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飛燕也被這驍王弄得有些糊涂,驍王人高長,加上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跟得甚是吃力,一路提著布羅跟在他后,已經是微微帶,心里不由得暗罵道:既然這般趕時間,為何還要自己前來見他?不是個東西,倒是個頂會擺譜滅人威風的!
不過霍尊霆的這番沒頭沒腦的吩咐,倒是人疑,便息著問道:“為何殿下如此……如此吩咐?”
霍尊霆已經走到了驍王府的門口,將馬鞭扔甩給了一旁的馬,踩蹬上馬后,才俊眸微瞇地移向了一路跑得小臉微紅的飛燕姑娘,若無其事地說道:“明日父皇母后可能要見一見你,倒是要弄一整齊的宮……”
說著又一臉挑剔地補了句:“這般布蓬頭垢面的,莫要驚了圣駕。”
尉遲飛燕聞言,一雙眼頓時瞪大了,直覺自己似乎是沾染到了什麼甩不掉的麻煩上了。飛燕的表qíng落到霍尊霆的眼中,薄微微揚起了似不易察覺的微笑。
飛燕有心再問,那驍王已經是策馬揚鞭,疾馳消失在了夜里。
就在這時,一旁的魏總管說道:“尉遲小姐,請一旁的客房讓師傅量尺寸,這連夜制出一服可是時間略趕啊!”
尉遲飛燕并未移,而是輕聲問道:“總管大人可知,那皇上九五至尊為何要見我這小小的民?”
魏總管也說不上是什麼表qíng,扶了扶帽子,微微發福的圓臉如同便一般糾結地看著眼前這位小子,最后嘆了口氣,尖聲尖氣地說:“姑娘,別怪雜家說話難聽,您人看著不大,但能耐可是大了去了!如今這宮里已經是jī飛狗跳,一團了!可惜了我們驍王的一門好姻緣,全是因為攬了你們府上的這點破事,得!倒是全攪和了!”
第12章
魏總管畢竟是個下人,也不好多說。可是飛燕已經是差不多弄明白了,那個前來生事兒的,竟是當朝國舅的兒子,驍王未來的二舅子。飛燕不知這些個當朝皇族里的qíng,可是想想二皇子親自出馬,居然都能拖延到傍晚才放人,而且那皇帝又是在這個時間召喚二皇子進宮……他說皇帝要召見自己又是何緣由?
想來也不是這十四歲的一個娃的緣故,必定是另有些qíng了。
原以為重新回到叔伯的邊,便是可以過些每日思餐飲平淡的日子,卻偏偏一不小心,卷了這些個大齊新貴的紛爭里……必定是后患無窮啊!
想到這里,飛燕微蹙眉頭,但也只能靜待其變。
這邊飛燕在侍們的服侍下丈量著尺寸,那邊驍王的寶駿也來到了宮門前。
說起皇帝為何這個時候要見他,還真是筆帳。
今天一早,他命大理寺監放人的時候,沈康親帶著一隊的驍騎營兵卒守在了門口,只甩下了一句話:“不親見驍王的手諭道明緣由絕不放人。”
這沈康這般有恃無恐,是覺得驍王就算再寵這街市里的小子,也得要一要皇家的臉面。既然他親拿了下來,那就算是驍王也得惦量惦量,皇上賜婚的話猶在耳旁,他便迫不及待地給未來的岳父家難堪,這造的后果他可能承擔的起!
不過若是識趣些,來說些聽的語倒也罷了,賞這小娘皮一頓,讓斷了以后在后院與妹妹爭寵的心思,也就放人了事。說到底,他沈康就是想要下一下這過氣二皇子的威風,給太子出口惡氣!
可是從早上等到中午,二皇子的親筆書信沒等來,倒是等來的親爹,沈茂公虎著臉讓他放人。沈康有些傻眼,這霍尊霆的腦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驢踢了,竟是不怕事兒大的親自告知了國舅沈茂公。
這父親大人也是,那驍王不顧面因個沒府的姘頭親跑到未來的岳父府上告小舅子的狀,他的爹爹倒是也配合!頂著炎熱的日頭親自坐著馬車來到大理寺監。于是便憋著悶氣問父親,有他這般當爹的嗎?竟是任著那驍王這般變著法兒的折rǔ著沈家,莫不是等妹妹出嫁時,通房丫環不算,還要再選幾個貌的侍妾去跟妹妹固寵不?
沈茂公都要被這混不吝的兒子氣炸了,當著他下屬的面兒就狠狠給他左右兩個!
沈康一時被打得蒙了方向,只覺得從驍王到他親爹都是瘋了!倫理呢?常綱呢?一時間,沈家公子混世魔王的倔脾氣也涌了上來,親爹來了也不行!就是一口咬定捉的是反賊,就是不放人了!
