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剛剛落山為寇的流民能有什麼像樣的武,有的拿子有的拿鋤頭,只有兩人帶著刀。
佟穗到了這位寡言夫君的照顧。
點點頭,接過鋤頭折返回去。
佟穗力氣還是很足的,蕭縝拖著尸一趟趟進出期間,低著腦袋全心全意地挖著土,等蕭縝全部搬完,已經將這坑的邊緣拓寬了,繼續挖深就行。
蕭縝拿起另一把鋤頭加了進來。
連著挖了快半個時辰,佟穗的兩條胳膊都酸了。
坑快好了,蕭縝讓佟穗去多撿一些碎樹枝枯葉,他繼續挖。
佟穗撿了一趟又一趟,蕭縝不喊停就一直撿,又一次回來時,發現之前堆積在旁邊的枝葉都不見了,包括放在另一側的沒敢多看的那些尸。
佟穗下意識地看向坑里。
坑里堆滿了碎枝枯葉,又被蕭縝填了一層土,已經看不見任何角。
佟穗莫名想哭,怕蕭縝見了誤會,佟穗低下頭,用鋤頭背側將先前挖出來的土往坑里推。
蕭縝手一刻沒閑著,視線往這邊投了幾次。
有大量的枝葉填充,這個坑最終只比四周的地面矮了一尺左右。
蕭縝又去旁邊刨了些土,再挖幾叢灌木堆到坑上。
徹底毀了尸滅了跡,被佟穗刻意下的所有懼怕、張、疲憊忽然一腦地涌了上來,強撐著站在原地,全卻不控制地哆嗦起來,滿是汗水的蒼白臉上不知何時沾了污土。
這樣的佟穗,讓蕭縝想到了盛夏夜雨過后,次日清晨開在路邊的打碗花。薄薄一層雪白花瓣上沾著風吹過來的幾點輕泥,也沾著的珠。
那是鄉下到可見的野花,大人們不屑一顧,孩子們喜歡摘來玩,尤其是尚未開放的打碗花花苞,將卷狀的白花含在間輕輕一吹,前面的花瓣便會綻放開來,同時在口中留下淡淡清甜。
蕭縝走過去,拿走虛虛攥著的鋤頭,與他的那把一起扔進樹林深。
他握住的手,更明顯地覺到了的抖。
蕭縝便將人抱起扛在肩頭,轉朝林子外面走去。
佟穗趴在他的肩上,眼淚連串地掉了下來,漸漸抑制不住哭聲。
蕭縝聽了一會兒,快出林子時才道:“你這樣,萬一被人看見,還以為我在里面對你做了什麼。”
佟穗哭聲一頓,抬頭朝路上去。
一片寂靜,除了停在路邊的騾車,再無其他人經過。
但佟穗也沒有更多的淚了,拿袖口抹抹眼睛,低聲道:“放我下來吧。”
蕭縝只管繼續往前走,一直將放進車板靠近轅座的地方。
佟穗先往車尾瞟了眼,沒看見任何跡,放了心。
大黑騾上放了水袋,蕭縝取下來,看著問:“有帕子嗎?臉。”
佟穗當然帶著帕子,低頭展開。
蕭縝往上面倒了些水。
清清涼涼的,佟穗完臉更冷靜了幾分,飛快看眼蕭縝,見他臉側沾有跡,忙把帕子遞過去:“你也。”
蕭縝:“沾就難洗了,何必再浪費一塊兒料子。”
說完,他用袖隨便抹了抹,這件外衫的袖被砍破好幾道,都不好,回家直接燒了了事。
這幾年殺賊殺流民府都無力追究,但凡事都怕萬一。佟穗打開一個包袱,取出蕭縝昨日換下來的待洗外衫:“換上吧,別讓人瞧見。”
蕭縝照做。
佟穗將染了的那件疊好,塞在包袱與車板護欄中間。
蕭縝灌幾口水,坐上車轅趕車了。
“這事,要跟家里說嗎?”佟穗挨著他問。
蕭縝:“只說遇到流民,騾子跑得快他們沒追上,其他的不用提。”
佟穗:“要麼干脆都別提?”還是怕被人刨問底出痕跡。
蕭縝:“我要用此事提醒里正做些安排,不好全瞞下。”
佟穗懂了,又問他:“除了胳膊,你還有哪里傷嗎?”
蕭縝:“挨了幾子,都不嚴重,家里有金瘡藥,涂兩天就好了。”
他語氣實在輕松,佟穗便沒那麼揪心了。
耽誤這麼久,都快晌午了,暖到人困倦。
蕭縝了,讓佟穗給他拿兩個岳母準備的苞米餑餑,這種面食涼著也可以吃。
佟穗實在沒有胃口,聽著他若無其事地吃了兩個餑。
一開始還覺得驚訝,后來想起他服過六年兵役,在戰場上不定殺了多人,也就很好理解了。
——
回到靈水村,因為要停騾子,蕭縝直接將車趕到蕭家大院的后門,從這邊進的。
蕭家眾人聽到靜,除了林凝芳,其他人全都來了后院。
賀氏、蕭玉蟬更關心車上那些包袱都裝了什麼。
沒等賀氏開口打探,老爺子蕭穆神凝重地問:“之前說午飯前能回來,耽誤這麼久,可是路上出了變故?”
孫子孫媳鞋面都沾了土,又不是幫親家種完地才回來的,這絕不正常。
佟穗看向蕭縝。
蕭縝掃眼家人,沉聲道:“半路遇到一波占山為匪的流民,費了些功夫才甩開。”
賀氏臉大變,驚慌道:“咱們這邊也鬧山匪了?人多不多?”
早就聽說龍行山西嶺那邊有幫勢力頗大的山匪,府剿了幾次都沒拿下,只是因為離得遠,還不曾來禍害靈水村這邊,至于那些十幾、幾十號人的小匪幫,輕易不敢來靈水村這樣的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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