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搖了搖頭。

元無忌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我就說怎麼可能，人死了就是死了，若是能在他人上復生，不說別人，聖上不得先瘋了。」

當今聖上如今年歲大了，越來越信這些東西，對裴行之也是越來越看重，恨不得自己的國師大人能尋得靈丹妙藥，保他千秋萬歲。

裴行之輕聲道，「我是說，我也不知此法能否奏效？」

元無忌驚詫地睜大了眼睛，也就是說，真有此法了？

「衍天宗的起源，其實是商朝的祭祀之儀，門派先祖曾是商朝的大祭司，負責占卜王朝吉兇、通，后因王朝更迭，占卜之為群雄爭奪，了割據天下的工。先祖帶後人匿市井，從此不現凡塵。門派中有許多留下的古籍，其中記載了眾多匪夷所思之。」

裴行之面懷念之。

當年，為了不讓衍天宗傳承落敵手，為了殘害別人的工，裴行之的師父將衍天宗所有典籍及庫藏一把火全部燒毀殆盡。

如今，能記得那些傳承的，只剩下裴行之了。

「澹臺皎皎所說的此法，衍天宗典籍中有所記載，乃小，以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為引，渡剛逝世之生魂，在七七滿祭日之上，相補之生人為輔，便可讓死去之人再獲新生。」

元無忌驚詫了半響，有些猶疑地問道，「這法子，聽起來不太正派。而且，真的能讓人復生麼？」

裴行再次搖了搖頭，「衍天宗對於許多法，只做記錄，門下弟子所學，唯衍天宗正脈之法。這法乃商朝先祖遊歷之時，在一個不過千餘人的小部落所得，在典籍中僅有一頁記錄，也並無記載是否有過功之例，我之前讀起，只當是軼聞。這個法子是真是假並不是最要的，現在要擔心的，是誰告訴的澹臺皎皎這個法子。」

元無忌這才反應過來，是呀，一個千餘人小部落流傳的法，又是百餘年前的傳承，是誰告訴的澹臺皎皎？難道衍天宗除了裴行之之外，還有倖存下來的人？

裴行之冷下了聲音，「若真有同門僥倖存活，從他告訴澹臺皎皎此等損法子的行徑來看，也已犯了宗門大忌，我必要清理門戶。若不是同門，那他從何得知的此法，我也要好好問個明白。」

本以為宗門覆滅之事，乃韓淮胥一人所為，如今看來，怕是當年宗還有其他同謀之人。

「盯好了澹臺皎皎。」裴行之低聲吩咐道，「另外，開衛中調派幾人，暗中保護好雍小姐。」

姽嫿差錯破了澹臺皎皎的局，以澹臺皎皎如今的瘋魔程度，只怕這幾日便會對姽嫿下手。

裴行之猜的果然不錯。

第二日，阮夫人便來找姽嫿，說有位大人請過府奏樂，並奉上了三千兩黃金和一把萬金難求的尾琵琶。

「辛夷，夫人我知道你如今和兩位大人走得近，尋常的販夫走卒我絕對也不拿來煩你，可這位吳大人是致仕的大學士，他老人家桃李遍天下，門下的學生在朝為者眾多，輕易得罪不得。而且吳大人年歲已大，也沒什麼風月之心，此次純是想同你探討琵琶之，你不要拂了他的面子。」

阮夫人是兼施，定是要讓姽嫿赴這場局。

姽嫿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那我去就是，夫人，是何時設宴，我好提前準備些。」

阮夫人立刻笑開了，「就知道你最懂事，不必準備，吳大人可是期待已久，如今馬車都在外面等著了。」

說完，連換個衫的時間都不給姽嫿，便推著姽嫿出了門。

瑤卿想要跟著，卻被阮夫人冷臉嚇了回去，「那請柬上只邀請你阿姐一人，你若貿然跟了去，惹了大人生氣，可就不好了。」

就連南喬想跟著，都被阮夫人攔住了，「府上那麼多丫鬟僕婦，還差你一個不。」

就這樣，姽嫿一個人登上了去往那位吳大人府上的馬車。

馬車上，姽嫿輕輕著自己的燒槽琵琶，心中已有了算計。

到了地方，姽嫿被丫鬟帶到了花廳等候。

不一會兒，便被人帶了一宴飲的廳堂。

廳坐個人，為首的是一位已有白髮的學究模樣的男人，瞧十歲上下，想來應該就是吳大人。下首的幾人看著年歲也都不小，應該是這位吳大人的朋友。

姽嫿盈盈行了一禮，吳大人著長須笑道，「這位就是名震蘇杭的江南第一琵琶手辛夷娘子吧，老夫今日相邀，不知是否有幸聆聽一番？」

姽嫿自是點頭應是。

素手輕撥，一曲纏綿之音便從指尖響起。

眾人只以為姽嫿是為了迎合賓客，才奏起如此繾綣的樂曲。一個個只樂呵呵地聽起來，視線還不住地往姽嫿的脖頸口等打量。

可不一會兒，廳堂的眾人只覺渾發熱，腦子也開始昏昏沉沉地不太清醒。

吳大人還以為是酒意上涌，試圖喚婢端幾碗醒酒湯藥來，可那昏意來得太快，更有一莫名的衝像控制了他的腦子一般。

「玉腰奴，快來讓我親香親香！你一個舞伎，裝什麼清白樣子，我今日就好好給你長點記！」吳大人雙手在空中舞，彷彿在挲著什麼人的一般。

姽嫿神一冷。

玉腰奴是汀蘭水榭曾經的一名舞伎，擅跳胡旋舞，可是後來外出獻舞，回來時卻是白布蒙面的。

是被人扼頸而死，死的時候不過才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

原來，就是這群畜生。

姽嫿面上的神更冷了一些。剛剛若是他們進來之時便發難，自己在不用武功的前提下，的確是要費一番功夫，可他們為附庸風雅，非要讓自己先彈曲助興，如今，他們對自己而言，就是砧板上的魚，可以隨意宰殺。

音律通曉到極致，本就可輕易挑人的緒，再加上那麼一點點神法，便可輕易縱他們的神智。

「吳大人，玉腰奴不就在下面坐著麼？」姽嫿地開口，把吳大人的視線順利引到了下方所坐的人上。

吳大人踉踉蹌蹌站起，獰笑著往下走去，「人兒，我來了，你只要乖乖聽話，我必不會讓你和後院地窖里那些白骨一樣，凄凄慘慘地永不見天日。」

說著，撲到了下方那幾個好友上。

姽嫿冷眼看著他們糾纏到了一起，裊裊起走了出去，臨走之時還不忘關好房門，並對門口低首等候的僕人輕聲道，「大人們雅興正高，你們可莫要進去打擾。」

僕人們雖聽著聲音不對，可誰也沒那個膽子進去瞧，且這幾位大人一向玩得諸事不忌，他們也沒多想。

姽嫿走出吳府，也沒再上吳家的馬車，而是自己走到一旁安靜的巷子中，輕聲道，「保護我的幾位大人，煩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