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進到室,是很反常的寂靜,床榻上的王容與,雙目閉,被子的起伏接近於無,朱翊鈞一個,好在陳矩及時在後面撐住了,「陛下。」陳矩擔心的說。
朱翊鈞的腳步邁不開。
許杜仲發現後過來請安。
「娘娘如何了?」朱翊鈞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就看這三天了。」許杜仲的手在高度張后,現在也是抖狀態,他只是在竭力平靜,「傷口已經合好,如果能自己長好,沒有發熱,就是功了。」
「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朱翊鈞問。
「娘娘如果醒過來,也許還會痛暈過去。」許杜仲說,「臣劃刀的時候,擔心娘娘因為劇痛移,所以用金針封住道,但這只是暫時的,所有的疼痛沒有消失,只是延緩接而已。」
「那當初讓朕昏睡的葯,也給喝了,讓把這陣疼痛睡過去。」朱翊鈞說。
許杜仲搖頭,「娘娘現在形和陛下當時不一樣,為了不沖淡其他的藥,娘娘不能多喝葯。」
朱翊鈞點頭算是知道了。
他走到床榻前,手握住王容與的手掌,「辛苦你了。」
可惜王容與此時卻不能回答。
太子不是一般的能哭,自打出了娘肚子,都不用產婆打屁,扯著嗓子就是嗷嗷的哭,娘餵,還挑,先頭準備了五個娘,前頭四個都含著就吐出來,最後一個才咬住哼唧唧的喝起來,吃飽后還哭了兩嗓子,哭累了才睡著,
朱翊鈞想一直陪著王容與,但是現在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太子降生,是大事,太后被他拘在宮裏,這種時候,宜妃出面是不夠格的。
朱翊鈞囑咐人照顧好皇后,他出去,先是著人去兩宮報喜,太子降生,召禮部進宮,準備去他親自去太廟報喜的流程,著人去永年伯府報喜。
因為皇後娘娘還未安康,太子洗三隻在坤寧宮簡辦,由宜妃主持。
報喜的人去了兩宮,陳太后很是欣,「終於生下太子了,可真好,快賞。」
「是啊,太子重八斤,是個健壯的孩子。哭聲中氣十足,小胳膊小也有勁,不是經年的人,還不敢抱,怕抱不住。」報喜的宮人笑說。
「八斤啊,那皇后可是辛苦了。」陳太后說。
「是啊,所以陛下說了,誰也不能打擾娘娘靜修,不然,按禮該讓太後娘娘親自去看看才是。」宮人說。
「哀家曉的。」陳太後點頭說,「都在一個宮裏,不急在這一時看,讓好好休息。」
不過陳太后還是讓宮人帶著準備好的禮,跟著報喜宮人一同去坤寧宮。
李太后在佛堂聽到報喜,也只默念一聲阿彌陀佛,也是著人送禮跟著報喜人一起去坤寧宮,等到人走後,睜眼看著菩薩,「如今生下太子,天道怕是真眷顧著。」
是真的回天無力了。
這宮裏李太后的時代已經徹底過去了,徹底是王容與的天下了。
李太后縱有再多不甘願,在知道王容與生下太子后,也已經決定偃旗息鼓的認命了。沒有理由再去挑刺王容與,否則死後,真的無見先帝。
皇後娘娘生下一個健康的太子,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就是據傳皇後娘娘現在還不太好,但是各準備的恭賀摺子和禮都呈上來了。
恭妃在聽到消息后只當時一下巨大的失,之後也收拾好表,一臉高興的模樣。只是大皇子來請安時,沒忍住還是抱住哭了一會。
大皇子也有一點失落,但更多的是放鬆,他對帝位有企圖嗎?有的,但是他出生就不得陛下喜歡,長到現在,從父皇那得到的鼓勵和認同約等於無,從小也不是按帝王培養者,真要他當皇帝,他心裏還是懼大於喜。
如今塵埃落定,他就是個封地的親王,等到他去了親王,離開皇后,離開父皇,也許他能生平第一次真實的會到自由自在的味道。
「母妃。」大皇子安著哭泣的恭妃,「母後人很好,等到我去了封地,我去跟母后請求,讓母妃跟著我去封地,以後,母妃在封地是就是說一不二的娘娘,可好?」
「我只盼著你好。」恭妃哭泣著說,「我現在只盼著你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鄭嬪聽到消息也是滿恭賀陛下娘娘,現在是無力再去爭奪什麼,甚至為了三皇子的以後,還要去結著娘娘。
至於其他人,都是真心實意的恭喜皇後娘娘了,畢竟中宮嫡子和們都隔的太遠了。甚至有天真的以為,皇後娘娘霸住陛下就是因為還沒生嫡子,現在太子降生了,皇後娘娘該不那麼嚴的把住陛下,其他人或許就有機會親近陛下了。
