌錯燈火通明。
太子最近在朝堂上頗掣肘,不僅是聖仁帝屢次當著眾位大臣的麵訓斥他,甚至還將安平宮給封了,直言往後不能再往宮中住下,便在那太子府住一輩子吧。這句話引得眾人無不猜想,便是這太子徹底惹的聖仁帝給厭煩了。
不過話說,太子確實不如四皇子,如今四皇子在朝堂中可是炙手可熱的人,朝廷大半的員都暗自投到了他的黨派之中,甚至還有人啟奏廢太子冊立四皇子為太子,雖說朝廷中有如楊太師刑部尚書等人維護太子殿下,可終究抵不過帝王的寒心。
早有傳言,聖仁帝在等一個徹底廢除太子的機會。
席間,謝璉已經喝的頭昏腦漲,那許宰輔上前安道:“真是可憐的孩子,明明都如此用功了,皇上還看不到殿下,句句都是誇獎四皇子,可是心裏難了?”
“在臣府上殿下且放心的說便是,想殿下剛出生的時候,皇上可高興了,隻恨不能將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殿下,如今皇上如此對待殿下,傷心些也是應該的,殿下也不比過多介懷,想必皇上也是一時生氣,不久便好了。您往後也可時常像四皇子討教一下,他雖是您的皇弟但能力卻是出眾的很。”
謝璉趴在桌子上,滿臉的憤怒,那張致的五倒是顯得可怖起來。
“孤到底是皇後所生,哪有廢長立廢嫡立庶的道理,便是孤不死,這太子之位便一日是孤的,誰都別想從孤手中搶走。”
那許宰輔聽了卻是連連的搖頭,指著太子對著宴席中的眾位大臣道:“你們看看這孩子,大家都別放在心上,他不過是喝醉了酒,口無遮攔了,這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可不能讓皇上給知道了,不然該有多麽傷心,快來些人,將太子扶到裏屋去,且委屈太子在府上將就一晚。”
底下的大臣們都連連搖頭,如何能想到,明明幾月之前還風無限頭腦伶俐的東宮太子,近幾日卻變得越發的癡狂。難不是真的被四皇子給威脅到了,這才慌了?
待到了一院落裏,謝璉邊的近侍都被阻攔在外麵,隻謝璉一個人被架著放進了一張楠木大床上。
那淺紅的紗幔放下,床上的景影影綽綽看不真切,隻能聞見滿屋的兒香,和那一聲被驚嚇的呼。
那子是許宰輔的妾室,生的也是花容月貌,今日卻忽然覺得不適,然後便問道屋陣陣奇香,便覺得不耐,可巧這個時候一群侍衛將一位男子扔了過來。
哪裏還有什麽意識,隻曉得氣方剛的男兒最是能消的心頭熱,便急切的了上去。
朦朧間便瞧見那男子如玉容俊秀,紫冠華又妖豔,便是那一看似孱弱實則有力的理更是讓心間如烈火燎原般久久不能平息。
“公子……”
輕喚了一聲。
忽的便覺得頭腦一痛,竟是那男子狠心的將枕邊的玉枕拿起砸在了的後腦上,哪裏還顧得上滅火,早就暈了過去。
謝璉猛地將手中帶的玉枕給放回了遠,嚇得坐起來,直著氣。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許宰輔竟會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手段來,便是要讓他敗名裂,今日他來便做好了準備,也知曉這必定是一場鴻門宴。可他不得不來。
既然許宰輔跟四皇子一黨一心想要把他拉下馬來,那謝璉便如他們所願。
隻是……
他皺眉瞧著床邊躺著的子,頗為煩心的按著額頭。
掙紮著走上前去,將那香爐踹倒在地,幸好屋裏還備著茶水,便是將那香給熄滅了。可鼻息間早就吸了大半,且他的子自來就不好,個中滋味自是難的厲害。
許宰輔這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隻等著明日派人來找太子,便發現他正在妾的房中,一時怒火衝冠,那他的名聲是徹底給毀了。單不說這一點,便是他在宴會上的口無遮攔便足以定罪,可許宰輔非要來上這麽一手,便是要讓他惡心上一番。
他不怕惡心,也不怕髒水,可他實在是怕若明珠知曉後會如何想?會信自己嗎?
