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一行人打完驢鞠去食堂吃飯,卻見食堂裏頭熱熱鬧鬧圍了一群人,仔細一瞧竟都是眼的。
柳春生正好捧著一盤熱騰騰的炒出來,瞧見寇世子等人踏食堂準備覓食,笑著招呼道:“寇師弟來得正好,與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今兒楊師兄回來了,還帶回好幾位以前在太學念書的師兄,我們正要給他接風洗塵。”
寇世子鼻子屬狗的,一嗅就知道又是薑若皎掌勺。他一口應下:“好啊。”他徑直去了食堂廚房那邊,一眼就瞧見薑若皎在灶臺前忙活,隻不過旁邊還立著年近弱冠的青年。
那青年板兒有點單薄,五卻俊秀非凡,正笑著與薑若皎說著什麽。這麽一個臉生的家夥,寇世子以前本沒見過,一琢磨就知曉這人必然是那位楊峰清楊師兄無疑。
寇世子跑過去擋在薑若皎和楊峰清之間,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聊什麽呢?”
薑若皎道:“說起這菜南邊和北邊的不同做法,楊師兄剛去京城時剛好嚐過這個,名字雖然沒變,兩邊用的調料卻截然不同,做出來口味也很不一樣。”
見寇世子一臉警惕地悄悄打量楊峰清,哪會不明白他怕是又在琢磨什麽七八糟的東西。
薑若皎隻得給兩人相互介紹了一下,提起當初就是與寇世子一起遇到的楊婆婆。
楊峰清腳上正穿著自家祖母納的新鞋,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歎著氣說道:“是我太不孝,害祖母一把年紀還要為我牽腸掛肚,我明兒就回家一趟讓安心。”
寇世子聽薑若皎提起這樁事,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他說道:“對,你當孫兒的,得多孝順孝順你祖母。”他說著還慷慨地掏出幾錠碎銀,對楊峰清說道,“你剛從獄中出來,上可能沒什麽錢,我先借你點,你拿著買些補品回去孝敬祖母。”
楊峰清還是頭一回遇上二話不說給人塞錢的。他見寇世子目純正,明顯是想一出做一出,想了想也沒和寇世子客氣來客氣去,爽快地接過碎銀謝道,“等我有了錢一定第一時間還你。”
寇世子道:“不妨事,我也不急著用,你有錢了再說。”
楊峰清點點頭,見薑若皎已經把做好的菜盛起來,便端起來拿到外麵去。他們隻是接了廚房,要手的事還是得自己來,薑若皎帶著幾個會做菜的人在灶頭前忙活,他們自然就負責端菜上桌。
寇世子見大夥都圍著薑若皎打轉,不是等著端菜就是配合薑若皎做菜,也不甘落後地占了燒火的活兒,挨在薑若皎邊上跟著忙活起來。
楊峰清再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寇世子和薑若皎一個人在做菜一個人在燒火的畫麵。
此前楊峰清聽說這位“寇師弟”姓寇時心裏有那麽一點猜測,聽到“寇時瑞”這名字時更是恍然了悟:平西王世子是在下雪的時候出生的,都說“瑞雪兆年”,當時平西王太妃便把孫兒起名為“時瑞”。
隻是尋常大夥都不太直呼寇世子的名諱,所以記得這個稱呼的人也不多,楊峰清還是前些年去給他們山長鶴慶先生打下手時偶然看到這個名字的。
本來楊峰清篤定這位寇師弟必然是平西王世子無疑,可看到他有模有樣地幫薑若皎掌控著火候,又有那麽一點不確定了:這位聲名狼藉的紈絝世子爺,生起火來怎麽這麽練?
飯菜上桌,眾人各自落座。
既然是為楊峰清等人接風洗塵,這頓飯的主角自然是他們。剛見麵時大夥都緒激,沒來得及細問京城那邊發生的事,現在到了飯桌上自然是一邊吃一邊讓楊峰清他們說說這次的遭遇。
聽到楊峰清他們吃了許多苦頭,陳夫子自是痛心不已,柳春生等人也紛紛把菜讓他們麵前推,讓他們多吃點,把給補回來。
一頓飯吃完,眾人收拾收拾各自歸去,楊峰清隨著陳夫子歸家。
師徒倆獨時自然又是紅了一通眼眶,哭過之後楊峰清才說起自己對寇世子份的猜測,討論起平西王這節骨眼上把獨子送到鶴慶書院來的深意。
要是太平盛世,藩王的兒子遊手好閑、不學無完全沒問題,隻要多培養些得力的屬就可以了;可若是平西王有另外的打算,對唯一的兒子就該是不同的要求了!
