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木木地聽著,明明對方近在咫尺,一句話卻仿佛從天邊飄過來般,輕飄飄地落,卻狠狠地砸到心上,騰然了眼眶,“弟弟,不管我與蘇供奉如何——你都是我的弟弟啊!你們——不是一回事。”
棠檀桓呼吸一滯,可以說他沒那個人好,沒那個人舌燦蓮花,會哄人歡心,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認為他和他不是一回事,難道自己這輩子就只是個弟弟,就連與對方相提并論的資格都沒有!
心尖的傷忽地火燒般得疼,從口蔓延到四肢,他徹底崩潰,著聲音,神詭譎翻涌,“姐姐,你聽好,我已經說過無數遍,不介意再說一次,蘇澤蘭——除非永遠不長安,要麼就在牢里待一輩子,或者我干脆殺了他省事,姐姐以為我做不到嗎!我不只能下詔解決他,我甚至不惜讓主將臨陣倒戈,就為了把他與花子燕一網打盡!”
他的臉騰地通紅,褪去方才的蒼白,眸子紅得嚇人,張還想說什麼,卻被反應過來的公主一下子沖過來,手捂住他的,“別說這些——陛下!”
眼尾挑了挑外面,忽聽耳邊傳來一陣服墻壁的聲,細細地很快便消失殆盡!
棠檀桓從迷中回過神,花房外有人,在監視自己的一言一行。
他頓了下,忽地狂笑不止,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已經足以讓人把他從王位上拽下來。
兩軍對壘之前,授意副將叛逃,為了殺死大棠的將軍與重臣,無論是何理由也無法開。
而門外又是誰的人,樞院還是手段通天的蘇澤蘭,他突然覺得一點也不在乎,好像從這夜開始,以往苦苦追求的所有,都陡然變得無所謂了。
只記得姐姐剛才說:“你們不是一回事。”
意思再明白不過,即使對方不與蘇供奉在一起,也不到自己,他——永遠都是弟弟啊!
對面的茜雪也六神無主,并沒猜到外面有人,只是一瞬間覺得哪里不對,段殊竹怎會如此好心,無條件幫助自己,肯定是有能夠利用的地方,直到皇帝說出支越戰場上副將倒戈,才曉得其中的利害關系。
“弟弟,陛下,你別急。”以為他是擔憂剛才被發現之事,先強迫自己忘掉那些紛紛擾擾,掏出帕子,仔細去眼前人額頭冷汗,勸著:“不管是誰聽了去,咱們也有挽回的辦法。”
他怔怔地過來,仿佛沒聽明白,半晌才輕輕地嗯了聲,忽然變一個小孩子,手樓住,用盡全力,可又溫地隨時要哭出來,囁喏著:“姐姐,你留下來吧,留下來陪著我,弟弟可以不要王位,我——知道錯了。”
奄奄一息的語氣,委屈得讓人心碎。
茜雪忍不住淚如泉涌,對方是檀兒啊,值得放下所有的檀兒,往日那些溫歲月縈繞心間,的所念并不多,太后,蘇供奉,還有檀兒,輕輕道:“別怕,我不走。”
夜安靜得很,萬都盹著了,覺到摟住雙肩的手臂漸漸平穩下來,將他扶到榻邊,看對方進夢鄉,手依舊地拉住自己的襟。
小時候就是如此吧,弟弟很早便失去母親,那會兒天天拉著的襟,怯生生模樣記憶猶新,后面就慢慢長年天子的風流倜儻,曉得他肩上的力有多重,一直盡力替對方分擔,可沒有想到會到這一天。
早知今日落到如此田地,不如做一對閑散王爺與公主,何必要為天下之主。
作者有話說:
這段寫的權謀,人相互掣肘,關系比較復雜,每個人都有要做的事,后面會寫清楚。
第93章 春風花草香(九)
天子這一覺睡得沉, 多年抑的終于得到釋放,鼻尖縈繞姐姐的甜香,他睡了很久, 直到日上三竿, 還做了夢,回到孩時,拉著姐姐五彩斑斕的角,笑聲漾在碧波萬頃的湖面,奇立嶙峋的假山間, 九折蜿蜒的游廊邊, 無不在,全是姐姐窈窕影。
夢里真好,沒有外面熙熙攘攘的一切,看不到虎視眈眈朝臣,也沒有讓人心慌的蘇澤蘭, 只有滿眼萬花嫣然,翠鳥鶯啼,還有最的姐姐。
他原本在乎的就只有而已啊,無論江山還是王位, 染著無數人的跡斑斑,想起來便忍不住惡心, 母親死在皇權之下,薛家滅了滿門,這還不夠,還要葬送自己的一生。
可他在其位, 又不得不被命運推著走, 若是沒有權力, 愈發難護住姐姐,何況也有不甘,到現在還不知道母親的死因。
段殊竹,蘇澤蘭——兩人的關系微妙,其中一定有文章,可惜當初他太小了,知人又老的老,死的死,但凡能說點話的也被樞院滅口,本查不到。
棠檀桓睜開眼,夢盡頭了抑,千頭萬緒,不得安生。
屋明,暖洋洋親吻眼皮,他頓了頓,發現已經回到長生殿,昨夜種種浮現心頭,騰地坐起來,卻被一雙白潤的手臂拉住,蘇雪盼地笑著,“陛下可算醒啦,睡了這麼久,嚇死臣妾。”
用帶著馨香的帕子替他汗,滴滴,“陛下,該用午飯了,膳室的人來問陛下想吃點什麼?”
棠檀桓呆呆地瞧著對方,一時反應不過來,如何從花房到了這里,完全沒有印象,莫非腦海里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而姐姐——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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