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做出一副遭我蒙騙，深被辜負的模樣？捫心自問，你對我又有幾分真？”

事已至此，姜嶠也懶得再口是心非，干脆徹底撕下了許云皎楚楚可憐的弱面，直勾勾地盯著霍奚舟，眸里的嘲弄和不甘尤為骨。

“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旁人難道沒有如法炮制過嗎？一直以來，如此癡慕你霍奚舟的娘難道還麼？可你對們避如蛇蝎，連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唯獨將我留在邊，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當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姜嶠鋒芒畢地問道。

霍奚舟頭一窒，那雙漆黑暗眸里倏然閃過各種復雜而詭異的緒，他死死盯著姜嶠，角抿。

“不過是因為我這張臉，我這雙眼睛，生得與姜晚聲相像罷了。”

姜嶠強忍著間的不適，提高了音量，“你想過我懷念姜晚聲，我便安安分分做了這麼久的替代品，這又有哪里對不住你？”

姜嶠的目也一瞬不瞬地定在霍奚舟面上。

就在說完的一瞬間，竟然在霍奚舟臉上看見了一轉瞬即逝的錯愕和震驚，可就在想要確認時，那點驚愕便被洶涌而來的怒火盡數吞沒，仿佛了姜嶠的錯覺。

炭火突然竄出火星，發出噼啪聲響，而屋的氛圍也突然變得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要發驚天地的戰火。

有那麼一刻，姜嶠也有些許后悔。

方才剛從霍奚舟手下死里逃生，何苦又要乘一時口舌之快，用這些言語來激怒他？當下最重要的明明不是和霍奚舟誰是誰非，誰虧欠了誰，而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想到這兒，姜嶠低垂了眼，收起自己咄咄人的模樣，剛想說話，卻聽得霍奚舟厭憎而鄙薄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你與……天壤之別。”

此話一出，猶如一記悶錘重重落了下來，砸得姜嶠突然神思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記憶一下將帶回了那座抑的建鄴皇城，帶回了那個穿姜晚聲裳的午后。宮人們的竊竊私語聲與此刻霍奚舟的聲音幾乎重合在一起。

“許采如何與貴妃相爭，不過一介鄉野村婦！就算生下的是皇子又如何？！”

“與貴妃是天壤之別！從腹中誕下的五皇子，與朝月公主亦是天壤之別！”

“做的替代品，你不配。”

霍奚舟冷冰冰地拋下這麼一句，甩袖離去。

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冷風呼嘯而。屋的紗帳簾幕通通被揚起，鼓著發出瑟瑟聲響，炭盆中的火堆也被驟然吹襲。

姜嶠怔怔地跌坐在碎裂的屏風邊，只覺得寒意蔓延全。后知后覺地覺到了一疼痛，抬起撐地的手來，這才發現手腕上纏裹的紗布又滲出跡。

忽然覺得自己十分荒唐且可笑，于是也真的笑了起來。末了，心中只剩下無盡的茫然。

***

翌日，笙娘再次提著食盒來給姜嶠送飯，一踏進屋子，滿地狼藉就映眼簾。嚇了一跳，慌忙抬眼尋找姜嶠，終于在房間最右側的書案后看見了姜嶠的影。

屋子里的炭火已經熄了，子卻仍穿著昨夜那單薄的烏青衫，斜著子坐在書案后，一手支著額，疲倦地半闔著眼。

笙娘這才松了口氣，繞過碎裂一地的屏風，小聲嘀咕著走到姜嶠前，“怎麼也沒人來收拾一下？”

放下食盒，將臂彎上搭著的領大氅抖開，輕輕披在了姜嶠上。

姜嶠緩緩掀起眼，看見那張肖似姜晚聲的臉時，一時竟有些恍惚，還以為自己在昨夜的舊夢中沒有醒過來。

“皇姐……”

喃喃道。

笙娘愣住，小心翼翼地出聲道，“娘子？”

姜嶠眼里陡然恢復了清明，放下撐著額角的手，“笙娘。”

笙娘擔心地打量了姜嶠幾眼，言又止，“娘子可還好？昨日我去向侯爺通報娘子醒了，侯爺不知為何，竟不許我再回來照顧娘子，只許我每日來這里送膳食……”

姜嶠沉默了片刻，頷首道，“無妨，你聽他的就是了。”

“聽說……侯爺昨日來娘子這里了？”

笙娘問道。

姜嶠垂眼，低低地應了一聲，卻不愿繼續這個話題，于是坐直，傾去掀食盒的蓋子，“讓我瞧瞧，今日可有什麼好吃的？”

這一作，頸間的淤痕便不小心了出來。

玉白瑩潤的，將那淤痕襯得愈發青紫，甚至連指印都十分明顯，瞧著更加目驚心。

笙娘驀地瞪大了眼，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娘子，你脖頸上是怎麼了？何人傷你？！”

姜嶠作頓住，不自在地攏了上的大氅，用那灰青的絨絨領遮住了頸間掐痕，“無礙，莫要問了。”

笙娘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那倒地的屏風，終于反應過來，面愕然，“是……侯爺？他怎能如此對你？縱使娘子和侯爺有什麼誤會，他也不應對你下如此狠手啊……一別，究竟發生了什麼……”

“笙娘。”

姜嶠語氣微沉，打斷了笙娘。

笙娘一愣，自知失言，只好悻悻地閉，可目卻仍在姜嶠頸間徘徊，終于還是忍不住站起，“我去為娘子尋些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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