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文先生認定為進取型選手的魏太太陳萱現下正在跟魏銀學織洋衫,因為魏年拿走的兩件羊衫很快的賣了出去,魏銀李氏各得了四塊錢,裏外裏的,每人淨賺兩塊,可是把陳萱羨慕了一回。陳萱見這條生財路子能行的通,白除了做家務也沒別的事了,就一樣織衫賺錢。
然後,攢錢,然後,還債。
隻是,陳萱先前隻有兩條圍織的編織經驗,現在新學織,手腳就比較慢了。陳萱倒並不是拔尖兒好強的子,關鍵是債務負擔比較重,還私下同魏年,“你,越是欠一屁債的,越是織的慢。”險沒魏年噴了茶。
魏年強忍了笑,還得安陳萱,“也別太著急,我又沒催你還債。”
陳萱道,“阿年哥你不知道你多我羨慕,隨便搗騰幾件東西就能賺那許多錢,我不閑著,賺的也遠沒有阿年哥你多。我就是覺著奇怪,老爺怎麽都把這優點往你上放,不多放我這裏一些。這明擺著,我更需要諸如聰明、會際,這樣的優點啊。”
魏年笑的手都抖了,把茶杯放下,“你再這樣的話招我笑,我茶都喝不下去了。”
“不是招你笑,我這都是實在話。我就是這樣想的。”陳萱認真的請教魏年,“阿年哥,我不是笑,我是真的有事,想請你給我分析分析。”
“嗯,你吧。”魏年勉強收了笑,擺出一幅鄭重模樣。
“就是我的這兩樣事,聰明,會際。”陳萱道,“聰明這件事,我念書後覺比以前要聰明一些了,可是,離阿年哥你還差的很遠。像這回羊衫的事,阿年哥你怎麽就想到弄些尺碼、商標、包裝袋、包裝盒回來呢?我怎麽就想不到呢?”
“我當什麽事,還值得你特別一。你出去的時候,對這些才沒留心的。既是賣東西,就是一件兩件,這也是生意,要做生意,就得細致。最簡單的,你想賣,就要先看看別人家的是怎麽個賣法兒,現在最流行是什麽樣的。這是最起碼的事了。”魏年道,“現在洋貨最流行,賣的也最好,就借一借洋貨的名頭了。”
陳萱嚇一跳,聲音不自覺就低了,“借洋貨名頭?那商標是假的?”
魏年看陳萱麵有擔心,與道,“怕什麽?咱們又不是開鋪子的,這無非就是親戚自海外帶回來的。要是大肆做生意,當然要注冊自己的商標了。”
魏年一幅坦的商麵孔,“再,雖不是真正的洋貨,咱們這個可是貨真價也真,比旁的鋪子還便宜哪。”
陳萱頗深,與魏年道,“怪道無商不哪。”結果,剛完就挨魏年敲了下腦門兒,魏年瞪,“什麽哪?”陳萱賠笑,“沒留神沒留神。”
“剛還一幅要跟阿年哥請教的樣兒,把裏的訣竅跟你了,你又我商,你這樣兒的,以後什麽都不跟你了。”魏年佯作不悅。陳萱連忙賠不是,“我那就是開玩笑,阿年哥你這樣心懷寬廣如同大海的男人,怎麽會跟我個婦道人家計較呢,是不是?”跟個陀螺似的忙碌起來,“阿年哥這茶冷了,我給阿年哥換杯新的。阿年哥你不,明早想吃什麽,我早早的起來給阿年哥你做來吃。”
魏年最不了陳萱這個,忍不住翹起角,陳萱在拍馬屁哄魏年上頭開竅最早,見魏年角逸出一縷笑紋,就知魏年不生氣了,給魏年換好茶,十分誠懇的,“阿年哥,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這種聰明勁兒,長得好,會話,人伶俐,一出門,大家都喜歡你。我特別羨慕。”
“你這也會話的。”
“我的都是實誠話,就是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出來了。”陳萱跟魏年日漸悉,現在相起來自在的很,陳萱還同魏年打聽,“阿年哥,我也就是跟你了,才能把心裏的話出來。要是遇著陌生人,不的人,想讓我找句話跟人家寒暄,真是能愁壞了我。你不知道,上回去文先生的沙龍,文先生給我引薦了一位士,我兩句話就把人家聊走了。”陳萱把事同魏年了,魏年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太實在了。”
“我就是這樣啊。”陳萱問,“這個能怎麽改改不?”
