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玉禾回府,輾轉已經五六日過去。
這幾日到算是沉得住氣,無論是黃嬤嬤暗地裡來報還是金桔綠的稟報,都無非是在東側院讀讀書繡繡花。
不過,最常做的事是一個人立在長廊下,瞧著一院的繁花落落出神,偶爾呢喃幾句,無人聽得清在說什麼。
唯一一點異樣,便是幾次午夜夢話,含糊不清的喊著母親或是外婆,狀似痛苦。
金桔綠只當是思念已逝的夫人,倒也沒有覺得哪裡奇怪。
顧玉青卻是聽著金桔綠的稟報心下冷笑,顧玉禾出生的時候,姑蘇一家早就被滅門,連外祖母的樣子都未曾見過,口中的外婆也自然不是自己的外祖母。
更何況,北方人外祖母,只有南方人才會外婆。
這倒是提醒了顧玉青,顧玉禾的生母合該是個南方人。
這一日,顧玉青正在廊下代管事婆子買冰預備消暑的事宜,顧玉禾扶著金桔遠遠走來,一鵝黃的緞面,走在細細碎碎的下,點點生輝。
那婆子不嘆,“大小姐真真是寵二小姐,這一看便是價值不菲,就是大小姐自己也不曾穿這樣好的料子。”
顧玉青冷眼瞥了顧玉禾一眼,沒有接那婆子諂的話,只是又吩咐幾句要注意的事項,便將其遣退。
等到顧玉禾走近,顧玉青眼底的厭惡已經被很好的遮掩,只笑著問道:“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顧玉禾癟著小一臉不高興的在顧玉青對面坐下,拿起一個果子咬上一口,說道:“姐姐,我吃不慣新來廚娘做的甜湯,我還是想吃杜娘子做的。”
顧玉青耐心笑道:“杜娘子家中有事,我們怎麼能霸道強行留下人家!”
顧玉禾不悅的將手中啃了一口的果子朝桌上一扔,看著顧玉青說道:“姐姐就會騙人,杜娘子分明孤家寡人,哪來的家人,哪來的家。”
說著,顧玉禾想要手去拉顧玉青的手,“好姐姐,你就把杜娘子再請回來吧,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吃飯不香甜?”
顧玉青卻恰好擡手去端桌上的茶盞,躲開了顧玉禾的手,呷一口清茶,說道:“現在給你做飯的廚娘可是從宮裡出來的,手藝不知要比杜娘子好幾百倍。”
顧玉禾撲個空,只好訕訕收手,上依然嘟嘟道:“可我就是隻喜歡杜娘子的手藝。”
顧玉青突然眼中浮出一道凌厲的,直直看向顧玉禾,“你是離不開杜娘子這個人還是離不開的甜湯?”
猛不防被顧玉青如是一問,直心底,顧玉禾頓時面上一白,子不了,愣在那裡。
顧玉青看著顧玉禾的反應,心頭冷笑拂過,不再看。
“顧府一向不是恃強欺弱的人家,杜娘子既是家中有事,我們斷沒有強留的道理,你吃不慣新廚娘的飯菜也只是一時不適應,過幾日就好了。”顧玉青斂了緒,著手中帕子,努力心平氣和對顧玉禾說道。
“我這裡還有事要理,你若沒有其他的事,且先回去吧。”
顧玉青說罷,起提離開,任由背後顧玉禾面上青白變幻,眼中驚恐閃現。
著顧玉青離開的背影,顧玉禾一顆心惶惶不安。
不在府上的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杜娘子,究竟爲何不在府上了。
是姐姐察覺了什麼將像趙媽媽一般杖斃了嗎?還是另有其他,亦或真的如姐姐所言,的確家中有事。
可外婆分明說杜娘子是個無家無室的寡婦。
顧玉禾跌跌撞撞回了東側院,一進門便抓了金桔的手,厲聲質問,“你說,杜娘子究竟去了哪裡?”
一面說,一面將頭上一金簪拔了下來,直刺金桔的手心。
金桔登時疼的直冒冷汗,跪地求饒:“二小姐,奴婢已經說了無數遍,杜娘子真的是家中有事,自己和大小姐請了辭離開了。”
“真的?”顧玉禾稚的小臉上佈滿與年齡不相符的狠。
金桔紅著眼眶點頭,“奴婢怎麼敢欺瞞小姐,再說,這件事府上的人都知道,小姐隨便問誰都能問出答案。”
顧玉禾心頭一陣浮躁,嚯的甩開金桔的手,自己呆呆坐在那裡愣了片刻的神。
半晌,回過神來,低頭瞥了金桔一眼,忽的彎腰拉起金桔的手,一臉愧疚不安的說道:“金桔,對不起,我扎疼你了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杜娘子了……”
說著,顧玉禾下自己耳垂一對耳環,不由分說塞到金桔手中,“這個給你,算是我的補償,金桔你不要生氣,更不要和姐姐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金桔不知顧玉禾爲何突然轉變緒,卻只覺得此刻的比方纔更讓人骨悚然。
爲了讓顧玉禾安心,金桔佯裝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拿了那副金耳環。
顧玉禾見狀,心頭鬆了一口氣,同時眼中又浮上一層濃郁的鄙夷。
下人就是下人,骨子裡都是一樣的賤!對付這種人,只要給點子好就夠了。
顧玉禾當然不會知道,這件事最終還是通過金桔的傳到了顧玉青的耳中。
金桔去稟報那日,顧玉青正好手裡拿著一張帖子,是端王府的王妃要辦夏至宴,請了京都的名媛貴前去熱鬧一番。
端王府的帖子做的很有特,且不說磨砂質地的大紅封面上用金線繡了一個端字有多麼耀眼,單單是那帖子的形狀便能讓人一眼認出它出自何。
別家的帖子都是規規矩矩的長方形,唯獨家,是菱形。
金桔稟報完畢後,一眼瞥見顧玉青隨手擱在小桌上的帖子,眉頭略蹙,又道:“今兒一早,二小姐也收到這樣一張帖子。”
京都裡不文的規矩,除非是單獨邀請顧玉禾一人,否則發帖子一般只發給顧玉青。
顧玉青聞言一怔,拿起手邊的帖子舉到半空,搖了搖,說道:“和這個一樣?”
金桔點頭,篤定的說道:“一樣,端王府的帖子別一格,奴婢記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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