孤男寡共一室,且房還燃著香爐,如何會信?好不容易明珠對自己才有了些喜歡,便要因此全部消滅嗎?
他心裏痛極了,嗓子也難的厲害,咳嗽個不停。他的子骨本來就弱,醫多次囑咐要好生的養著,他現在卻蜷在地上,子火燒火燎的難,他從嚨裏呼了一聲。
忽的起,走到了床邊。
那如火的視線隻看了床上那子一眼,便快速的轉開,隻小聲的念了句:“冒犯了。”
他手,將子發間的銀簪拔了下來,握在手中。瞧著那被自己打的涓涓冒的後腦,眉頭更是一皺。
嫁給許宰輔是本意也好被也好,今日這事本就是個無辜之人,他這一下也實在是罪過,謝璉能做的便是將錦被蓋在的上,除此,再無其他。
-
天邊早已經大亮,明珠便被元寶給晃了起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您快一些起來吧。”
這幾日王家眾人一直閉門不出,便是王氏也隻一心在屋裏抹著眼淚,那王修竹更是不出門了,整天鼓搗著他那些金銀,隻說就是往後不做生意了,那也夠一家人揮霍大半輩子的。
是以霍明珠這些日子過的舒適極了,從錦被裏探出腦袋來,了個懶腰,便道:“元寶不要吵,我再睡一小會兒,如今又沒有什麽事做,睡個覺還要被吵。”
“小姐,太子就在咱們院子裏趴著呢!他膛上全都是!”
明珠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隻聽見一,便急急忙忙的連服都沒有穿好便衝了出去,剛到院門口,便見謝璉扶著牆頭站起來衝著笑。
他一的紫早已經破爛,頭上向來端正的玉冠也歪了,那張臉慘白沒有半分,卻還強撐著衝著道:
“明珠,我……我來了……”
他說完,便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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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郎中來的時候霍明珠已經知道了大概,這人是剛從宰輔府裏出來,連裳都沒換便翻牆進了的院子裏。
如今滿大街都在傳謝璉敗壞風氣,舉止放,許宰輔好心宴請太子,可他卻不知恥將宰輔的妾室給強占了,實在是無恥至極。
眾人隻狠狠的朝著太子府吐口水,可那當事人卻從宰輔府裏離開後不見了蹤影。
那郎中一看到床上的人就是太子殿下,直嚇得兩戰戰,生怕到時候霍家小姐把他給殺人滅口了。
這太子忽然跑到霍小姐這裏來,傳出去,那也是個大事件啊。
誰知霍明珠卻道:“大夫您不必擔心,請好好醫治太子,太子醒後您便離開就是。”
“這、這……”郎中很想問一句,您就不怕我出去了把太子在您府裏的消息給傳出去嗎?
可他抬眸就見那子角帶著一抹笑意,雙眼澄澈還泛著星,縱是一幅溫和模樣,他卻瞧出了幾分寒肅之氣,隻嚇的閉了。
待郎中將謝璉上的傷口都給理好了,又開了幾幅藥後,明珠便放他離開了。
“小姐,需不需要將他抓起來?”元寶湊到明珠的耳邊小聲道,“如今可是滿大街都在找太子呢。”
“不需要,便是要眾人都知道太子如今就在我霍明珠這裏,許宰輔不是想要讓太子名聲盡毀嗎?再沒有比跟罪臣之勾結更壞的事了。”歪頭看向那澄澈的天空,笑道:“元寶,都說苦盡甘來。便是這苦也要忍過去,若是連苦都不想忍,如何能嚐到甘甜。”
看這天空,多麽清澈呀。隻是瞧著,就讓人心裏的鬱氣消散些。
謝璉躺在床上,口的那一道道蜿蜒的傷口已經被包紮了起來。到底是遭了什麽,竟會讓他遭到如此的待,那裳都被口的鮮給染了暗紅。
他一雙眉頭的蹙了起來,就連額頭上也冒出了細汗。
明珠瞧見了,覺得心疼的厲害,眼中也滲出了些淚水來。謝璉從來就氣的很,如今此一遭,該是極疼的。外麵都在傳他昨夜是在那妾室的房中過的,可這滿的傷痕又是如何來的?
