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應該是顧懷瑜,他緩緩蹲了下去,仰著頭,看著那高高舉起的小木魚,月揮灑在的面上,映得眸中噙著的淚水璨璨,好似蒼穹上墜著的星辰。
他瓣微翕,神略有些悲涼:“三年前,布防圖失竊,并著太子與父親前一夜商議好的戰,都被胡人所知……”
結果就是與胡人開戰后,節節退敗,布防亦是被逐一攻破,將他們北魏將士與平城百姓了絕境。
那時已是深冬,胡人圍攻了半月,城中水盡糧絕,將士們與百姓皆是凍死死,卻遲遲不見援兵,最后不得不破釜沉舟,敞開城門與胡人拼死一戰。
結局便是魏軍大敗,元容中數箭,昏迷不醒,命危在旦夕。顧懷瑜和驃騎將軍為救元容,留在平城斷后,讓剩下的將士與元容邊的暗衛護送他離開。
原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留下斷后,誰知胡人卻并沒有殺他們,只是將他們兩人俘虜后,送到了西燕君主面前。
第78章 七十八條彈幕
直到在西燕君主邊見到了羅藥, 也就是驃騎將軍的小妾,顧佳茴的生母,顧懷瑜才知道, 原來那布防圖是被羅藥所竊,戰也是羅藥泄給了胡人。
西燕君主沒有殺他們, 卻在顧懷瑜面前, 先殺了羅藥,又對驃騎將軍百般凌.辱, 那手段及其殘忍,就算到現在想起來,仍會讓他心痛不已。
西燕君主沒有給他太多選擇的余地,要麼看著他父親被拴上狗鏈, 吃下破壞神志的藥,大小便失,與畜生同吃同睡。
待西燕君主失去耐心之時,便會將他父親做人彘, 放在茅廁里生不生, 死不死,卻又不能咽氣。
要麼他服用下換蠱,取代元容邊的暗衛秋水,潛伏在元容左右, 為西燕君主傳遞消息。
那是他的父親啊,驃騎將軍鐵骨錚錚,可戰死在沙場,卻決不能被踐踏至此。
就如同當年為了救顧休休,而遠赴西燕為質的元容一般,顧懷瑜沒得選。
這三年來, 他所承的痛苦和折磨,不比任何一個人。
看著親人近在眼前,卻不能相認。面對曾出生死的好兄弟,卻只能選擇一次次出賣,一次次傷害。
因為他不再是顧懷瑜,而是一條為西燕君主賣命的狗,那種煎熬的滋味,讓他無數次想過一死了之。
可他能干干脆脆的死掉,他遠在西燕,被囚起來的父親該怎麼辦?
他只能不斷的給自己催眠,直至就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他曾是顧懷瑜。
可就在顧休休喚出那聲‘小魚哥哥’時,顧懷瑜腦海里閃過了很多很多回憶。
那些好的,被他永遠深埋在心底里珍藏的過去,都在那一刻,似是噴涌出的熔漿般,占據了他的大腦,侵襲了他的呼吸,讓他再難向前邁出一步。
顧懷瑜的嗓音很低,很輕,說起那些陳年往事來,雖做不到毫無波瀾,卻也能輕描淡寫的敘述出來。
他沒有賣慘,沒有訴說自己的苦衷,也沒有提起西燕君主都對他做過什麼,只是在提及驃騎將軍時,語氣會忍不住波。
直到他的話音被風吹散了,很久很久之后,顧休休輕聲詢問:“你為什麼會突然摔倒,突然流鼻,他給你下了毒?”
顧懷瑜苦笑著:“我對不起太子,也對不起你們,便是他不給我下毒,我也無茍活。”
西燕君主為了更好的控制他,就給他喂食了苗疆至毒的萬疆蠱,據說解藥只有神手里有,而那苗疆的神早已經失蹤了一十多年了。
每一任苗疆王迭更換代時,便會選任出新的神來,可就算選出了新的神,神也只會給自己的丈夫或子嗣解毒。
他依靠著每次將元容的消息傳遞給西燕君主,獲取緩解、抑制萬疆蠱發作的藥,西燕君主會據那些消息有用的價值程度,決定給他的藥量多。
有時候,西燕君主還會發布些命令讓他去做,譬如那只出現在采葛坊附近的松獅犬。
許是西燕君主發現他傳遞的消息越來越無用,而近日向他發布的命令,他也沒有如期完,連緩解抑制萬疆蠱的藥也不給他了。
顧懷瑜以為只要自己不給元容下換蠱,西燕君主就沒有機會手,可他還是低估了西燕君主的瘋狂,竟是差點利用那換蠱傷害到顧休休。
他知道顧休休聰慧,一定會猜到他是埋藏在元容邊的細作,他本不想解釋——就算解釋,也不會再相信他的話了。
只是放心不下謝懷安帶離開,便跟隨在暗中想要護送到幽州,誰料那西燕君主中途會調包謝懷安,還險些殺了。
顧休休得知那萬疆蠱尚有解藥后,提起的一顆心稍稍松了些。神乃是津渡的親生母親,只要有解藥,就一定會想盡辦法,幫顧懷瑜解毒。
但現在還有一肚子疑:“大哥,你何時取代了真正的秋水?當初給元容擋刀的人,是你還是秋水?”
“太子重傷昏迷,被送往的途中,真正的秋水便被我取代了。那時候西燕君主與胡人勾結,原本約定好,助胡人奪下平城后,留太子命。”
“胡人卻不守約定,派人一路追殺太子至城外。我們寡不敵眾,落了下風,而太子又昏迷不醒,與胡人廝殺的過程中,不慎被砍傷了臉。”
顧懷瑜捂著臉,肩膀微微聳著,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嗓音悲戚:“真正的秋水,原本名不見經傳,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暗衛。經此一事,差錯讓太子將我當做了心腹,待我如兄弟手足一般信任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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