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

韋家人從李泰的神間，看到了不自信、看到了退、看到了茫然。

這些，都是在以前那個倨傲的李泰上看不到的。

一個雄心壯志的明主固然會得到臣子和百姓的喜歡——但世家更喜歡這種…迷茫、沒有目標的君主。

尤其是這種遭了挫折還沒走出來的。

耳子，他們世家容易從中謀取利益。

在此之前，李治是他們的目標。

但…李治后站著的是那位正公，就算再怎麼“仁懦”的一個人，他們也無從下口，總不能從正公的碗里刨食吧。

他們要是有這本事，至于害怕正公到這程度？

此前支持李泰，是不得已而為之。

韋家…或者說世家的能量，現在還做不到，另立一個籍籍無名的皇子為儲君。

現在的這個李泰，是讓他們喜歡了。

面對李泰的疑問，韋家人驚疑了一聲：“殿下已經有所自覺了？”

這話讓李泰面又猛地一沉，他握了拳頭，吐了口氣：“先生興許是誤會了父皇，父皇若真的想要本王的命，這…太學如此重要的事，必定是要安置好后路的。”

“而且，而且…”

“父皇當日曾想貶本王為許王，只是一時忘了，又轉封的江王罷了。”

李泰說出這一番話來，就顯得他多有些發虛——話語里甚至有幾分懇求，希用這種連他自己都不太能說服的話，來說服面前人不要拋棄自己。

哪怕…自己沒什麼儲君的希了。

可眾叛親離，真不是什麼好滋味。

“殿下…真以為陛下是無心之失嗎？”韋家人開口，無打破李泰的幻想。

李泰一頓，了手掌。

“大唐王爺不多，只不過數十人而已，陛下真的會忘嗎？”韋家人又接著開口，語氣里多幾分急迫。

大唐的王爺是真的不多。

李淵和李世民對這方面的封賞，向來都得很，大唐的王爺，大部分都是李淵的兒子——二十多個呢。

這個數量不，可對李世民這種頂尖的聰明人來說，不存在記錯的可能。

朝堂上三四品以上的員，隨便拉一個出來，即便做不到過目不忘，可也一定能像李義府那樣，把該記住的都給背下來。

所以，韋家人的說法是正確的，在李世民年輕的時候，真的不會做出這種疏。

現在他雖然老了。

可…所有人對李世民的印象，都還停留在玄武門那意氣風華的年人上。

韋家人如此。

李泰也是如此。

聽到這一番話，李泰的面頓時沉了下來，他不得不信這一番話。

連李義府那個小都能把各路王爺記得一清二楚，自己父皇，又怎麼可能會把自己那些兄弟給忘掉。

“殿下，臣以為，陛下之所以還沒將殿下調離太學，不過是…希殿下能夠自覺一些，不要再費什麼口舌。”

韋家人煽風點火。

“畢竟…此前陛下前，已經發生了那麼多事，陛下恐怕不愿再見到父子反目仇的事了。”

李泰心里又一沉。

和自家舅舅那個可能是記錯的說法相比，這個說法的可能顯然更大一些。

“那…畢竟是父皇，為兒臣的，又能怎麼辦？”李泰嘆了口氣，扭頭看向韋家人，眼神里多有些期盼。

他想不出法子、也沒有信心。

他需要別人給他提供法子、給他提供信心，把他從這泥潭里拉出來。

舅舅長孫無忌能夠過來安自己，這讓李泰很欣，但…其實那天之后，他覺得自己更想見到的，是自家舅舅依舊稱臣，依舊還愿意支持自己，依舊…愿意幫自己坐上那儲君之位。

但他舅舅沒有。

長孫無忌給他的，只有為一個舅舅的，一個親族的包容。

這樣也很好了。

但人是貪心的。

得到了一樣東西之后，就會求更多、更好的東西。

他希韋家人能夠給他，他想要的東西。

韋家人吐了口氣，并沒讓李泰失，他一開口，輕聲說道：“殿下，臣以為…陛下還念舊這是一件好事。”

“只是…臣有所不解，還殿下解。”

“為何殿下天賦絕倫，陛下偏偏選擇晉王，難道真是因為有正公鼎力支持？”

話語里多多帶著一些支持的意味，但韋家人這次還是試探。

他需要知道這方面的原因。

世家，更出的皇子，鐵路、工部、太學的功績，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哪怕“世家”是個扣分項，李泰也應該比李治更出一些才是。

但事實擺在那。

陛下對李治的支持力度，甚至不亞于先前支持李承乾了。

其他原因也就算了，若是真的有正公在李治后大力支持，那…還是從長計議吧，正公是真的輕易不能得罪。

李泰猶豫了起來，但很快他就定下決心，輕輕一擺手，說了起來：“正公就和他說的那樣，沒有參與朝政。”

“父皇…說他更傾心于為善的原因，是因為我太有野心了一些。”

他還是把這個原因說了出來。

即便…這或許會讓面前的這個人，認知到了皇帝的心思，繼而拋棄自己——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不然，他連這一機會都沒，就會被這個人直接拋下。

韋家人沉默下去。

這個理由…顯然是有些超出他的預計，陛下選擇李治的理由，他在腦海中設想了十多個，唯獨沒想到會是這麼簡單。

不愿意和正公現在相反面上。

不知為何，韋家人竟從中看出了一昭烈帝和武侯似的惺惺相惜。

李泰也沉默下去，他從這個人的臉上，讀不出一想法，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臣斗膽說一句忤逆的話。”韋家人遲遲開口，“臣不認可陛下的決斷，為一國之君，尤其是逢千年大變之局面，更應有野心一些才是。”

“守不變，大唐的發展，豈不就是會遲緩下來了？”

李泰終于有了些笑意，眼眶微微發紅。

這句話，看似在批評自己父皇，實際上表達的意思——“我還是愿意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