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章·小滿
019.帶傘不帥
周琰打開門看見梁銳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你怎麼……”
只見對方渾都漉漉的,平時蓬松的頭發被淋得全在了頭上,顯得又呆又傻,臉上的神還凝重得仿佛是要去參加誰的喪禮。
-你怎麼現在就過來了?
-你怎麼還把自己搞這幅樣子?
周琰沒問出口,因為他被對方這模樣直接逗笑了:“趕進來。”
梁銳希進了門,周琰讓他把的外套了,而后去浴室取了塊干燥的巾給他。
“,”周琰這才道,“都這麼晚了,也沒必要現在就過來吧。”
梁銳希說“來”,他還以為對方明天才來。上周日抓著他干了一天的活,導致這家伙一禮拜都沒給自己發消息,剛剛周琰還琢磨著要不要放下手頭的工作,明天陪他去哪里玩玩,沒想到這小子冒著雨連夜就過來了。
梁銳希坐在沙發上著頭發,呆呆地回答:“我看了一下,剛好能趕上最后一班地鐵。”
周琰一笑,又數落他:“外頭下這麼大雨,來也該帶把傘。”
梁銳希悶聲說:“帶傘不帥。”
“你幾歲了?”周琰差點沒樂出聲,“大半夜誰還看你帥不帥?”
梁銳希放下巾,抬頭瞅了周琰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卻言又止。
周琰低聲說了句“傻子”,去給他倒了杯熱水。
此刻梁銳希坐在那里,整個人都是僵的,滿腦子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麼?
他就像個正打算一躍而起的趙云發現自己想襲的對手不是個脆皮法師而是個滿帶控的坦克于是他翻了個墻又茍回了草叢里……
沒見周琰一孤勇,見了周琰慫老狗。
確實,他都還不確定周琰是不是真喜歡他,萬一周琰就是舊到愿意一雙拖鞋穿七年、一個鑰匙串用到死,對他就只是純純的父,他這麼一頭熱地跑過來說“兄弟我懂你”“我會陪著你一輩子”是表孝順呢?
接過周琰遞來的水,梁銳希又瞄了他一眼。
還是得先想辦法確認吧……
“怎麼還背個包來,帶了什麼東西?”周琰站在他前問。
“沒,”梁銳希把包往自己后塞,“就幾件服。”
“可以,”周琰架著手臂調侃他,“不帶傘,但知道淋了要換服,有先見之明。”
“……”這tm還是個帶嘲諷技能的坦克。
“怎麼了,今天話這麼,被淋傻了?”周琰走到他邊坐下。
梁銳希猛地抱著書包站了起來,肅然道:“我能先洗個澡嗎?”
周琰愣了愣,隨意道:“去啊。”
梁銳希走進了浴室,掉半的服和……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扭過頭去研究了一下門把鎖,鬼鬼祟祟地擰上了銷。
天殺的,上周六他來的時候還本沒想著要鎖門。
打開花灑,梁銳希又開始思考他到底要怎麼確認周琰是否喜歡自己。
從辯論角度來看,他通過一個鑰匙扣、一雙兔頭拖鞋、巖鷺山那個若有似無的親吻、周琰看他的眼神、畢業散席宴后在旅館里發生的事……就下如此斷論,顯然有些證據不足。畢竟有很多想法都是他的主觀臆測,站在周琰那邊,對方也能找到駁斥他的理由。
蕭芷那個八卦故事他看了,也沒什麼立場去質問周琰“為什麼你和蕭芷假扮不告訴我”,沒準周琰只是單純為蕭芷打掩護,不想壞的聲譽才嚴守,這像是周琰那種老好人會做的事。
……
啊。
頭大。
還是唱歌吧……
“終于做了這個決定,別人怎麼說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樣的肯定……hum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只要你一個眼神肯定,我的hum就有意義……”
……《勇氣》這首歌就不能只是唱人面對曲折命運時的心嗎?
“ah~ah~ah~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更不應舍棄,我愿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草。
梁銳希煩躁地抹了把臉。
直接問是問不出口的,盡管他已經有了陪周琰一輩子的覺悟,但他心理上依然是個直男,沒有和對方共赴河的準備。
何況,把這麼多年的玩笑轉變一個嚴肅的問題本來就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如果周琰說他想太多了,兩人頂多尷尬一下下,他也能把話圓回來,但萬一周琰坦白說“是的我喜歡你很久了既然你也發現了還主過來找我了那咱們今晚要做嗎”他可咋整?
……
算了。
就像周琰平時喜歡說的那樣,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梁銳希松了口氣,還是頭一次發現這句話這麼管用。
洗完澡出來,他的歌癮還沒下去,里輕哼著幾句詞,周琰聽見了問:“你唱的是什麼歌?”
“呃,”梁銳希訕訕道,“《你曾是年》,怎麼了?”
周琰點頭,對,是這首,蕭芷告訴他那段歌詞后,他后來搜過,對那個旋律有印象。
“好聽的,能唱一遍給我聽嗎?”周琰說。
梁銳希拿浴巾擋著自己的大,尷尬道:“我能不能,先借你條睡穿穿?”