這邊父子二人杠上了,那邊沈府里也陣仗。驍王府派人來過話兒,自然也傳到了夫人沈周氏夫人與小姐沈靜雅那里,沈周氏一聽,頓時了心神,在看兒聽了后煞白一片的小臉,又真真是心疼極了,只覺得著這平日看著沉穩的二皇子真不是個良人,直后悔自己替兒去求那皇后賜婚。
過不多大的功夫,又傳來了自家老爺與兒子在大理寺杠上了消息,更是頭大如斗。
沈周氏與宮中的沈皇后姑嫂qíng甚篤,以前在新野的時候,這沈周氏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都是找尋小姑子商量。
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沈周氏便是深深地后悔,當初沒有聽皇后之言,求皇帝指婚給太子,而是順了兒的心意,可到頭來卻讓霍尊霆下了沈家的臉面。于是便再也坐不住,不等老爺回轉,便進宮去求見皇后了。
于是大理寺監的父子對峙方作罷,尉遲敬被放出來后,那邊一道宣驍王進宮的圣旨也下來了。
此時雖然是傍晚,皇帝卻并沒有理完公務,所以也沒有擺駕回宮,就在書房里的茶桌旁用餐。
雖然了皇宮已有五年,但是這大齊開國的皇帝飲食上的喜好還是跟在新野老家時的一般無二。兩張用豬油面的髓餅再加上一碗撒了蔥花放了濃濃陳醋,又撒了辣子的羊雜碎湯,還有一碟子拌苦菜。
驍王進來時,皇帝剛剛吞下最后一張卷了菜的髓餅,也沒用那玉柄描金的盤龍紋飾羹匙,單手端起盤龍湯碗,咕嚕咕嚕地一口飲下湯水。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們似乎早已經對這大齊圣上飲食時,發出的龍虎嘯聲習以為常,各個如同耳聾,面無異。
驍王向父王施禮,皇帝便點了點頭,示意他起,坐到了茶桌兒的另一邊,問他有沒有食飯,見驍王言道還沒用膳,便著一旁的小太監又進了四張髓餅,二皇子也跟著一同用膳。
父子二人甘暢淋漓地喝過了羊湯后,齊帝才用溫熱的巾帕子抹了抹額頭脖頸道:“你跟沈家的老二是怎麼回事?沈周氏在你母后面前哭哭啼啼,鬧得朕這里也不得安生。”
驍王聞言,起跪在了地上:“兒臣犯了欺君之罪,還父王懲罰兒臣。”
齊帝打了個飽嗝,半靠在了桌旁的榻上,一旁的侍早就取來了冰塊擺放在一個jīng致的銅盆里,安放在榻一旁的柚木盆架上,再用團扇扇風,讓皇帝慢慢解了用膳后的燥熱。
皇帝微閉著眼兒,狀似愜意地問道:“哦?霆兒你倒是瞞了什麼?”
“父皇替兒臣說親的時候,兒臣一時猶豫,竟是瞞了早有了中意之人一事。”
聞聽此言,齊帝總算是睜開了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兒子問道:“若是早有意中人,為何不嚴明?莫非就是那沈周氏口里那個賣粥的商婦?”
驍王恭敬地低頭道:“父皇圣明,正是那婦人。兒臣本來覺得這兒私qíng不當擾圣聽,表妹靜雅一心要嫁與兒臣,父皇也首肯,兒臣自當娶了表妹府。可是表弟沈康不知從何聽來的,竟是去砸了粥攤,又胡抓人,結果錯擄走了那婦人十四歲的堂妹……兒臣覺得,既不能娶了,又累得家人了難,男兒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丟人以極了。一時間心里氣極了,這才與表弟起了爭執……現在想來居然最后驚了父皇與母后,實在是不應該……”
皇帝聽得臉微沉:“原以為你自新野起義一來,隨著為夫南征北戰,做事沉穩老,在兒私qíng上竟是這般不知進退!當你還是新野小吏家里的野小子嗎?竟敢gān些沾染野花的孟làng勾當!”
皇帝了怒,書房里氣氛驟然凝固,只有那銅盤里的冰塊融化,滴落在銅盆里的滴答聲……
而驍王也是趴伏在地上一不,雖看不到表qíng,想來也是惶恐著圣意呢。
齊帝了火氣,接著問道:“逆子,要麼不惹事,要麼惹出來的是比天還大的事兒,若是尋常的拈花惹糙倒也罷了,朕聽說抓的是前朝忠鼎侯的妹妹,你卻說是錯抓……難道……那婦人是前朝將軍尉遲德的兒?”
霍尊霆聞言這才微微抬頭道:“父皇明察,是兒臣一時迷心,被那賣粥的小婦迷住,有些不能自持,也深知這樣的家世不得皇室王府,原想著養在外宅便好。
現在兒臣惹得舅舅家宅不安,又讓表妹傷心,也算是被父王斥責罵醒了,這就回去遣走那名婦人,再向舅就表弟道歉,還父王莫要因為兒子怒,保重龍要……”
這話說完,齊帝的表qíng果然稍緩,最后嘆了口氣道:“尉遲德……論起來,朕與他也算是舊相識了。前朝的天佑年間,那時你遠游求學不在家中,梁軍開拔新野cao練,朕曾在府中招待了尉遲德將軍。只是那時,他是大梁忠鼎侯的親弟,又是新封的鎮遠大將軍,正經的王侯之后,權門貴胄啊!而朕還是個邊城守將,每年的俸祿竟是都不夠你母后的私用,累得每每都要回娘家找你的舅舅補。
為了款待這京城里來的尉遲將軍,也是為了朕的前程,你的母后最后竟是典當了陪嫁時的一副紅寶石頭面,湊足了銀兩才算是面地了過了關卡。真是時勢弄人啊,誰又能想到不足十年的yīn,朕位列九五至尊,而他埋骨沙場,昔日的王侯之后,侯府的小姐卻是當街賣粥……”
霍尊霆聞言道:“父皇乃是真龍下世,命里注定要開新朝萬世安康。”
齊帝霍允長嘆一聲:“那尉遲將軍當時倒是帶著一個小娃在邊,模樣倒是靈秀,……什麼來著?”
“稟父王,尉遲飛燕。”霍尊霆說道。
“對,想起了,尉遲德那時的確是燕兒。年紀不大,家教倒是甚好,到底是幾世侯府熏染出的底子,舉止做派不同于個尋常的人家……若是世道安泰,說起來,不是配不上霆兒你,而是我們霍家要妄自高攀人家了……”
霍允也是想起了故人,心里難免生出慨,想著從新野起義至今,期間頗多的兇險磨難,當終于位登九五時,心里難免有了孤家寡人的寂寞:舊日相識為何都死的如此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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