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說完這話,又沒忍住抬眼看他,輕輕眨了下眼。
孟璟氣笑,這是他今日遭的捉弄都是他自個兒慣出來的意思?那豈不是說他自作自了?
“孟璟,”拖長了聲音委屈地喚他,“錯了就是錯了,該認錯便認錯,我也沒強行不認。但畢竟錯事也都做下了,你總不能氣我一輩子。”
噘:“我是錯了,但你到底要怎麽才肯原諒我啊?”
他沒忍住笑了聲,爾後斂了笑意,板著臉道:“把你這句話重複百遍就行。”
“啊?”神苦惱,遲疑了會兒,乖乖照做,“算了,有錯該認,我當時也不知道是真氣過頭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居然能說出那種難聽話,更做了這麽過分的事,確實是我錯了,我錯了……”
真老老實實地掰著手指數數,孟璟看得發笑,等當真又委屈又難堪卻還是乖順地念完了百遍,他將人摟進了懷裏,輕聲道:“我真沒那麽小氣,否則一早便翻臉了。是你自己說的,你我又不是聖賢,並非不會犯錯,肯拉下麵子認錯已經很好了。知錯認錯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卻沒幾個人能真正做到。”
不吭聲,眼裏又蓄了水,本以為要被狠狠地責罰一頓,到頭來,反倒是他在開解。
孟璟一見這眼神,委實又不大想搭理了,但見消沉得很,又接道:“我既然肯著,那自然尚在我接範圍之,無論你這會兒覺得自個兒方才有多過分,在我這兒,卻都是我默許了的。”
愣了下,聽他繼續接道:“要說半點不介意那肯定是假話,但我真沒怎麽生氣,不然方才也不會反過來拿你尋開心。”
這說的是故意要喂飯的事,現下想來,他當時其實就在給臺階下了,卻非但不肯領,還變本加厲起來。
艱難地從他懷裏抬起頭,仔細看了他好一陣子。
“小姑娘有點小子再正常不過,偶爾發作也是人之常,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誰還能怪你不?”
“呆子,別想了,嗯?”
“嗯。”很輕地應了聲,又將頭埋進他`前。
他順勢將下頜靠在了頭頂,微微閉了眼,道:“你生我氣也不是不可以,我沒那麽專橫。我方才說過了,我又不是不會做錯事,但我有時候是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麽,你大可直接告訴我你生氣了,又為什麽生氣,而不必……”
在他怒的時候,僅僅因為不想壞他興致就非頂著壞心生生捱著,事後卻又覺得自個兒了天大的委屈,非要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來泄憤。
“聽明白了麽?”
重重地點了下頭。
他這才恢複了他慣常冷冰冰的語氣:“你現在能耐了,我再說擰斷你脖子你大概也不怕了,但再有下次,人扔你進東池喂魚還真不是什麽大事。”
臉“刷”地變白,趕道:“不敢了,也絕對不會了。”
乖乖再認了次錯,斂了一懶散,起更好親自下了廚房,替他重新備了一桌佳肴,又鞍前馬後地替他盛飯布菜,忙前忙後不得消停,試圖將他方才被毀掉的好食與興致盡數補上,中途他親自替盛了次飯,也不肯落座,總歸將這輩子學到的所有諂功夫都用上了,活像一個見著大主顧的勢利小販。
孟璟知必有所圖,又還真從來不是個什麽規矩的大家閨秀,以至於方才罵他罵得那般難聽他都半點不覺詫異,眼下見這般,更是看得發笑,但也不揭破,就這麽看著地獻殷勤。
等到他放筷,才弱弱道:“我沒說我沒錯,但是……那個,能不能,以後都不要提這事了?”
不安地把玩著手指,心虛地道:“以後我若再犯錯,可不可以就事論事,不要再翻這次的舊賬了?”
“做錯了事便不要人提,楚懷嬋,你可夠厲害的啊。”
登時麵訕訕,躊躇了下,自個兒收拾起了飯桌以賠罪,但緒還是止不住地失落下去。
收拾好碗筷準備出門時,忽聽他淡淡道:“允了。”
將碗筷往外間丫鬟手裏一擱,趕噔噔噔地跑回來,在他頰上親了口,孟璟失笑:“我什麽時候同你翻過舊賬?”