“……你不是帶服了嗎?”周琰面古怪。
“只帶了t恤和,忘帶睡了。”
“……”
梁銳希穿上子,清了清嗓子,才開始唱,唱得比剛才認真了些。周琰聽得也很認真,還目不轉睛地著他。
梁銳希以前很這樣的注視,覺得自己賊帥,賊有魅力,但今天被周琰這麼看著,他覺自己就像一只被架在火爐上的烤,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唱到一半他就扛不住了,視線躲閃,氣息不穩,高音都上不去。
他也不能跟周琰說“你能不能別看我”,只能找借口道:“我今天狀態不大好。”
“嗯,聽出來了。”
周琰剛剛就坐在外面聽,梁銳希在浴室里的歌聲也是斷斷續續的,唱兩句換一首,調子忽高忽低,歌詞還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其中有首他第一句唱得還中氣十足,也不曉得是不是忘了詞,突然就萎了。
“我記得你以前記詞能力強,哼個調子緒都很飽滿,今天哼唧哼唧的,像個電量不足的錄音機,”周琰犀利地點評完,轉道,“早點休息吧,下次再唱。”
“……”
梁銳希簡直懷疑周琰到底是不是真的喜……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他無打采地跟著對方進了臥室,一看見那張一米八的雙人床,整個人又不好了。
啊,他以前是為什麼會跑去跟周琰一張不到一米寬的宿舍床?他居然還敢跟周琰比大小?他有什麼病?
梁銳希覺那堵墻塌了以后他眼里整個世界都不對勁了,看啥都gay里gay氣,連回憶都變了……他對不起黨和人民…哦不他不是黨員他只是對不起他的人民……
躺進被窩時他真慶幸周琰家里有兩床被子否則他可能連床都不敢上。
周琰還沒關燈,邊看手機邊問他第二天想去哪里玩。
“你不用加班了嗎?”梁銳希脖子,兩手抓著被沿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休息兩天吧。”周琰說。
“也是,調節一下。”梁銳希干地回應。
“你有什麼地方想去的嗎?”周琰問他。
“沒,”梁銳希的腦子已經轉不了,“我其實宅的。”
“嗯,我知道,”周琰笑了笑,看向他問,“那你以前跟你朋友周末都做些什麼?”
“就……逛逛街,外面吃個飯,一起看個電影什麼的,也會待在家里,看偶像劇,我打打游戲。”梁銳希一顆心怦怦直跳。
周琰“嗯”了一聲,說:“我們也可以這樣。”
“……”什麼意思?周琰到底在暗示什麼?
“我看了下排片,明天有個評分不錯的電影,一起去看?”
“好啊……”先問他以前和朋友做什麼,又說他們也可以這樣,他怎麼覺周琰是在邀請他約會?!
“中午去臨山公園的來福士吃雙人火鍋?”
“行。”
“你明晚還得回酒吧唱歌是吧,imax廳只有下午三點到五點的,來得及麼?”周琰問。
“……來得及。”他該說點什麼?
梁銳希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前友們相的過程,大都是他挑餐館選電影買票……他覺自己像個忽然被搶了工作的懵員工,怕再不找點兒活兒來干就會失業一樣彷徨無措。
“我、我請你吃飯行麼?”他殷切地問。
“為什麼你請?”周琰奇怪地斜了他一眼,“電影票七十多,明天吃過飯再一起算吧。”
“……哦。”他忘了,以前和周琰出去玩他們都是aa的。
周琰確定完行程便放下手機,正要去關燈,忽見梁銳希整個人都躺在床沿邊。他皺著眉頭拍了拍中間好大一塊空隙,說道:“你睡那麼過去干什麼?過來點。”
梁銳希稍稍挪過去一點。
周琰盯著他,突然笑了:“你今天怎麼回事,怕我吃了你不?”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梁銳希又挪了一點兒過去,周琰忽然間橫過朝他了過來,梁銳希一面在心里疾呼“我的爸爸”“我錯了對不起”一面在腦海里瘋狂刷“草草草草草”……
當視線幾乎被周琰的子擋住后,他眼前也接著彈出四個鮮紅的大寫字母:awsl.
然而,周琰只是手關掉了他那邊的床頭燈,“睡了。”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就躺了回去。
梁銳希從驚悚中回過神來,整個人已經麻了。
沒過多久,房間里就徹底安靜下來。
周琰睡著的時候特別安分,不怎麼換姿勢,也不會打鼾。
可聽著邊傳來的綿長呼吸聲,梁銳希依然不敢彈,他就這麼乖乖地平躺在床上裝死尸,回憶著剛剛發生的一切,滿心凄涼地,又默唱了一遍《你曾是年》的第一句歌詞——
“有些時候,你懷念從前日子,可天真離開時,你卻沒說一個字……”
……
一個小時后,梁銳希忽然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草,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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