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南去省城應舉以來，白氏在家天天擔心，早晚兩炷香，又在菩薩跟前發願，只爲求得南平安如意。

這些還不夠，白氏又帶著青竹去廟裡上香發願，又和青竹說：“你也該求一求，明年我還等著抱孫子。”

青竹不吱聲，心想看來還真是件麻煩事。可不想落得和翠枝一樣遭人白眼和冷漠。不過關於子嗣上的事，還真不是目前要考慮的，再說南去了省城，就算是想得子也得不來。

藕塘裡的荷花陸陸續續的都開過了，漸漸的冒出蓮蓬來。大姐夫那邊經常能供應些蚯蚓來，塘裡的魚也還算長得快，不過就算是要捕魚也得等到明年。

永柱將鴨子趕進了棚子裡關好，準備回家去吃飯。栓在門口的兩隻狗一個勁的朝他搖尾，永柱彎腰拍拍它們的腦袋說：“一會兒就來餵你們，好好的守著。”

永柱往家的方向而去，還沒走過藕塘，迎頭卻見左森走來，正和他招呼：“項大叔！”

永柱微笑著點點頭。

左森忙問：“南他已經上省城了麼？”

永柱道：“走了有三四天了，我還以爲你會來送送他。”

左森面有愧：“我倒是想送他來著，只是學堂那邊事多，有些不開。再說我也不想將黴運帶給他。還真希他這一次能出人頭地，我們榔頭村也風風。”

永柱道：“要是你當年沒有發生那件事，說不定現在也放了，是另一番天地了。只可惜運氣不好。南他也不知能走到哪一步。”

左森想起當年的事，現在也覺得心悸，不過好在他從影裡已經走出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一輩子走不出榔頭村，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更何況他現在有了新的寄託。所有的期都在兒子上。

兩人站著談論了幾句話，永柱便回家去了。

這裡青竹正坐在白氏屋裡和說起自己的打算，白氏聽青竹說想要種藥，立馬皺眉說：“這個只怕不好伺候，種菜，種果樹的不，種藥的卻不多。那些都能去山上挖，何必再種？”

青竹說：“野生的雖然好，畢竟有限。我想多門營生，就多一條出路。看樣子今年的藕價是提不上去了。原本打算的是明年再種一年就不再幹這個了。每年挖藕要耽擱多事，請多人，花銷又大。”

白氏沒多大主意。這裡婆媳倆正說著，只見永柱回來了。青竹忙起來，永柱進門就說：“聽你們商量要種什麼？”

白氏不等青竹開口就道：“二媳婦說要買地種藥，現在我們家哪裡還有閒錢。還有兩個兒的事還沒理。”

永柱道：“目前是暫時買不了地了。不過我覺得種藥倒也是條出路。”

青竹見永柱這樣說，知道此事有戲。忙道：“是呀，我也覺得是條出路。外面那些醫館藥房不也經常缺藥麼，我們試著先栽種些，然後再賣給那些藥房，不愁出路。”

永柱點頭說：“地倒不用買，再說也暫時買不起。我看不如拿出一畝地來先種著看吧，有了收再說下一步的事，對了。你打算種什麼藥？”

青竹道：“這些天我都在翻書，也找郝大夫問話，正打聽著，還沒決定下來。”

永柱便沒多問了，又和白氏說起剛纔路遇左森的事。夫妻倆正閒聊著。青竹便出去了，走到外面一看。只見明霞正摘架子上的南瓜花。青竹想，莫非又想吃雙花煎蛋呢？

用了飯，青竹便去書房裡找以前買的一些關於草藥方面的書，記得以前買過一本，上面有各種草藥的藥和生長環境的介紹，說不定可以參考一二。

青竹找了好一陣子總算是翻到了那本書，坐在桌前就翻弄查閱起來。一面查閱一面想，就算是找到了栽種合適的藥材，可要怎麼引種呢，要是扦之類的只怕還能尋到，若要播種的話，只怕不好找種子，心想看來決定好種什麼以後，還得去醫館那邊問問，看有沒有什麼出路。不買地是正確的做法，青竹想到自己的確有些焦躁和冒失了。

正當仔細查閱時，春桃端著個小茶盤進來了。

青竹看了一眼，正好是有些口，仰面說了聲謝謝。

春桃道：“有些燙，二嫂當心。”

青竹揭開蓋子晾著茶水，只見茶碗裡泡的是槐花、荷葉和夏枯草。心想倒還對自己的口味。

“二嫂看什麼書呢？”

