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早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也該學會在人前做人,鬼前做鬼。
崔遲對有偏見,又何需再費心維護形象?索破罐子破摔好了。
用指尖勾著領,威脅道:“若教人看到我衫不整,而你氣急敗壞,被我憤然制住,那你的名聲可就壞了,小姨姨聽到定會痛心疾首……”
“夠了!”崔遲再也忍不住怒吼了一聲,忽地運功力去掙,阿霽見狀大驚,慌忙道:“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嘭、嘭、嘭’幾聲,外邊防護板霎時關閉。
隨從們隔窗查問,阿霽抹了把冷汗,蒼白著臉吩咐道:“快去找車府丞,就說車子壞了。”
崔遲見不像做戲,這才漸漸冷靜下來,驚問道:“此話怎講?”
阿霽嘆了口氣,當著崔遲的面,將壁角機關全扳了一遍。
春夜微涼,崔遲卻滿頭大汗,“壞了?”
阿霽無奈道:“誰讓你發狂?我攔都攔不住。”
崔遲哀嚎道:“什麼破機關?”
阿霽汗,解釋道:“若歹徒力掙扎想逃跑,便會發另一重機關,將外邊門窗鎖死,這甕中捉鱉。”
說完又暗悔用錯了詞,因自己此刻也被困住了。
崔遲倒是識趣的沒有罵人,僵著子也不敢,生怕又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然而這種時候,還有比和共一室更可怕的嗎?
他不信沒有后招,緩了口氣道:“我可以坦白,只要你把我放了。”
阿霽憾道:“你早開口多好?”
趴在窗口,過細小的空隙喊道:“人找著了嗎?”
蜻蜻回道:“公主,天太黑了,恐怕不好找,您再等一等。”
阿霽將額頭在窗欞上,暗自慶幸席間未飲酒水,否則待會兒有的難。
崔遲方才掙扎的厲害,以致發簪落,此刻目森然,正過額發盯著阿霽。
阿霽如芒在背,拿出帕子拭了拭頸后細汗。
“我是奉千歲之命來慶的。”他沉聲道:“你不用懷疑我的用心。”
阿霽大驚回首,愕然道:“我姑丈?”
隨即又笑著搖頭,“休想誆我,我不是三歲小孩。”
崔遲猶豫了一下,咬牙道:“我上有他的手札,你看了就明白了。”
阿霽瞟著他被銬住的雙臂,眼珠子一轉,料定他想趁取信時制住,擺手道:“別歪心思了,就算你把刀架到我脖子上,門也開不了。外邊的機關只有車府丞知道。”
崔遲無奈道:“我又不是野,手腳皆不能彈,還能把你叼走不……”
他意識到失言,自己先紅了臉,好在有發遮掩,倒不是很明顯。
阿霽耳微燙,嗔道:“你好好說話。”
崔遲定了定神,正道:“我沒騙你。”
他將腳邊的發簪踢到了阿霽面前,努了努道:“你用它來取。”
阿霽怔了一下,見他著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難道真有姑丈的手札?
拾起簪子,著手在他前了,張地問:“哪邊?”
“中間!”崔遲眉頭鎖,悶聲道:“你別看。”
阿霽翻了個白眼,索別過頭去,索著去挑他的襟。
崔遲被簪尖的生疼,懷疑在公報私仇,倒了口氣道:“別裝模作樣了,想行刺我就直說。”
阿霽忍俊不,轉回眸子,這才發現單綾袍已挑開,中下現出繃帶的廓,方才正照著那挖。
“那夜的刺客還有本事,”慨道:“竟然能傷到你?”
崔遲臉上有些掛不住,不耐煩地指揮道:“往左一點,再往上……”
車廂如斗室,兩人離得太近,阿霽發間幽香不絕如縷,在崔遲鼻端縈繞。
他心煩意燥,只得屏住氣息,不耐煩地催促。
阿霽抬眸,到他古怪的眼神時,莫名心慌、手抖,簪子掉落在地。
趁彎腰去撿的功夫,崔遲悄悄換了一口氣。
“程小舅舅說,以前的烈,被陌生男人到手,會視為奇恥大辱,須得砍掉方肯罷休。”定了定神道。
這話崔遲聽,他一直覺得本朝子太離經叛道,視禮法道德如無,讓人既厭惡又恐慌。
“你能有這份覺悟實屬難得,”他附和道:“可見和們不一樣。”
阿霽對他的挑撥離間充耳不聞,只顧低頭忙活。
總算挑出了只小錦囊,長舒了口氣,托在掌中道:“我是說你別催,萬一我一著急,手去探了,你怕是得挖出心肝才能證清白。”
崔遲啞口無言,了眼散的襟,瞪著道:“恬不知恥。”
被罵一句又不會塊,阿霽臉皮漸長,并不與他計較,利索得拆開錦囊,從中取出了一封帛書。
待看清信中容時,臉不由微變。
的確是姑丈的筆跡,再悉不過。
他是中年后改用左手寫字的,早就形了獨特的風格,外人無從模仿,而且落款還有他的私章。
崔遲哼了一聲道:“這回該你道歉吧?”
“不知者無罪,”阿霽訕笑,將帛書收好,重又納他懷中,并心地幫他整理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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