魏年雙眸含笑,點點瑩似水波流轉,魏年促狹心起,又想到陳萱一向是個老實人,就沒玩笑打趣,而是認真指點陳萱,“我告訴你一個訣竅,要是見著陌生人,像你跟陳士,第一句你的你也姓陳,這就很好。同姓可以拉進些距離,陌生人見麵,一般也不會聊太深的東西,工作什麽的都聊不來,可以誇一誇陳士的裳啊、妝容啊,或者一氣,咖啡,點心,都可以。如果這些完還是聊不到一,那就是真聊不到一,不用勉強。”
“這倒是,我同吳教授就能到一。”陳萱想到吳教授又有些失,“原本還請咱們去北京大學看看哪,後來,吳教授本沒提時間,我想著,人家可能就是一句客套話。”
魏年對陳萱的實誠算是深有會了,魏年道,“社場中,有許多話就是純粹的客套話,你要學會分辨這些話。再者了,一個北大,想去隨時都能去,還用別人邀請嗎?”
“怎麽去?人家那可是大學。”到大學,陳萱的神近乎神聖。
“中學學不能隨便進去參觀,大學都可以隨便進去參觀的啊。”
陳萱問,“阿年哥你去過北京大學不?我聽,這可是北京城一等一的大學。”
“我又不念大學,去做什麽?”
“去看看大學的模樣啊,許太太家的老大就在北京大學念書。我聽許家妹妹,們是要考北京師範的,師範不用花學費,可以免費讀,出來可以做老師,老師工錢很高的。”陳萱道,“咱們這辛辛苦苦的織一件羊衫,才賺兩塊錢,我聽,做老師的話,一個月足有五六十塊大洋的工錢。”
“你的那是學老師或者中學老師,你知道大學老師一月多薪水?”魏年自問自答,“就是最普通的講師,一月起碼兩百塊現大洋,一等教授能拿到六百塊現大洋。”
陳萱當時驚的,張的能塞進個鴨蛋,良久方從嚨裏出一句話,“我了個娘誒!六百塊現大洋!”
魏年點頭。要不是書呆們有錢,他幹嘛三番兩次的去跟書呆套近乎啊!
當,陳萱把該學的洋文學會後,就伏在炕桌上寫起字來,魏年看寫好後就盯著那張紙看許久,也不睡覺,合上書問,“看什麽呢?”
陳萱把紙遞給魏年,魏年見方方正正的一張白紙上就一行字:國文,英文(法文,德文),中國曆史,外國曆史,化學。
“這是什麽?”魏年不解。
陳萱答,“考大學的科目。”
魏年手一抖,覺著自己今一隨口一句話卻是陳萱掉錢坑裏爬不出來了,魏年試探的問,“阿萱,你不會是要考大學吧?”
陳萱鄭重的看向魏年,“考大學,隻是第一步。下次到文先生那裏,我要請教一下文先生,如何才能做一等教授。”
看陳萱神之莊嚴,完全不像笑,魏年意識到,這笨妞是來真的了!魏年旁敲側擊,“你前兒不是還跟我,要跟文先生打聽世界流的事麽?”
“世界流也要問,不過,世界流不急,一等教授的事比較急。”
魏年心,不是一等教授的事兒急,是每月六百塊現大洋比較急。魏年再三同陳萱道,“我真的不急你還錢,其實,你還不還都沒關係,阿萱,還錢的事兒,我是跟你開玩笑。”
陳萱端正著臉,將手一擺,大將風度畢現,“你以為我全是為了每月六百塊現大洋麽?你可忒看我了。阿年哥,你都去了兩次沙龍了,就沒看出來?”
“看出什麽?”
陳萱歎口氣,想著阿年哥總是在要的時候就笨了,隻好細作解釋,“在文先生那裏,學問就是地位,今我又從你這裏明白,學問也是現大洋。隻要有學問,人就可以既有地位也有現大洋。阿年哥,你就沒看出來,隻要學問多,就可以又有地位又有現大洋啊。”
“阿萱,這世上有許多做學問的,能有多人能為大學裏的講師教授呢?”魏年知道陳萱學習的心切,不好打擊,可魏年覺著,陳萱這事不大靠譜,還是委婉的提醒一句。
陳萱道,“所以才要去請教一下文先生啊。”
魏年看陳萱一幅吃了稱砣的模樣,簡直愁的不輕。
好在,一時間還沒到文先生家的下次沙龍,趙家老太太的五十壽宴先到了。於是,理想擱後,先去拜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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