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帥帳出來之後,顧墨玧獨自一人到高,眺著不到五十裏外的南蠻軍營駐地。
阿齡會在那裏麼,他想。
只要一思及月九齡,他就想不顧地衝過邊界尋找的影。
不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下去了——林熙之若真的帶走了阿齡,不可能把放在這麼近的地方,那會在哪裏呢?
那日從白雲寺帶出來的經仵作查驗基本確認是一新鮮的,年齡在十五到十八歲之間,這與月九齡的況基本吻合。
然而顧墨玧仍舊堅信那不是月九齡,林熙之沒有理由煞費苦心地將月九齡燒死在白雲寺。
他也已經派人潛南蠻調查相關線索,但是未能找到一點蛛馬跡。
但這樣一來,他就更不能像只無頭蒼蠅一樣橫衝直撞了,阿齡還在林熙之手裏,若是激怒了他,對阿齡不利怎麼辦?
十六年未曾相認的父,林熙之或許能保證讓月九齡活著,但顧墨玧卻不敢指他會好好待。
即便他不能在邊,他也希他的阿齡能好好的,好好地等他接回家。
還有那封信……
臨走前一時興起寫的信,說要等他凱旋了一起喝梅花酒慶賀,明明自己一杯倒,酒癮還那麼大……
還說府里那株墨梅,今年錯過了盛開的日子,但不要,之前保留的那一枝還在,春節皇城還會下雪,到時候挑個下雪的日子將它擺在墨梅軒庭院裏,給他再補過一個生辰……
還說,還說冬夜孤冷……
思及此,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峻的臉龐溫繾綣,薄勾出淺笑,是無比的眷。
其實這些日子軍營的人都發現了罕見的現象——大帥笑容多了起來,起先還疑心以為大帥被南蠻軍的卑鄙舉氣瘋了,不然一個冰山男怎麼突然改了,對誰都笑臉以對?
任誰乍一對上「活閻王」的微笑,都會忍不住慄反省——自己是不是怒了大帥,命不久矣了?
但是後來就發現大帥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有時陷沉思依舊是冷若冰霜的模樣,但反應過來后就會勾起角,無論是真還是假意。
一開始誰都不習慣,但久了眾人就發現,面帶微笑的大帥疏離中著一親切,看起來沒那麼冷冰冰了,也更有煙火氣。
誰也不知道大帥突然間怎麼就從神壇下凡了,但他們是「普度眾生」中的「眾生」,沒理由不喜聞樂見。
若是讓「眾生」知道,顧神仙是因為某個人說過喜歡看他笑才做的改變,大概會瞪掉眼珠子吧?
那可是顧墨玧啊!連皇帝都要給三分薄面,太子都要忌憚的顧墨玧!
竟然會為了誰的一句話而改變,若真有那麼一個人,那定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顧墨玧負手站立著,久久地著一個方向——在他後離得遠遠的,有個左臉戴了半張銀面的男人,從出面半邊臉來看,很難不去想像摘下面該是怎樣一張清俊面容。
是落影。
臉上燒傷的傷口癒合之後,他就戴上了面,自知沒保護好月九齡本不配再當顧墨玧的親衛,也不該跑到他跟前惹人嫌。
但如今戰局莫測,正是用人之際,花劍與緋刀都要留在前線,無法時刻保護大帥。他如今是難看了寫,但還有一力氣,好歹能給大帥當個看門的守衛——別讓大帥看見了就好。
落影遠遠地看著顧墨玧落寞的背影,知道他心中始終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所有人也都希,他是對的!
*
兩日後,顧墨玧用了早膳正往外走,打算去前線,不料花劍匆匆而來。
「大帥!」
顧墨玧注意到他神凝重,便停下了腳步問,「怎麼了?」
「潛南蠻的探子傳來消息,說,」花劍勻了一口氣,才繼續說,「說南蠻國師約半月前曾將宮裏所有醫都請走,但很快又送了回去,醫對這件事三緘其口,沒人知道病人的份。直到……」
說到這,他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暗啞:
「直到昨日,醫又都被請了去,外面的人跟到一半就被甩開了,之後再找到那些回程的醫,躲在他們的馬車底下,聽他們談論,病患竟是中了『妄心』之毒多年,不知為何拖延了多年才發作,但……」
聽到「妄心」的時候,顧墨玧攥的指甲嵌了里,而他卻毫無知覺般,只是厲聲追問:
「但什麼!」
花劍不敢瞞,只得艱難地把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但毒早已骨,那病人,病人終究還是沒能熬過去,不治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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