陳夫子聽得眉頭一跳。
楊峰清是他的得意門生,學識和能力都遠勝於許多同齡人,於時局的判斷上更是非比尋常。
這次他會在京城栽跟頭,也不過是因為過不去良心那一關以及錯估了京城那些權貴的猖狂而已。
聽說楊峰清曾在鶴慶先生那邊得知過寇世子的名諱,陳夫子站起來在屋裏一個勁地轉悠。
他心非常複雜,過去他與鶴慶先生都是堅定不移的削藩黨,提過不遭人恨的建議,天底下沒幾個藩王不恨他們。後來鶴慶先生要來西南這邊辦書院,他心裏還有點忐忑,不知平西王會不會記恨他們當年為削弱藩王勢力所提的那些建議。
後來書院相安無事地開起來了,他的一顆心也慢慢安定下來。
平心而論,平西王確實是位雄主,他們書院出去的人在別可能吃苦頭或者坐冷板凳,到了平西王麾下卻都能各得其所、各展其才,可以說平西王極善用人也極為重視讀書人。
可是陳夫子是讀著聖賢書長大的,忠君那一套幾乎烙進了他骨子裏,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隨著某位藩王造反。
或者說,他們讀書人很會有造反的想法,如果可以不打仗當然是最好永遠都別打仗。
陳夫子轉悠了幾圈,才停下腳步,轉頭定定地看向自己的徒:“你有什麽打算?”他都半截子土了,一輩子除了教出了幾個令他非常滿意的學生之外,做過的事著實乏善可陳。他算不得什麽有名的人,自然也不甚擔心自己會臭萬年,可楊峰清年方弱冠,一輩子才剛起了個頭,他想聽聽楊峰清自己的想法。
楊峰清早就跟著陳夫子站了起來。
聽陳夫子這麽一問,楊峰清說道:“老師,我想試試看。”他的目堅定,顯見已經下定決心要走自己選好的路。如今滿朝昏昏,本沒有他們施展的地方,也本沒有聽他們說話、聽百姓悲鳴哀喊,難道他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陳夫子了,本想勸上幾句,又想到過去大半年的絕與悲痛。
即便他們有著改變天下、改變朝廷的誌向又如何?有太多人不願意改變了,靠他們讀幾本書、講幾句道理,本什麽都做不了。
陳夫子說道:“罷了,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楊峰清拉著陳夫子坐下,問起薑若皎的來曆。
他記得西南有名的世家大族之中並沒有薑姓,連平西王麾下也沒幾個姓薑的得力之人,怎麽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與寇世子這般親近的人?
這樣一個連陳夫子都誇讚的年,以前怎麽會默默無聞?
陳夫子倒是沒琢磨過這事兒。他擰著眉說道:“山長對外說世子與阿矯都是他的遠親,別的卻是隻字未提。經你這麽一說,阿矯的份確實值得注意。我這大半年來纏綿病榻,卻是沒怎麽了解過外麵的事,知道的也不比你多。”
楊峰清靜靜聽著。
陳夫子起取出薑若皎謄抄過來的文稿,把它們給了楊峰清。
“不管怎麽說,阿矯的才識確實出眾,你看看他的文章就知道了,見解非常獨到,時常能想人所不能想,上民生問題還能提出可行頗高的解決辦法。”陳夫子語氣裏並不掩飾對薑若皎的讚賞。
路並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既然楊峰清有心想要投平西王麾下,那必然得多些誌同道合的朋友。
楊峰清接過陳夫子給的文稿,在陳夫子的安排下到隔壁歇下。
另一邊,薑若皎兩人一起回了青雲舍。
對於那位長得清逸俊朗的楊師兄,寇世子始終有點耿耿於懷。
他暗地試探起薑若皎對那位楊師兄的觀。
薑若皎現在已經知道寇世子是什麽德了,寇世子尾一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薑若皎笑瞇瞇地誇道:“楊師兄才學過人,又有俠義心腸,文章寫得好不說,遇事還敢於而出,著實是世間有的好男兒。”
寇世子一聽就不高興了。
他可沒聽過薑若皎這麽誇他,怎地誇起別人來又是誇才學,又是誇心腸,還說什麽世間有。誰不是世間有的啊,上哪找出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寇世子心裏酸溜溜的,不樂意地說道:“你怎麽能這麽誇別的男人!”
薑若皎道:“你問起了我才說的,你不問我怎麽會說?”
寇世子冷哼道:“我不問,你就在心裏誇了!”
他就知道,肯定喜歡楊峰清那樣的!
聽別人說,今天的接風宴還是提議的,表現得老積極了。
以前和楊峰清可都沒見過麵,一見麵就這麽熱忱,顯見是非常喜歡楊峰清。他要是不管不問,一準在心裏想那家夥的好!
薑若皎抬眸看他,笑地道:“我就是在心裏誇了,你又能怎麽樣?”
寇世子對上薑若皎那笑意盈盈、清亮照人的瞳眸,知曉肯定是在嘲笑自己的小肚腸,頓時惱怒地一把抱住薑若皎說道:“不許想,你要是想了,我就多記幾筆賬。注意點,你已經欠老多了,沒個十年八年都還不清!”他放完狠話又覺得還不夠,又扣薑若皎的腰俯首親了上去。
恨不能把薑若皎吞進肚子裏藏起來的那種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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