蹲下子去,百褶鋪在地上,窗外滲進些來,將空氣中彌漫的腥氣蒸發,徒留滿室的暖意。的指尖白皙,慢慢的覆在那深深的皺起的壑上,輕聲的道:
“別怕,沒事了。”
那一聲聲,溫暖的聲音在謝璉的耳邊不停的響起來,鼻息間也不再是那令人嘔吐的氣味,而是那悉的令他求而不得的清香。
謝璉在夢中,淚珠子流了滿臉。等他睜開眼睛,便見一子坐在自己的上方,手中拿著帕子不停的拭著他的臉,還一遍遍道:“好了好了,不要怕啊,沒事了。”
他又重新閉上雙眼,再次睜開。
沒錯,是那個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謝璉的角忽的癟了起來,眼裏也氤氳了一片霧氣,再也忍不住,輕輕的哭泣起來。
“明珠……明珠……”他細細的呼喊著,一晚上沒有喝水,聲音嘶啞的厲害,還是明珠將茶杯拿過來,仔細的潤著他的,便聽他委屈的喊道:“你能……抱抱我嗎?”
聲音夾雜著自卑與濃濃的厭棄,仿佛知曉了最壞的結果,就連那眼眸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這家夥,到底經曆了什麽。讓明珠的心疼的厲害,隻恨不能將他進懷中,仔仔細細的保護著,再不讓任何人能欺負到他。
明珠放下茶杯,俯,雙手輕輕的抱住了他的。因為他口上的紗布,明珠並不敢再往下。生怕再弄開了那些鮮淋漓的口子。
真是殺千刀的,哪個下了如此狠手。
“謝璉,你別害怕,”聽見了他此時心的不安,連忙道:“我已經知曉了你昨夜發生的事,沒什麽的,你且放寬心,我答應你的事你還記得嗎?等父親回來我便嫁給你,我們還寫了字據的,我是不會反悔的。”
怕他還難過,連忙補充道:“你那是被人算計了,不算數的,我還要你。”
謝璉卻忽的掙紮了一下,明珠抬眸看他,撐在一側的手被握住覆在了那傷口之上。
年雙目通紅,許是被疼了,微微呲了呲牙,忍著道:“沒有,我沒有。”
他的所有幹淨的好的一切,都是要留著給的。
霍明珠震驚的瞪大了雙眼,手指不自覺地劃過那紗布之下蜿蜒縱橫的傷疤。親眼見到過,那些傷口非狠心之人不能劃出來,刀刀都仿佛帶著極大的恨意,要劃破般。他竟是自己劃的,隻為了……為了?
“你、你這人,便是丟了就丟了,我還能厭棄你不?”怒極反笑,快速的手,轉過去,強忍著眼中的淚珠,恨恨道:“你既然如此不護自己的子,那往後也別想著我護,且回你的太子府去吧,我這裏可容不下你。”
說的如此狠心,可是卻一步也沒有往門外走去,隻站在屋子裏,聽他忽然痛苦的喊了句明珠。心裏到底是不忍心的,可是又不願再見他如此傷害自己的子。
之前便是,明明子是最不得寒冷的,可就是為了在麵前穿些好看的裳打扮的好看一些,便將那保暖的換掉,隻穿單薄的一層,凍得渾都發涼了還不說一句。如今更是可氣,就是為了那麽個貞潔便將自己的如此傷害,他還要給自己立個牌坊不?
又不是那等子迂腐之人。
“明珠,我好疼,你不要……不要這樣……”
霍明珠在心口重重的歎了一聲,他都已經這般可憐了,還不是因為太過你?到一個男子都這般注重自己的清白,倒是有些慚愧了。隻覺得辜負了他的這番意。
回過頭去,坐在床上,盯著年那雙含著委屈含著痛苦的眸子,緩聲道:
“人者人恒之,可是你若是連自己都不,如何能使別人你?這是你自己的子,你自己都不疼惜,還指著誰來疼惜你?”
謝璉眼中水霧頓起,還未說話,便見那雙溫暖的帶著些許意的手扶上了他的眼角。
那姑娘輕輕的笑了起來,“不過往後,我疼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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