這才總算是開心起來,湊到他跟前問東問西,最後還屁顛屁顛兒地跟著他一並去書房,認真幫他算了下布政司的爛賬。
這事費腦,晚間又再次親自下廚,夜裏早早生了困意,孟璟耐著子將哄睡著了,這才迎著夜雨出了門。
春雨一日未曾停歇,他踩著滿地冷去了趟都司衙門,親取琿臺吉首級,到安定門下,於夜雨中捧上黃酒一壇,祭了孟家先祖,也祭了魂歸故土的數萬英烈。
他沒有試圖問琿臺吉當年真相,畢竟是悍將,就算是敵非友,但總歸能讚上一句鐵骨錚錚,哪怕陳景元親至,也必然撬不開此人的。他當日既然決定為求勝而放棄唯一可以探知當年真相的途徑,便沒有再想過能從此人裏得知一個字。
夜雨寒涼,他立在碑林前,手上匕首上的纂刻小字,微微閉眼,仰頭著夜雨一點點地覆蓋住麵龐,雨水順下頜線匯聚流,一點點地墜腳下大地。
他借著微黯的天,垂眸看了眼腕上的痕跡,那呆子雖然使了全力試圖將他鎖死,但畢竟力氣太小,又完全不懂這種事裏的門道,看起來像是過分了,但其實對他沒什麽傷害,否則他也不會容忍如此久,後來好歹又知錯認錯,趕替他鬆開了,但畢竟時間長,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了道印子。
這子,威利都沒什麽用,隻有讓自覺理虧,才能奏效。
果然,他退讓得很了,就能立刻乖乖認錯,再無半分之前胡攪蠻纏的模樣,恢複大多數時刻慣有的溫,令他今日過得很是舒坦,半點沒將此前的事放在心上。
他想著這呆子最後自覺理虧而殷勤諂的慫樣,沒忍住低笑了聲,這才抬腳往回走。
他從陵園出來,便見著了薛敬儀。
薛敬儀袍上繡的依舊是海水江崖紋,在微雨之夜,襯出一番別樣的沉靜來。
孟璟頓住腳步,停在階前,淡淡看他一眼,重新抬腳往前走去。
薛敬儀攔住他:“我有事同你說。”
“不必了。”他淡淡道,“說話算話,關塞修好,讓你回京。右都史的信函已在途中,後日多半能到。我很求我這位親舅舅什麽事,他自然會應,薛大人大可先行收拾行頭,避免來日回京匆忙。”
薛敬儀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道:“我隻是來給你遞個消息,十日前,華蓋殿直傳,楚閣老親去奉天門下接出了一道聖諭,廣召民間名醫太醫院供職。”
“與我何幹?”孟璟淡淡問。
“明知故問。”薛敬儀理了理袍袖,不疾不徐地道,“十二道鐵令連下,今日最後一位欽差也從昌平門出城回京師去了,都未治你一個抗旨之罪。薛某在都察院,職責在,不得不提醒孟世子一句,皇上仁厚,世子勿再歧途才是。”
“再?”
薛敬儀淡淡笑了聲:“暗會曾縉,濫殺孫俞,清點舊賬,私練親兵……這些都是世子自個兒捅到明麵上來的,那暗地裏呢,孟世子敢說自個兒此前清清白白嗎?我用‘再’字,沒用錯吧?”
“薛大人倒也沒再上一道奏本置我於死地。”
“曾經犯錯無妨,但再歧途,神仙難救。”薛敬儀盯他一眼,“雙印還,世子如今閑著,想必又要不大安分了,薛某一日尚未調離宣府任上,便不得要囉嗦提點世子幾句,世子務必考慮好後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再歧途?薛大人,若生父蒙冤,汝可置之不理?”
“不可。”薛敬儀輕歎了口氣,“生養之恩在,永世不得棄。”
“但孟世子上係著數條命,九五之尊今日姑且信你,不代表來日不會被你到逆鱗。況且……尊夫人如今有楚閣老勉力護著,便是整個西平侯府有難,也不會有事。但有朝一日,若你當真過分,興許連楚閣老都會被你連累。孟世子,我雖不知你接下來要做什麽,但也知你必然不肯安分,所以來勸上一句,務必三思而後行。”
“皇上原本走懷路線,架空五軍都督府之事進展緩慢,如今卻因孫俞二人之事,迅速將其他三大都司由兵部接管,整個後軍都督府就隻剩一個萬全了,但僅靠一個萬全,縱世子本事通天,在皇上眼皮底下,也難掀風浪,還請世子務必慎重。”
孟璟低笑:“薛大人,家中缺侍妾嗎?”
“???我在同你談正事。”
一想起那日在醫館,這人模狗樣的監察見著人堆就抱頭鼠竄的模樣,孟璟沒忍住笑出聲:“我說的也是正事,若缺我便讓碧寧居送幾個過去,好在薛大人回京前,多盡盡地主之誼。”
薛敬儀:“……”
和這種狂妄小子實在是沒法好生說話了。
他本想拂袖而去,走出去兩步又覺得太沒麵子,隻好以牙還牙,道:“世子急著趕我回京,是因尊夫人……”
“閉。”孟璟咬牙切齒地出兩個字。
薛敬儀小伎倆得逞,正樂嗬著,孟璟已從他旁走過,走出去兩三尺遠,聲音遠遠傳過來:“薛大人這樣的人,合該在京師出類拔萃大放異彩。”
“小小一方宣府鎮,屈才了啊。”
第82章
孟璟說一不二,翌日便攜了楚懷嬋前往靖遠,隻是本來快馬加鞭晝夜兼程能短不的腳程,因了這把弱骨頭突然摻和進來,活生生變了一出遊覽北境風之行。
前半段還好,等進到陝西境,這呆子便死活不肯再從早到晚坐馬車了,說是再這樣得連胃一並吐出來,這簡直是在舍命陪他走一段遠行路。孟璟被氣到,還說還不是因為某人和塊牛皮糖似的黏人到甩不掉,被一腳踹了回來,隻好將話都咽回了肚子裏,乖乖吩咐將腳程放慢,每日帶著走半日遊半日,磨蹭了兩月多才到了靖遠。
這一通折騰下來,華蓋殿裏那位在宣府城尋不到人,問人隻說帶楚懷嬋散心去了,沒代過要去何地。孟璟又使了些小手段,一路關卡也查不到人,皇帝發了幾次火,但又拿人沒轍,畢竟確實是他自個兒犯蠢,收回了雙印卻又沒將人押下,才造了如今這般局麵。人家如今閑人一個,想帶妻遊山玩水也不違律法,皇帝一時之間居然拿他沒轍,隻得嚴令各關卡嚴加盤查,見著人便直接扣下押進京師。
嚴查之下神魔鬼怪皆無所遁形,孟璟的車馬不久之後果然被靖虜衛扣下,恰遇靖遠,雖有巡經略軍務,但行都司的大事小卻還是五軍都督府在負責,這燙手山芋便毫無疑問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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