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
對殷稷的到來,莊妃毫不意外,施施然行禮問安,殷稷面無異,彎腰將人扶了起來:“沒有外人,不必多禮。”
莊妃含帶怯的一笑:“禮不可廢……皇上怎麼忽然來了?”
殷稷挲了一下袖子里的荷包,聲音清潤溫和:“你昨天了委屈,朕難免要多惦記幾分,只是……”
他話鋒忽然一轉:“朕政務繁忙,很希后宮太平一些,莊妃,你說呢?”
莊妃像是被這句話刺傷了,略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皇上說的是,后宮還是要以和為貴的……藤蘿,快上茶,要山泉水泡的太平猴魁。”
殷稷微微一頓,眼神探究起來:“莊妃真是心細如發,連朕喜歡什麼水什麼茶都知道。”
莊妃含帶怯的笑起來,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殷稷這話里蘊含著的警惕:“臣妾素來愚鈍,若不是謝蘊姑姑提醒,臣妾怕是怎麼都不會知道的。”
殷稷神一頓:“你說誰?謝蘊?”
“是啊,昨天來的時候閑聊了兩句。”
藤蘿端了茶來,適時接了話茬:“皇上不知道,謝蘊姑姑可有趣了,竟還說知道這些就能得寵……”
“住口!”莊妃呵斥一聲,“胡說八道什麼?謝蘊姑姑不過是個玩笑話,你還當真了?竟拿到皇上跟前來說。”
藤蘿連忙閉,可殷稷的臉還是沉了下去。
莊妃正打算找補兩句,就見他忽然一抬手,隨著一聲清脆的撞聲,頂好的太平猴魁潑了一桌子。
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流聲,主仆兩人都跪了下去。
殷稷這才開口,語氣不算嚴厲,卻著涼意:“朕剛剛才說了希后宮太平些,你就要生事是嗎?一唱一和的,到底想說什麼?”
莊妃被他嚇得了,可片刻后一咬牙,竟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仰頭朝殷稷直視了過去:“臣妾知道皇上會生氣,可有句話臣妾不得不說……謝蘊姑姑心思太多了,留在您邊不合適……”
殷稷此來就知道會提起謝蘊,毫不意外,甚至還饒有興致的挑了下眉:“心思多?”
他輕笑一聲,姿態里是看戲的閑適:“心思多朕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麼,算計你了?”
莊妃用力搖頭:“若是算計臣妾,臣妾絕不敢來煩擾皇上,是謝蘊姑姑……”
似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猶猶豫豫的不肯開口,直到殷稷不耐煩的看過來,才再次開口:“是謝蘊姑姑來尋臣妾,說要助臣妾得寵,還將皇上的喜好一一告知……”
殷稷猛地一頓,剛才的好整以暇瞬間不見了影子。
“你說什麼?謝蘊說要助你得寵?”
莊妃磕了個頭:“臣妾不敢瞞皇上,謝蘊姑姑的確這麼說的,臣妾當時也的確心過,也知道這樣的人對我有利,可王家世代忠良,臣妾不能因一己之私就縱容這樣的人留在您邊,所以哪怕明知道皇上您會生氣,臣妾也還是直言了。”
說的真意切,可殷稷臉上卻毫無容,眼底甚至泛起殺氣:“當真這麼說了?”
莊妃伏在地上:“臣妾絕無虛言,為了不得罪謝蘊姑姑,臣妾還賞了一整套的生肖金子,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看。”
殷稷的臉徹底沉了下去,抓著椅子的大手青筋凸起,可即便他如此用力,卻仍舊在不控制的抖。
好你個謝蘊,拿朕當籌碼去討好后妃……你還真干得出來。
你知不知道這是叛主?!
六年前悔婚,六年后出賣……
好,謝蘊,你很好,朕真是瞎了眼,竟然會喜歡上你這樣的人!
他氣的眼睛猩紅,遲遲沒能說出話來。
莊妃在這份安靜里也逐漸心慌起來,知道這是一步險棋,一旦玩不好,極有可能再無翻之地。
可皇帝不喜歡,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排斥,若是和其他后宮子走一樣的爭寵路子,那注定是不通的。
要讓皇上看見上和別的人不一樣的東西,不僅有人的溫嫵,還有男人的忠肝義膽。
可殷稷的反應也著實讓忐忑,他會吃這一套嗎?
等了又等,上首始終沒有靜,按捺不住看了一眼,卻是一仰頭就對上了一雙毫無的眼睛。
明明這人是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可莊妃此刻從他上到的,卻是全然的危險和排斥。
畏懼似的低下了頭,渾跟著一,這次不會失策了吧?
不可能啊,有著六年前的舊怨在,加上眼下的又一次背叛,再深的都不可能容忍的。
實在拿不準殷稷的態度,心臟越跳越快,也越跳越。
“蔡添喜,傳朕旨意。”
殷稷陡然開口,莊妃不控制一哆嗦,一時間竟張的連呼吸都忘記了。
可殷稷的聲音里卻沒有毫緒:“莊妃王氏,秉嘉,持躬淑慎,可堪用,著令其暫掌宮務,為朕分憂。”
莊妃一愣,隨即鋪天蓋地的驚喜涌了上來,連忙磕頭謝恩。
殷稷冷冷看著:“莊妃,莫要辜負朕對你的期,這后宮一定要風平浪靜。”
莊妃下意識答應,卻不等再說點什麼,殷稷就抬腳走了。
等他徹底不見了影子,藤蘿才激地爬過來:“主子,皇上竟然把掌宮的權利給您了,悅嬪惠嬪打破頭都沒搶到呢,咱們以后的好日子要來了。”
莊妃跌坐在地上,剛要笑一聲,卻陡然回過神來:“不對,皇上剛才的話……”
臉瞬間復雜起來,再不見剛才的喜悅。
藤蘿有些茫然:“主子你說什麼呢?什麼不對?”
莊妃臉沉郁下去:“我還是低估了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藤蘿聽得云里霧里:“主子,您在說什麼呀?”
莊妃苦笑出聲:“還能是誰?謝蘊啊,失策了,本以為這次能一舉拿下皇上的心,現在看來,適得其反了,皇上現在,只怕是厭惡我至極。”
“怎麼會呢?主子你想多了吧?”
莊妃看向那盞狼狽歪倒在桌上的茶盞,苦笑一聲:“怎麼會是想多了呢?罷了,就算是討厭,也比漠視的好,收服男人這種事,總得慢慢來。”
現在最要的,還是殷稷會怎麼置謝蘊。
雨點打得她頭頂上的蕉葉叮咚作響,甚是好聽,胖貓蹲她肩膀上瞇著眼聽。 雨滴順著蕉葉淌入她的衣袖…… 她仰頭看向陸繹移到自己頭頂的青竹油布傘, 心中不禁有點感動,這位錦衣衛大人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這貓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陸繹淡淡道。 胖貓哀怨地將陸繹望著,深以為然。 “……” 今夏訕訕把貓抱下來,用衣袖替它抹了抹尾巴尖上的水珠子, 把貓放他懷中去,忍不住憋屈道, “大人,您就不覺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麼?” 他沒理她,接著往前行去。 傘仍遮著她,而他自己半邊衣衫卻被雨點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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