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淳風原本在品茶吃點心,聽到隔壁高談闊論、擾人清靜,本就心生不悅,強忍著煩悶聽熱鬧,誰知這熱鬧聽著聽著,竟聽到了自家的本姓……他放下茶盞,凝神屏息,留了個心眼繼續聽下去。
一人笑道:“嗨,有何關系!男人有幾個紅知己那才魅力,終日對著自家老婆,哪能寫出什麼傳世名作?”
那秦公子回答:“謝家極寵永樂郡主,沒你們想的那般簡單。何況,與謝家結親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若是此時言行冒失,怕會功虧一簣。不管如何,先收心養,過了親這關再說。”
果然是秦墨!
謝淳風沉了臉。他看了眼對面靜坐的妹妹,只見謝寶真捧著茶杯卻不啜飲,只是愣著發呆,顯然聽到了屏風后的議論。
謝霽也在聽著。若是平時,他早就沖出去為謝寶真撐腰了,但現在時機還不夠,何況有一個寵妹如命的謝淳風在……
“你們說那永樂郡主如何,秦兄見過麼?”大嗓門嘿嘿笑著,自以為低嗓音無人聽見,言辭越發輕佻起來,“可有琬娘艷麗,有妙妙姑娘善解人意?那纖纖素手是否也像紅鈴一般弱無骨?”
秦墨似乎笑了聲,緩緩道:“謝家出武夫,這樣家族養出來的兒想必也是跋扈囂張的,如何能與春樓的解語花相比?”
聽到這小子膽敢將自己的寶貝妹妹與賤籍的青樓子做比,謝淳風面一寒,猛地拔劍起,將后的屏風攔腰斬斷!
霎時碎屑飛,秦墨一行人了驚嚇,駭得直往后,紅著臉斥責謝淳風道:“你作甚!”
“我倒要問問,你們在作甚?”謝淳風眸如霜,以劍橫指,咬著牙掃視對面一團的三人道,“誰是秦墨?”
三人戰戰兢兢不敢做聲,但有兩人的目不自地落在中間那檀袍子的錦公子上。
謝淳風了然,劍尖下移,幾乎抵著秦墨的結,了然道:“你就是秦墨。”說罷,又冷眼掃視一旁其余的茶客,冷聲道,“不想被誤傷的趕走!”
一時間眾人嘩啦啦起,忙不迭逃下樓去。秦墨的狐朋狗友也要趁逃走,卻被謝霽一腳踹回原地。
清了場,謝淳風一把揪住秦墨的領子,肅然道:“方才是你說謝家出武夫,我妹妹比不過青樓子?既是如此,今日我便徹底斷了你的念想,讓你同青樓子過一輩子去!”
說罷揚拳要揍,秦墨卻是順勢解開被揪住的外袍,來了個‘金蟬殼’,只穿著單薄的里便連滾帶爬地朝樓梯口奔去!
可惜還未跑兩步,就被等在樓梯口的謝霽揪住了后領。秦墨倉皇回頭,只見謝霽的拳頭已帶著呼呼的風響揚到了自己面前……
秦墨大驚:這一拳下來,自己恐怕要去掉半條命!
這個看似溫潤無害的白年,竟是比執劍的謝淳風更為可怕!
千鈞一發之際,謝寶真卻是起喚道:“九哥!”
拳頭在離秦墨鼻尖一寸的地方頓住,秦墨已是嚇得面如土,半個字也說不來。
“缺談資,為了這麼一個人大鬧一場,實在不值得。”謝寶真緩步向前,手搭在謝霽青筋凸起的拳頭上,認真道,“算了,我們回去罷。”
秦墨的目戰戰兢兢地落在謝寶真上。
方才太害怕,以至于他沒有留意藏在謝家兄弟后的姑娘。如今仔細一瞧,這姑娘瓊鼻雪,明眸皓齒,一襲紅靈人,如同天然璞玉般,有著煙花子無法比的純凈可……
真的是個很漂亮、很可的姑娘,可到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想將護在自己羽翼下,不讓沾染半點俗世的塵埃。
秦墨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言辭冒失,想要道歉挽回,卻迫于謝霽的力,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
“這里的茶不好喝,回家罷九哥?”謝寶真又地喚了聲,清澈的眼眸里沒有一雜質。
溫的聲音就在耳畔,帶著些許乞求。謝霽咬著后槽牙,不自地松了手。
秦墨摔倒在地,連滾帶爬地至角落,狼狽道:“我并非……抱、抱歉!”
謝寶真沒有多看他一眼,只背著手踱下樓去,繡金的邊輕,在秦墨眼里開一道嫣紅的弧度。
回府的馬車上,氣氛十分凝重。
謝淳風在外頭駕車,謝霽在車陪著謝寶真,面對這般局面還能輕松哼出小曲兒的,唯有謝寶真一人而已。
謝寶真的反應是謝霽始料未及的。
在他的預料中,雙方難免大戰一場,秦、謝兩家撕破臉面,婚事告吹……
可萬萬沒想到,謝寶真作為當事人竟是這般漫不經心的態度,甚至是被對方那般言辭辱也不見一怒意,還護著秦家小子!
有史以來,他頭一次失手,事在他的計劃中偏離了軌道。
謝霽的面越發凝重。不知過了多久,他忍不住問道:“寶兒,不生氣?”
極為低啞的嗓音,抑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愫。
謝寶真回神,扭過頭著謝霽,輕輕眨了眨眼睫道:“我為何要生氣?”
“……”謝霽袖中五指握拳,幾乎要將掌心的碎般,喑啞道,“寶兒如此護他,是喜歡他?”
車轆轆作響,車有了片刻的死寂,又仿佛是一輩子那般漫長。
“我怎會喜歡他?因為不喜歡,所以他做什麼都與我無干,我何必為了一個毫無干系的人生氣?”
頓了頓,謝寶真調開視線,托著下輕而認真地說,“而且和秦墨相比,九哥才是我在乎的人,我不想你為了幫我出氣而落人口舌。”
謝霽渾一,有種會心一擊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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