青竹道：“關於草藥的。”

“二嫂真了不起，讀書識字樣樣都會。”

青竹淡然道：“這也沒什麼。”想起上午永柱送回來的兩條鯽魚，午飯時也沒見做出來，便問：“兩條魚還養著嗎？”

“嗯，剛纔有些忙不過來，準備晚飯吃。只是鯽魚刺多，不知怎麼理起來好吃。怕弄不好。”

青竹想了想便說：“這個倒容易，菜園邊不是有長得好好的藿香麼，你摘些葉來，晚上做個藿香鯽魚吧，很是方便。他們也吃。”

“好，只是怕手藝不好，糟蹋了東西。”

“你還真是一點自信也沒有呀，放心吧，這個我來做。”青竹說畢又繼續埋頭看書，隨手翻了大半本，圈出了一些可以栽種的藥材，便讓春桃幫著研墨，順手記下幾個名目。

春桃低頭見青竹的字也寫得端端正正的，正是佩服得。

青竹將書放回原，才寫下的那張紙條摺好放進荷包，打算一會兒等太沒這麼熾烈時去找郝大夫問問。就要出書房，卻見春桃還站在那裡，青竹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怎麼呢，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春桃看了眼青竹一副言又止的樣子，見青竹問不得不回答：“我想告個假。”

“哦，請幾天？”

“可能要耽擱三四天，不知行不行？”

青竹笑道：“這有什麼，反正這段時間也不算太忙，你也有段日子沒有回家去看看了吧，想來也是想家了，好，我答應你。你是明天一早走，還是一會兒就走？”

春桃道：“我還是明天一早再回去吧，還沒和大伯孃說。”

青竹點點頭，便要出去了。

春桃喚了一聲，青竹忙問：“還有事嗎？”

春桃其實想要提前支付月錢，心想得買點東西回去，可又大好開口，憋紅著臉，支支吾吾的。青竹倒料著了幾分，含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放心吧。我一會兒找娘說去。”

“多謝二嫂，多謝了。”

“這也是應該的，平時你替我分擔了不的事，我還得激你呢。”

等到天氣涼快一些，青竹趕到醫館裡找郝大夫商議。那郝大夫突然聽青竹說要種藥，倒有些詫異：“不種糧食要種藥，虧你想得出。不過有人專門種這些的話，缺口也沒那麼大了，倒是條路子。”

青竹謙遜的說：“只是有許多地方不大懂得，還得要請教郝大夫。還有關於種苗上的事是頭個難題，不知該如何解決。”

郝大夫想了想，是那麼回事，他又道：“要是你能培育出來了，我就可以向你們家訂些需要的貨。還知道城裡幾家大藥房，也可以介紹給你。”

“那真是太謝了。”青竹本來也不愁路子，不過有人願意幫忙牽線，那更是再好不過的事。

郝大夫後來給了青竹一個小紙包，裡面裝著的是金銀花種。郝大夫說：“這個給你去種，要好好的伺候，收花的時候別忘了賣些給我。”

青竹萬分激的答應了，心想總算是沒有白來一趟。

回到家時，青竹便和永柱商議播種育苗的事。永柱道：“這條路從來沒有走過，只好試著看。”

“是呢，我也忐忑，好在郝大夫給我講解了好些金銀花的生長習。第一步就從這裡開始吧。要是以後氣候了，我看也不用再栽藕。養些魚蝦也就夠了，爹也不用那麼心。”

永柱道：“這個子不好，也不知還能撐幾年，倘或是南出息了，想必他是不會回來繼承這些產業。老大還是惦記著生意上的事，掙的這些以後留給誰呀。”

青竹忙開解道：“這些都是營生，難道還有丟掉的道理。倘或哪天我不能親自打理，也自會給一個放心的人幫我們照管著。還想著以後有錢了，還得多置些田產和其他產業，這些纔是實在的東西。”

永柱想到，青竹還真是個有遠見的人。這個家有青竹幫忙撐著，他是極放心的。

這裡正聊著，春桃過來請青竹幫忙收拾鯽魚。青竹答應著，又和永柱道：“一步步的來，只要有智慧，有幹勁，不愁沒有好日子。”

永柱讚許道：“你說得是。”

白氏從裡屋出來，見青竹已經去竈間了，這才說：“看來又要折騰一陣子。”

永柱白了白氏一眼，心想媳婦這也是爲了這個家好，能多條出路。要過日子，要想過好日子，哪裡有不折騰的道理。也活了五十幾歲，怎麼連這個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