不然怎麼辦呢?不靠這樣的臆想,如何能度過這漫漫無聊的長日。
這裏面只有宜妃知道皇後娘娘的嚴重之,也是唯一進去了坤寧宮的后妃,眼淚還來不及流,朱翊鈞便對說,「皇后的況誰都不能告訴。」
宜妃點頭。
「等去太廟祭祖后,朕想專心陪著皇后,太子的日常事宜你要多費心。」朱翊鈞說。
宜妃點頭。「那榮昌那?」
「小孩子不能進產房,也瞞著吧。」朱翊鈞說。「常壽弱,也不要疏於照顧。」
「臣妾省的。」宜妃說。
產房很熱,即使再濃郁的梔子花香也遮不住的腥氣,裏頭只有許杜仲和無病守著,產婆被控制在坤寧宮,不能讓們出去說。其餘宮人是沒有親眼見到開刀那一幕,只當是皇後生產傷了元氣一樣的照顧,沒有無病那樣的擔憂,一步也不肯挪開。
朱翊鈞來陪著,也是一刻都不曾合眼。
呼吸太弱了,生怕一個沒注意,就沒了。
朱翊鈞跪在太廟告訴祖宗們,中宮嫡子降生,承繼宗姚,朱氏皇朝,江山永繼。過後就祈求列祖列宗,保佑王容與,能平安度過這一劫。
拿他十年命去換,也心甘願。
許杜仲擔心王容與發熱,因為有前科,發熱用藥降不下去,得用泡水降溫,但是現在有了傷口,如何還能再泡水。
好在王容與昏睡三天,只小發熱了一次,而且用了葯就平穩度過了發熱,傷口乾凈,沒有流膿發爛,敷上藥包裹好。
到現在,就可以當做一般的刀劍創傷來理了。
就連陛下,這次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張的見著他就追問皇后什麼時候會醒,什麼時候會好,給他造額外的心理力。
許杜仲長吁一口氣,過去的四天,現在回想來都還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是助益,待到他把接生過程寫下來,傳播出去,以後難產的人,到底多了一條活路。
朱翊鈞直熬到眼睛裏都是紅,茶飯不思,吊著他的一口氣也就是王容與現在腔里的一口氣,所以等到第四天早上,王容與緩慢睜開的眼睛,朱翊鈞又無法剋制的哭泣起來。
王容與想說話,但是牽扯到傷口,痛的五猙獰一下。
「你別急著說話。」朱翊鈞說,「我讓許杜仲來給你看一下。」
許杜仲看見王容與醒過來,意識清楚,再把脈,脈象平穩,笑著對王容與說。「多謝娘娘,臣現在可以安心的去睡一覺了。」
王容與微笑著看著他,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謝意。
「娘娘現在只要安心休養,等傷口好上就可以了。」許杜仲說。
「那現在這個痛能治嗎?」朱翊鈞問。
「現在的手段,止痛都只是麻痹,最終還是要察覺到痛的,延遲的痛也許會加倍,更加痛。」許杜仲老實的說,「並無其他好辦法。」
朱翊鈞嘆氣。
王容與吞咽都難,之前三天,都是用紗巾沾著葯,水,湯在上讓吃。現在醒來了可以用紙管吸,王容與喝了一口清水,乾涸的嗓子得到清水藉。
「從剛才就聽到的聲音是什麼?」王容與問,不能輕易移位置,原想把頭抬起來喝水,就痛的五猙獰,只能作罷,偏頭喝水,慢一些,就不會嗆到。
「是太子的哭聲。」朱翊鈞說,「他真的是能哭啊,要不是想著他出生來還沒讓你見過頭面,我真的想把他送到東宮去,哭的我腦仁都疼了。」
王容與失笑,看著朱翊鈞,手想他的臉,但是抬不起來,朱翊鈞就把臉送到手心裏,讓到自己,「看來太子狀態很好,我就放心了。」
「只是三郎這樣憔悴,我看著心疼。」
「知道心疼我,就早點好起來。」朱翊鈞說,「這樣的事我們再也不要來下一次了。」
「上天沒有收走我,肯定是要留我和三郎白頭到老。」王容與勉力笑說,「我們都要好好的,白頭到老。」
「白頭到老。」朱翊鈞偏頭去親吻王容與的手心。
王容與實在太痛了,趕著朱翊鈞去休息,維持不住表,猙獰的咬住枕巾,無病心疼的看著,「娘娘。」
「讓許杜仲來把我弄暈。」王容與著氣說,「我不了了,疼的不了,我寧願死了。」
「娘娘。」無病看著哭,「這可怎麼辦。」
朱翊鈞又何嘗真的離開了,他站在屏風外面,看著王容與苦苦掙扎,握著手心,指甲刻出痕來。
若我能替你這份痛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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