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貴妃在乾清宮里撞柱了。
事關重大,消息被制在太醫院部,知者幾乎全都被封住口舌。
但不妨礙送到長宴跟前,還是由溫知允親自口述。
一碗粥引發的案。
又或者在與權勢的蹺蹺板中,鞠貴妃犧牲前者,保護后者。
期間還夾一條鮮活的生命。
說不上什麼覺,在長宴年的歲月里,只記得鞠娘娘趾高氣揚的路過,不余力炫耀自己得來的偏寵,卻一拳頭打在燕皇后冷漠的棉花上,最后無趣離開。
現在,清冷淡漠的人化枯骨,趾高氣揚的也闔上雙目,們誰都沒能陪那個男人終老,誰也沒能得到善果。
“鞠娘娘的死很可能會把鞠家做的事一筆勾銷,天家甚至會把這份愧疚之賦加在大皇子上……”長宴用最理智的方式分析。
扛著小藥箱的溫知允打斷他,“誰說鞠娘娘死了?”
大殿寂靜一瞬。
話本子里也好,戲園子也罷,撞柱最后的不都亡了麼。
“不要被這些戲說的東西帶偏,主撞柱傷的是前額,鮮淋漓看起來可怖,實際傷害遠沒有后腦重擊來得厲害。”溫知允難得拿出幾分哥哥的架勢,敲敲桌道,“太醫院連番診治,目前鞠娘娘于昏迷之中,能否蘇醒還要持續觀察。”
但不至于危及生命,至當前脈象沒有減弱。
“而且……”溫知允踟躕,“我問過吳總管,他因為發現及時所以手攔了下,鞠娘娘才只是昏迷。”
如果再用點力氣,或者沒有人阻攔,造的傷害遠比現在慘烈。
大殿再次陷寂靜。
長宴怔怔地坐著,下意識對比清冷與高傲兩道影,最后苦笑出聲。
“雖然我跟勢不兩立,但還是發自心佩服。”年語氣怔忪,“佩服敢打敢斗,敢算計也敢犧牲,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的確是活著更好。”
為什麼要死呢?
昏迷以后,愧疚得到了,鞠家保下來,誼還在。
將來大皇子登基,就是尊榮無限的太后娘娘。
放任死亡,清高離開,才是最懦弱的方式。
在話本子里,委曲求全嫁給心的人為妾,最后郁郁而終又或者被害亡,為帝王心目中永遠的潔白月,也為百姓津津樂談的凄故事。
可放到當事人上,放到殘忍的后宮與權勢中,為家族心培養的嫡,逆來順地等待死亡,才是最無用最愚蠢的現。
就像鞠貴妃對吳總管說的話,深刻明白家族對子的意義,也知道權勢與將來的關系,可以在年的時候為委屈做妾,也可以在以后為家族為自私算計狠絕。
不是善良單純的小白花,從前接家族的庇護,長以后反過來庇護家族。
為子嗣打細算,連都算計其中,用最小的犧牲換來最大的利益。
哪怕為敵對,都要忍不住對發出贊嘆。
“我并不想因此抱怨什麼,母后在我心里永遠都是那麼干凈好。”長宴深吸一口氣,“只是為孩子,我倒寧肯母后像這樣頑強而富有生命力地活著。”
而不是過早清冷離去。
“哪怕拿世家姑娘的名聲做筏子,強行扶持能力不夠的大皇子嗎?”溫知允小聲詢問。
長宴輕笑,“那你想過,不爭的后果嗎?”
這是后宮,是皇權。
先不提滔天富貴和掌控生死,單說四皇子跟二皇子,昔日里仇恨濃郁,上位以后絕不可能善待鞠貴妃母子。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出擊。
強勢的格,穩準狠的手腕,才能改變人生。
“可,可也是鞠貴妃先行殘害別人在先。”溫知允尚有幾分不服氣,“若是沒有謀害四皇子跟二皇子,又怎能有這些苦果。”
是這個道理沒錯。
長宴點點頭,看著自己白皙纖細的四哥,“那你知道,鞠貴妃盛寵滔天,卻只生下一位大皇子的緣由嗎?”
后宮的人哪有幾朵白蓮花,真正不爭不搶的如燕皇后早已紅枯骨。
能活下來的,都是心機謀略勝出的人,都曾參與或者旁觀過種種謀詭計。
追究底,這后宮之中就容不得盛寵,容不得偏心與偏。
再追溯就是一對有人,他們不巧分別做了皇帝與妃子。
“所以,做皇帝就不能有真正心的人,不能有牽掛的姑娘。”溫知允紅著眼睛喃喃,“那麼小五,你也要走上這條路了嗎?”
長宴在旁邊失笑。
從為殿試回到這個森涼冰冷的宮殿初始,他就再也沒想過離開。
只是他不會像父親那樣單獨偏任何人,他的心,早就被年時遇見的家人占滿。
“放心吧。”年雙手負于后,將話題拉回正軌,“鞠貴妃既然還活著,就說明鞠家跟大皇子有新的籌謀,正好方家那位跟二皇子也沒多時間了,接下來京可能要熱鬧更甚。”
他的臉上掛滿了看好戲的熱鬧。
按照之前兄弟幾個的商量,五皇子確實要于幕后,用最輕松的方式做贏家。
只是……
溫知允眸帶憐憫,言又止,最后還是生生吞下。
“四哥怎麼了?”長宴察覺不對,“可是還有什麼事要講?”
“沒,沒什麼事。”溫知允矢口否認,“太醫院還有藥等著配,我得先回去了。”
他作稱得上狼狽,步伐快地猶如逃竄,連著墻角貓腰的作都忘記,就這麼從西三所里奔出去。
雖是深夜,但也有些明顯。
長宴眉頭微皺,只能讓侍衛親自過去善后,避免被人發現。
夜森涼,明月高懸。
侍衛離去后久久未歸,像是遇到什麼麻煩。
這一個兩個的,有些過于奇怪了。
長宴再次夾起眉心,在院落中徘徊,附門框上傾聽。
終于,外頭傳來聲音。
他眉頭還來不及舒展,就聽得大侍衛統領躬彎腰道,“五殿下,皇上在承乾宮等您,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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