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倚在明佑跟前,方才的一幕至今還令人心有餘悸,在場的大部分人下去搜救,明佑表嚴肅盯著山底下冒出來的紅。
半晌後,他折往回走。
“佑。”
“你待在這,我去找找看。”
“不,我跟你一起去。”
明佑沒有再執意,他拉起傅染的手順著山路而下,這兒有便道,是爬山好者為逃避門票而自行踩出來的一條路,傅染跟在他後,兩人穿過荊棘,後頭跟著的人打著手電,斜出來的枝椏猶如一雙雙張牙舞爪的手。時不時會勾到服,劃到出來的皮,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才來到穀底。
明嶸的那輛車還在燃燒,火勢纏繞住旁邊的樹木,燒到最頭頂的地方,所幸風不大,慢慢也在呈現偃旗息鼓之勢。
明佑站在原地環顧向四周,不人圍在車邊,並不能看到裏頭的景,但兩邊的車門都敞開著,車頭因重力而嚴重變形,整輛車是倒栽而落的,後車座方向能看到一半掛在車門外的人形。
明佑目掠過,手捂住傅染的雙眼。
轉過,兩手抱住明佑。
“三,還要繼續嗎?”
傅染聽到男人堅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繼續。”
短短的兩字,卻異常冷冽和堅定。
後的男人將手裏的遠鏡給他,明佑拉著傅染站到旁邊,沒多久,有火警和搜救隊也加進來,傅染踩著高低不平的石塊跟明佑向前走,他拿著遠鏡調試好焦距後一點點搜索。
傅染安靜地跟在旁邊,也沒有說過一句讓他放棄以及不可能的話。
腳底下被藤蔓絆住,傅染不小心往前栽,明佑攬住的上半,“坐會吧。”
撿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穀底霧氣重,明佑下外套搭向傅染肩膀。
著扭傷的腳踝,目盯向正被撲滅的火源。
傅染側過頭去看著明佑的側臉,他視線膠著在某,試著喚了聲,“佑?”
男人回神,卻沒有看向傅染,“其實歸究底,所有的事都跟我有關。”
傅染手挽住他的胳膊,將腦袋靠向明佑肩頭。
“我爸為了讓我過得很好,不顧人意願將我和明錚對調,明錚從小背負私生子罵名到的侮辱我都能想象得到,傅染,二十幾年前同現在不一樣,現在我們也許能坦然接,頂多是麵上無而已。從他第一次踏進明家的那刻起,我媽就教過我,這是爸在外養的兒子,跟我雖然是親兄弟但卻也是仇人。還有明嶸,他說的沒錯,明錚再不濟,明錚再怎麽被虧待也還是明家的孩子,爸想保護他,想讓他進明家又要保全自己的麵子,最好的方法是用明嶸來作掩護。”明佑腦袋挨過去,頭頂同傅染到一起。
“我從小是被捧在心尖的,自然也認為明家最好的都該是我的。有些事變得理所當然,甚至也包括霸占別人的世和地位。”
“佑,”傅染打斷他的話,“你別這樣想,你們的路是被爸給打了,可站在不同的方向該往哪裏走卻是自己選擇的,就像二哥,他明明可以回頭,也可以選擇信任我們,但是他卻太偏激,他也許想到容容和孩子了,卻最終棄他們而去。他缺乏麵對的勇氣,我隻是想不通,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難道還怕活著嗎?”
明佑緘默,垂首盯著傅染,他將抱在懷裏。
滿腹鬱悶和焦躁也都隨之揮散,他忘了他跟前有個最好的例子,被打的人生,還有傅染。
可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鮮亮麗,二十年被調換的時,反而令磨堅韌且有棱有角的子。
明佑親了親發尖。
傅染覺得有些冷,雙手抱手臂,頭發上沾了一層意。
“回去吧。”明佑將手裏的遠鏡放在邊。
傅染抬首,“再找找吧,說不定有奇跡。”
兩人一同向山頂,突然一陣聲音自遠傳來,“有人!”
明佑蹭地站起,拉著傅染大步朝另一側趕去。
搜救隊撥開濃茂盛的枝葉,指著半山腰的一棵鬆柏,明佑拿起遠鏡,傅染看到男人角抿,繼而慢慢舒展開。
他手垂至側,“可那樣的位子要怎麽救?”
隊長拿起對講機,開始部署安排,但半山腰的位子,連人都很難上去,更別說是還要帶個傷員下來。
“三,我已經安排隊裏去調吊機過來,我去商量下,確定幾套方案,爭取在最短的時間救人。”
“好,麻煩你了,”明佑目瞅著半山腰,“就算是出直升機也要將他撈上來,不管是死是活。”
整個搶救花去將近6小時,因為坡度的關係再加上高度難以企及,當明嶸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泛亮。
明嶸經過一係列搶救,被轉重癥監護室,然後是病房。
掉下懸崖的時候撿回條命,說出去還以為是電視劇裏的特技,但畢竟是現實,明嶸掛在樹上的時候由於重力原因斷了腰,下半輩子隻能在椅上度過。
警方過來錄口供,李培寧在車禍中被燒死,David也落網,全部線索指向李培寧。
明佑在許容的包裏找到明嶸所說的那份資料,關於明嶸從中所做的一切也全部被人為抹去,用明佑的話來說,哪怕David真的指證明嶸,他也可以替他辦理保外就醫,按著明嶸的傷勢,還是可以避過坐牢。
許容本來就弱再加上神到刺激有流產跡象,在醫院保胎一星期後總算沒有大礙。
明佑忙著奔波於李培寧的案子,也從警方口中得到些關於David的事。
明嶸重度昏迷後蘇醒的當天,病房隻有李韻苓和許容。
傅染接到消息跟明佑趕過去。
老遠能聽到許容的哭聲,李韻苓在旁說,“容容,老二醒來是好事,你哭什麽?”
明嶸目掃向四周,卻出奇的平靜,想要掙紮,可兩條本使不上勁。
他手向腰際,“我的腰怎麽了?”
許容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明嶸,我下輩子肯定不要再認識你,就算遇到也要陌生人一樣調頭離開,或者我當著你的麵跳進深淵,我也讓你嚐嚐什麽是失去。”
“容容,你說什麽傻話呢?”
明佑和傅染走進病房,李韻苓抹著眼淚退到邊上,明嶸目注意到進來的二人。
明佑站在他床尾,“你的腰斷了,下半輩子可能都要坐著椅,後悔嗎?”
明嶸眼裏轉瞬即逝的茫然,他捶了捶自己的,許容哭得越發兇,李韻苓朝明佑遞個眼,示意他不該在這種時候告訴明嶸這件事。
男人的反應卻異常冷淡,也許是鬼門關走了圈回來,沒有什麽事是自己不能再接的了。
“至我親眼看到他是怎麽死的,我不後悔。”
明佑搖了搖頭,為明嶸偏執的倔強。
“那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嗎?”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許容有說不完的話要告訴明嶸,明佑和傅染在房間逗留會後出去,李韻苓也跟在後頭。
幾人來到休息室,李韻苓撐起前額,這段日子來所經曆的事令疲憊不堪,起初對明嶸甚有怨言,可這會除去心疼,別的什麽都沒有留下。
明佑若有所思盯著李韻苓半晌,傅染知道他想要說什麽。“佑,我去外麵打個電話。”
明佑眼見傅染起往外走,待門掩起的瞬間,他輕聲開口,“媽。”
“嗯。”李韻苓有氣無力答了聲。
“記得李培寧邊的David嗎?”
“怎麽會不記得,不是他幹兒子嗎?”
“是。”明佑一時不知該怎樣開口,李韻苓蹙起眉頭,“提他做什麽?到時候肯定是死刑。”
“媽,David從小被李培寧收養在邊,隻不過外頭的人都不知道,而且,年後才回到迎安市,所以對他特別忠心。”
李韻苓完全不關心這些事。
“您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麽好奇怪的,不有錢人喜歡這樣,抱在邊的以後做事方便,總比半路認得幹兒子強。”
“媽,”明佑一語把話說破,“您不是奇怪蕭管家的兒子為什麽總找不著嗎?”
李韻苓闔起的眼簾陡然睜開,難以置信看向對麵的明佑,“你是說?”
“我當時也隻是懷疑,因為明嶸說過當初搶孩子是李培寧指使的,這兩天我暗中請人幫忙取了David的頭發,鑒定結果今天才知道。”
李韻苓一顆心懸至嗓子眼,麵張,幾乎已經預到明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可能,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事?”
“媽,”明佑話語住李韻苓的慌,“David是蕭管家的兒子。”
李韻苓手掌按向口,片刻後才緩過神來。
“怎麽會這樣?”
明佑上半微往下彎,手肘支著膝蓋,“媽,您別太難過。”
“佑,你想想辦法,把David放出來,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不能讓蕭管家唯一的兒子就這麽毀了,況且我要怎麽跟開口?”
“媽,這件案子影響很大,David不比明嶸,再說我現在盡管抹了明嶸所做的事,但David為求自保肯定會將他供出來,一旦證據確鑿,我還有保外就醫這一招。警方也需要有人出來承擔這一切,李培寧死了,就隻有David,再說他手上的確沾了不腥,如果我把他弄出來,我又怎麽向傅染代?”
李韻苓子一沉,陷沙發。
明佑走過去坐到側,“蕭管家一直認為先前的人就是兒子,他也是從小被抱養來的,現在跟養父養母住在一起,蕭管家經常會過去看,周末有閑暇時候,他也會到迎安市來。媽,就讓這個麗的謊言一直延續下去吧。”
“可他畢竟不是蕭管家的兒子。”
“David十有八九是死刑,你把這個消息告訴蕭管家,不是要的命嗎?”
李韻苓站起,這口氣在嚨口遲遲無法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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